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出身不高,最忌讳别人说起门第,乔阳一针戳上去,还毫不留情地拧了几下,良妃的脸瞬间便拉了下来。
“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姐姐我自问平日里没有亏待过你。”
“哪能呢。”乔阳装傻,“我说什么了?怎么惹到姐姐了?”
“哼。”
良妃白了她一眼,侧身去逗小娃娃。
“这大冷天的,贵妃娘娘带小公主出来,任谁都碰,过了病可不好。”
小公主跟眼珠子似的,江云霜宝贝的紧,听了这话,下意识拂开良妃的手。
良妃气不打一处来,“乔氏,你是专跟我过不去吗?”
“没有。”
乔阳无辜的紧,“问问乳母,孩子能随便摸吗?”
乔阳的合阳宫被烧,只余西偏殿还能住。
他们主仆俩便搬到西偏殿住去了。
接下来,合阳宫的一日三餐都供应不上了。
更别说炭火了,压根就不给。
主仆俩缩在一块儿,就剩下畅想明天了。
江贵妃的小公主在吹风之后染了病,几副汤药下去,竟不见好。
那么小的娃娃,哭闹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贵妃发落了良妃,当着郁钦的面,良妃克扣各宫份例,一桩一件,都有记录。摔在良妃脸上的时候,良妃还惊讶的不知从何说起。
江云霜随即又给了一剂猛料,私通外臣。
良妃当即便被扣下来。
郁钦去合阳宫的时候,乔阳都快冻硬了。
良妃顺利降为答应,幽居宫中无召不得出。
三妃看管不力,收回协理六宫之权,由贵妃重新掌权。
乔阳醒来的时候,柳映在门口熬药,药香四溢,乔阳撑起窗户看她,“熬什么药呢?”
“孟御医来过了。开了药给贵人。这就熬好了。”
柳映站起来,将窗户合上,一手按着,一手继续扇风,“贵人受了寒,要好生调养才能好。不能再着凉了。”
“樱桃呢?”梦里好像听见她的声音了。
“在,受了点伤,养着呢。”
柳映回应着,端起药锅将熬好的药倒出来,快步走进内室。
乔阳躺在榻上,笑盈盈看着走进来的柳映,“孟御医呢?”
“给陛下请脉去了,说午后再来。”
柳映忙的嘴都快飘了,“贵人先喝药,等会儿再问。”
“哦。”
苦药下肚,乔阳眼泪都快苦出来了,吐槽一句,“这药里放了多少黄连呢?”
“一两。”
孟子冲的声音比人来的还快。
他走进来,脸色不虞,找了椅子坐下,便闷头喝茶。
“谁惹你了?”
乔阳悠悠问他,倒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烤火。
有炭火的日子就是舒坦,她眯眼打了个哈欠,孟子冲便憋不住了,“你是受多少委屈才说啊?”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南平州疫病频发,临时受命,没来得及与你说。”
孟子冲去照看煨在炭火旁的当归羊肉汤,掀开盖子,肉香四溢的一瞬间,乔阳有些恍惚。
那肉香味许久未曾闻到过了,她有些愣地看向敞开口的炖盅,里面隐约是澄亮的羊肉汤。点点油润的光飘在上面。
这一点怔忡看在孟子冲眼里,他有些落寞地垂下手,叫柳映将肉汤端过去。
“之前不是说要日日喝汤养身子吗?”
见她馋嘴的样子,孟子冲还是言不由衷地嗔了一声。
在路州遇上乔阳的时候,她哪里是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
即便是在牢狱之中,也能日日好吃好喝的受着。
是了,那时候路逢君还在,靠着他微薄的俸禄,供奉着牢狱之中混吃的三人。
他有幸便是其中一个。吃过他那么多鸡,却没能将他的生命挽回。
思绪万千之际,乔阳的声音自榻上传来,“老哥,樱桃被关过,才放回来,你去帮她调养调养。”
“樱桃没事。”
孟子冲伸手烤着火,时不时照料照料火盆中藏着的红薯们。
“老哥能给外面带个信吗?”
“给谁?”
“林氏珠宝的东家林纯,让她准备万两金,我有用处。”
乔阳平静地说着,柳映的手却不自觉抖了一下,万两金,那是什么概念,在她的概念中,那都是不该存在的肖想。
果然,这乔家是贪的,贪了不少不义之财。
孟子冲将柳映的动作收入眼底,点了点头,“要见面吗?”
“不必,她知道该怎么做。”
孟子冲走了没多久,许久不来的郁钦竟是来了。
他坐在床边的连榻上,如之前一般处理着手中的折子。
乔阳窝在窗边的榻上小憩,迷迷糊糊便梦见了路逢君。
他依旧出挑好看,一双狐狸眼笑起来便眯成一条狭长的缝。
他住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悠闲自得,他笑着问她,“今日再看你一回,往后便不见了。”
在梦中,乔阳绷不住哭出声来。
那人也不上前安慰,笑着道,“那有什么的,别哭。”
他在阳光里,热忱而温暖。
那股再也见不到的悲伤席卷全身。
梦中的情感纯粹而炽热。
她离得远,却看得真切。
蓦地,她睁开眼,后脊发凉。
不远处,郁钦抬眸看她,“醒了?”
“嗯。”
乔阳低低应了一声,将自己缩进锦被之下。
她垂了泪,怅然若失。
被子突然被掀开,透过光,一张脸出现在被子外面。
“做了什么梦?”
乔阳摇头,伸手将被子拢起,将自己遮挡在其中。
“害你之人已被幽禁,你该释然了。”
被子下,乔阳泪眼婆娑,瓮声瓮气地应下,“我没事,陛下不必在意。”
本还想揭开被子的手顿住,郁钦对于她的疏离,完全没有脾气。
回到连榻坐定,继续忙碌。
晚饭自然没有留他,因为樱桃有了精神。
“你受苦了。”
“我没事。”
樱桃憨憨地笑,喝了不少酒,凑到乔阳耳边道,“我想通了,这辈子就陪在贵人左右。”
“江大人......”
乔阳没说完,樱桃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不知过了多久,樱桃才道,“听说他议亲了,春年一过便要成家了。”
“那你?”
“我挺好的,他能亲手抓我进去,我就知道了。”
樱桃轻轻的笑,眼泪却簌簌的落。
柳映在旁边,手里握着酒壶,不愿意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