“打扰曦贵人休息了。”
门外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乔阳伏在榻上已然昏沉,一阵阵潮热袭来。
郁钦趴在门上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平日里畏寒的女人已经将褙子脱去,只留一件抱腹正死命拉扯。
“放肆,陛下歇息在此,你们也敢擅闯?”
樱桃的声音带着些心虚的威严,似乎吓退了人。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窗子开了一条缝,随即放大,几个人翻窗而入。
“就怕曦贵人不是在侍疾。”
本就破烂不堪的合阳宫中,是没有藏身之地的。
眼见着亮着烛光的屋里闪过几个人影,太监们几乎是闯进屋里来的。
江云霜来的很快,比预想中的还快。
她还真是为了一个宫女要坐实乔阳祸乱宫闱,杖毙的事实了。
江云霜到的时候,身穿皇贵妃礼服。
她居高临下站在合阳宫偏殿之中,衬得烛光都黯然失色。
乔阳此时已不知所踪,地上是被剜眼割舌的几个人。
他们都是禁军,在江家大郎麾下。
江云霜倒吸一口冷气,走到床边。
郁钦安睡着,她轻轻推了几下,没有动静。
她快速平静下来,将跪在地上的柳映一脚踢开。
“把门给本宫关上。”
她的声音里带着狠厉,随着门被关上。
她俯身掐住柳映的脖子,“乔氏去哪了?她的跟班呢?”
“奴不知。”
柳映流着泪,哆嗦着摇头,“奴进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贱人,你是打算不管你兄弟了吗?”
江云霜的声音冰冷刺骨,掐的柳映脸色涨红,“说实话。”
“是江勉,江大人亲自带走人的。”
脖子上的力道一松,江云霜哼了一声,目光怨毒地落在床上,“到现在还要护她吗?”
她疯了一般走到床边,扬起手,在巴掌落下去的一刹那,突然嗤笑着收住力道,软软的手掌拂过郁钦的脸,“可惜了,她今夜不与人交合便会死。”
“叫什么来着?”
她似乎想了一下,笑的更大声了,“对了,叫欲火焚身而死。”
她痴痴笑着,目光落在已经溃烂到肩头的烫伤,嫌弃地捂住嘴,“你可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你可曾想过她会走在你前面?”
她肆无忌惮地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这才歪在连榻上,喘息一声,指了柳映道,“倒杯茶来。”
她要欣赏自己的胜利成果,对郁钦漫长的折磨她已经没兴趣了。
端过柳映捧来的热茶,掏出一包东西,爽快地撒进去,晃了晃杯子,交回柳映手上,“去吧,报仇的机会给你。”
江云霜脸上红晕散开,有些疯魔的美,灰黄的瞳亮的发光。
她几乎迫不及待地起身,掐着柳映的后脖颈将她推到床边,欣赏着自己带来的,对这个帝王最后的审判。
“贵妃娘娘。”
柳映突然扭头,“我弟弟呢?”
“他很好。你快。”
江云霜迫不及待的眼睛都睁的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漾着茶汤的茶杯,“快,快些。”
柳映回过头,伸手捏住男人的下颚,用了些力气,便将他的最撬开。
茶汤缓缓灌下,江云霜看着最后一滴茶汤进了嘴里,痴痴笑出声来,“柳映,你做的不错,明日一早,回本宫宫中伺候。”
说着,她畅快转身。
雷声轰鸣,一道闪电自空中劈来,将偏殿照的一览无余。
江云霜缓缓回头,蓦地,一张脸在她身后, 与她不过一步之遥。
“啊!”
她惊呼出声,随着闪电结束,她睁开眼睛。
点了烛光的房间里,只剩柳映跪坐在地上嘤嘤哭泣。
她大业得成,终不用依附男人而活。
她走出合阳宫,坐上轿辇,回到泰安殿。
殿里灯火通明,御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奏折。一摞已经批复的上面落得是她的笔记。
“来人。”
她沉声,尽显威严。
半晌,沉重的殿门被推开,瘦瘦小小的宫女从外面进来,端着托盘,托盘中放着她每夜都要喝的官燕。
“娘娘。”
小宫女迈着碎步走过来,将白瓷的炖盅放到江云霜手边,“江尚书已在正阳门外候着了。”
“宣翰林院张躬亲来。”
“是。”
小宫女稳重应下,转身走出泰安殿。
殿内凄凉,硕大的殿宇之中,江云霜昂首坐着,宽敞的奏事大殿之中,空空如也。
她笑的欢愉。
后座殿中传来脚步声,随后,乳母抱着小公主出来,“娘娘,今夜公主不肯睡,娘娘要哄哄吗?”
“不必。”江云霜笑着回头伸手逗了逗欢快蹬腿的小家伙,“你也知道娘亲有开心的事吗?”
“那你来见证娘亲最辉煌的时刻。”
她笑着,将孩子接过来,搁在腿上。让她坐着。
“皇太女,这个称呼喜欢吗?”
小家伙在她怀里欢愉,好似知道她得偿所愿一般。
张躬亲到泰安殿的时候,泰安殿外已经数百禁卫军严阵以待了。
子时刚过,浓的散不开的云将月亮遮的严严实实。
江大郎看见提着宫灯走近的张躬亲,上前去与他搭话,“张大人,应召进宫吗?”
“今日值守,未归家。”
张躬亲放下宫灯对江大郎作揖,“江大人为何在此?”
“贵妃懿旨,内宫混入间隙,特派禁军入内宫巡查。”
“怕是不妥吧。毕竟是陛下的内宫,禁军夜入禁宫有违礼数吧?”
张躬亲拱手,提起宫灯来,“贵妃娘娘还在等,下官先行告退了。”
江大郎看着张躬亲走进泰安殿的背影,嗤笑出声,“还以为自己多高贵呢。”
他一瞬愣了眸子,眸底尽是杀意。
泰安殿的殿门推开,正方主位上,贵妃一袭黄袍加身。
张躬亲愣了一瞬,垂眸走向书案。
“贵妃娘娘急召,不知何事?”
“今夜后宫有变,未防小人作祟,还请张大人为本宫证明。”
“下官不敢。”
张躬亲嗅到一丝异样,莫敢不从。
前些日子朝中已经在传扬,陛下重病移居后宫养病。
贵妃处理朝政已经三月有余。
今日这般阵仗,他敛了心神,“娘娘有何吩咐?”
“张大人不必紧张。”
江云霜低垂眸子,张躬亲垂手站在下面,战战兢兢的样子令她满意。
她不需要硬气之人,不需要骨子里傲慢的蠢材,这样规矩恭顺的便正好。
“跟着本宫,记录所见所闻即可。”
话音未落,纸笔已承到面前。
张躬亲恭敬接下,盘腿坐下,以托盘为案,记录下年月时辰。
“来人。”
江云霜见他手中执笔,当即便将候在门外的禁军宣入殿中。
“曦贵人意图谋害陛下,罪不容赦,现逃在内宫之中。”
“禁军听令,立即将乔氏捉拿归案,生死不论。”
在纸上落下生死不论四个字的时候,张躬亲恍然抬头。
江云霜骄矜贵气地扬着头颅,从御案后走出来。
脚下生风,在禁军护卫下往曦贵人所住的合阳宫行去。
合阳宫中,灯火通明。
柳映将乔阳从床底下拽出来。
灰头土脸的人儿对上郁钦灼灼的目光,“怎么样?”
“我就想知道,老哥哪去了。”
乔阳推着柳映出门,返回去时,眼里已带上呼之欲出的情欲。
生扑上去,撞上他的胸膛。
灼热的唇触到他微凉的皮肤。
一路摸索,蜿蜒向上。
“曦云。”
郁钦柔柔唤了一声,握住她不断向下摸索的小手,“冷静。”
“端方自持的君子啊。”
乔阳神志不清的抬起头,细长的胳膊攀上他的脖颈,将滚烫的自己贴在他身上,“我是谁。”
“曦云,别......”
她有些粗糙的手堵住他呼之欲出的话语,将人按在身下。
她莽撞地俯身,撞在他脸上。
她有些怒意,粗暴地撕扯他身上的中衣,撕扯间,眼泪簌簌的落。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半羞半恼。
她选择在此时沉沦的心思让她感觉自己无比的恶心。
索性,她将自己贴上去,隔着抱腹与中衣,凉与热交融。
郁钦将她搂进怀里,鼻息间只余她淡淡的体香。
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能这样。”
鼻尖顶着她的鼻尖,勾起他深藏在心底的兽。
“郁钦。”
她颤声叫着他的名字,并没有进退得宜的尺度。
郁钦心惊,腹中热浪奔涌,腹下撑起。
乔阳长腿一钩,攀上腰来。
她满脸泪痕,搅得郁钦心烦意乱。
慌乱抹着她脸上的湿意,却也抵不住她如此没有章法的撩拨。
郁钦苦不堪言,几欲缴械。
呼听门外脚步嘈杂,樱桃的声音随之响起,“贵人,药带回来了。”
郁钦手下一顿。
乔阳仰挺的脖颈失了桎梏,脑子也似瞬间清醒。
推开压在身上的重物,穿衣往外走。
情事她并不通晓,毫无羞耻的攀附让她毫无尊严。
合欢散,究竟是何人想出的招数。
一杯凉茶和着解药下肚,神智清醒不少。
“咳……为孤更衣。”
乔阳闻声一颤,再没有抬头做人的想法。
丢盔弃甲逃奔而走。
“曦贵人,为孤更衣。”
男人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几个字。乔阳方讪讪转身,拿了备在一旁的常服为他更衣。
他的身上有些凉,即便已是夏日。
腰带绕至他窄劲是腰上,乔阳骚红了一张脸贴在他胸膛之上。心里竟是方才毫无自持的狼狈。
她吞咽一口,却被他敲了脑门,“专心。”
“哦。”
她诚如受戒的信徒,克己复礼。
一番磋磨,总算穿戴齐整。
樱桃为她换了杏色大袖衫,罩在元粉色诃子与同色旋裙外。
郁钦将手中把玩的一支海棠象生花,不由分说簪在她发髻上。
“这样,很好。”
有序的脚步声自宫门外传来。
“怕吗?”
郁钦侧目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女子。
乔阳侧目看他,“我很怂吗?”
她等这一天旷日持久,心里多的是跃跃欲试。
从进宫那日便在等,江云霜果然不负众望,她逼宫了。
以江大郎为首的禁军撞开合阳宫大门的时候。
江云霜对上的是郁钦一双永远看不透的眸子。
“陛下。”
她站在原地,忘了行礼。
乔阳立于帝王身侧,嘴角擒着一抹笑。
“怎么回事?”
江大郎回望亲妹,“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江统领犯上作乱,私闯后宫,拿下。”
乔阳一开口,便是杀伐。
江云霜蓦然回神,大呼,“谁敢。”
索性江大郎身后禁军皆为江家所用,刀剑出鞘,剑尖直直合阳宫内诸位。
“陛下,你,不太行啊。”
乔阳奚落一句,却见郁钦耸肩,一副认怂的表情。
伸手打了个呼哨,下一秒,合阳宫内外瞬间出现上百死士。
“乔阳,你要做什么?”
“江云霜,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
话音落,几个人从天而降,丢在地上。
皆是一袭夜行衣,剜眼割舌,眼睛和嘴里流出的血已经结痂。
江云霜后退一步,已经横下心,“取昏君首级者,赏千金,连升三级。”
江大郎手下禁军皆是受过专业训练,没必要为对付穿了夜行衣的死士打怵。
他剑指郁钦,破风而去。
江云霜站在原地,汹涌的人潮将自己藏于人后,与此同时,乔阳提剑,胡乱劈砍着朝她冲过来。
“江云霜,今日我便要与你算一算总账。”
她只有一个目标,根本不顾及向她劈砍而至的危险。
好在樱桃贴身护着,为她挡下暗箭与背刺。
江云霜冷冷勾唇,“就凭你?”
更鼓楼上更鼓响过四声,乔阳已不顾一切扑向她。
“我是主角。”
江云霜动了唇,一字一顿将这四字说出。
乔阳手中崩了数次的剑差点脱手。
她看见江云霜伸出手,随意一挥。
合阳宫屋顶上随即出现弓箭手。
拉满弓,箭矢破空,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乔阳挥剑阻挡,被迫退至死角。
混乱间,她去寻找郁钦。
此时已看不见他的人影。
江大郎提剑刺来,乔阳回过神来已然迟了。
樱桃快速将她往跟前扯,剑尖划过她的手腕,躲过一击。
江大郎就势横剑扫去,乔阳猛的后退,堪堪躲过一击。
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乔阳失去平衡,仰倒在地。
江大郎的剑追过来,只取她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