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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在辽营心在周

第179章 人在辽营心在周

我抓我自己?

姜河一时半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考虑到这可能是自己唯一一个联络叶无晴的机会,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不知太后抓姜二郎做什么?”

萧太后一脸坦然道:“此次你家皇帝派来驰援邺城的将领就两个人,一个是姜二郎,还有一个是你爹叶顶峰,难道你想用自己的亲爹把自己换出去吗?”

“其实也不是不行,”姜河以开玩笑的语气说,“但我想知道,太后凭什么能确定我会答应你的交易呢?”

“女人的直觉。”萧太后笑着敷衍道。

姜河又问:“那太后就不怕我假装答应你,然后趁机逃跑吗?”

萧太后摇了摇头:“今日本宫以诚相待,你若食言而去,是你的过错,本宫有什么好怕的?

再者说,你们中原人混迹江湖,不是最讲究道义吗?难道大名鼎鼎的叶神捕会出尔反尔不成?”

‘她不会,但我会。’姜河心中暗想。

面上却依旧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问道:“太后刚刚下令让金不换出战,此时又让我去抓姜二郎,这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些,让我如何相信你的城意?万一我把姜二郎抓回来以后,你又改主意了怎么办?”

萧太后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对方说:“你没有和本宫谈条件的资格,信与不信,都由你自己。

至于金将军嘛,本宫很清楚他的本事,勇武有余,智谋不足,更不懂带兵之道,仅凭他麾下那百十来号杀手,很难击败叶顶峰和姜二郎的三千援军。”

姜河万万没想到萧太后会把金不换看得这么透彻,一时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个强大的对手:

“既然太后明知他无法取胜,为何还要让他出战?难道是想拿他当诱饵,试一试叶顶峰身后有没有伏兵?”

“自然不是,”萧太后立刻否认道,“虽然本宫确实想这么做,但金将军对本宫来说,远远不止是一个诱饵那么简单。

之所以允许他出战,是因为本宫看出他不想在此久留,说到底,他和你一样,都是人在辽营心在周。

只不过,他效忠的是大周境内的黎民百姓,你效忠是司马家的那个狗皇帝。”

姜河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以为萧太后只是一个少妇版叶无晴,除了性格强势、外貌出众,没什么别的特点。

可现在看来,萧太后简直就是性转版周帝,既能洞察人性,又能玩弄人心。

如果不是彼此之间了解比较少,再加上换灵绳的特殊作用,姜河觉得自己这点小心思肯定瞒不过对方。

就在他暗自钦佩不已之时,萧太后像老师上课提问学生一样问他:“叶指挥使,你知道本宫为何要让你跟金将军一起出战吗?”

姜河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恍然大悟道:“你是想毁了我们的名声,把我们变成下一个福王。”

“不不不……”

萧太后得意洋洋地笑了:“本宫只是想让你们通过合情合理的方式投靠我大辽罢了,和福王那种反复无常的丧家之犬不能相提并论。

至于名声什么的,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待我大辽统一天下之后,人人都会夸你有远见、有魄力。

今日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史官记录在册,流传百世,最终被后人视作‘弃暗投明’的典范。”

姜河不禁陷入沉默,心中连连感慨对方这招阳谋无懈可击。

其实说白了,萧太后的想法和《三国演义》里曹老板挽留关羽的套路差不多。

曹老板拿准关羽是忠义之人,不会轻易离去,便坦诚相待,屡屡施恩,让关羽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然后命令关羽出战,斩颜良诛文丑,最终让多疑的袁绍迁怒刘皇叔,并将其斩首示众。

只要刘皇叔一死,关羽就只能乖乖留在曹老板帐下效力,甚至更加卖力的进攻袁绍,为兄报仇。

而现在,对于金不换来说,他本来就是天道盟的反贼,又阴差阳错促成了福王的投降计划,哪怕用汰渍洗衣液泡上三天三夜,也很难洗白,只能将错就错,彻底投靠萧太后。

对于姜河来说,临时占据叶无晴身体的他,在众人眼中就是叶无晴本尊。

他根本不需要抓住萧太后所说的“姜二郎”,只要骑着马到前线战场溜一圈、露个面,就会被士兵们当成叛徒。

尤其是生性多疑的周帝,知道此事以后,肯定会大发雷霆,甚至极有可能将叶家满门抄斩。

到那时,叶无晴就只能投降萧太后了。

总而言之,姜河此时陷入了一个死局。

逃,意味着出尔反尔,名誉受损,不符合叶无晴注重道义,一言九鼎的人设。

战,意味着背叛国家,忤逆父亲,会让叶无晴落得一个不忠不孝的骂名。

拖,一旦换灵绳的有效时间过期,什么都不知道的叶无晴本人回来以后,处境将变得非常危险。

说实话,如果换作别人,姜河打死也不会想这么多,直接跑路就完事了。

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姜河相信叶无晴一定也在努力维持他的人设,甚至有可能已经帮他平安度过了某个难关。

将心比心,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摆烂了,必须赶紧想一个办法,破解萧太后的阳谋。

“怎么样?叶指挥使,你想好了吗?”萧太后没有给对方太多思考时间,迫不及待地开口催促。

她并不知道姜河与叶无晴之间的复杂关系,只是拿准了叶无晴绝对不会食言、又不甘心一直当阶下囚的倔强性格,才想出了这个计策。

哪怕眼前的“叶无晴”真的把“姜河”抓回来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对方离开。

毕竟,姜河已经全盘接受了父兄的政治遗产,在大周的地位、势力远远超过福王。

叶无晴要是把他抓过来,即使能安全回到汴梁,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最后还是得乖乖投降辽国。

另外,按照大周律法,主将如果叛逃,其亲朋好友皆难逃一死。

叶无晴要是真的降了,其父叶顶峰肯定也会跟着一起过来。

到那时,萧太后就集齐了周帝的儿子、女婿、宠臣、爱将。

再以这四个人为招牌,稳扎稳打,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灭掉大周。

退一万步讲,就算叶无晴出尔反尔,趁机逃跑,她还有全城的百姓可以当人质,不怕叶无晴不回来救他们。

“好,我答应你。”

姜河咬着牙说道,同时还不忘把表情挤得特别为难:

“用姜二郎的命,换我重获自由,但前提是,你不能派人监视我,也不能让金不换跟我抢功,我要独自进军营找姜二郎谈判。”

萧太后眉毛微微一挑,问道:“你觉得光靠谈,能抓住姜二郎吗?”

姜河耐心解释道:“我了解姜二郎,他年轻气盛,立功心切,只要我骗他说辽军夜晚守备松懈,他一定会带人前来劫营的。”

对方这些话说得太过直接,萧太后反而有些不放心:“那他要是不来劫营呢?”

姜河拱手道:“我愿倒戈卸甲,亲自登门向太后谢罪!”

萧太后拍案而起,大喊道:“好!来人,取酒!”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拎着酒坛走进帐中,干脆利落地将酒倒好后,又恭恭敬敬地行路告退。

萧太后从腰间拔出护身的匕首,准备先割破自己的手指,再将鲜血挤入酒中,来个歃血立誓。

“太后且慢!”

叶无晴身上的伤疤已经够多了,姜河可不想再给她再填一刀,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们中原不讲究这个。”

萧太后瞪了他一眼:“你连发誓都不干,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姜河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绝对不是,只是我们这里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我怎么能自己伤害自己呢?还请太后入乡随俗,按我们的规矩来。”

“什么规矩?”萧太后有些好奇。

姜河朝她伸出了右手小拇指:“拉勾。”

“噗——”萧太后没忍住笑喷了,“这不是小孩子玩的把戏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伸出自己的手指,与姜河紧紧勾在一起。

……

“你是不是有病?”

一个时辰后,周军大营。

单独会见姜河的叶无晴一脸气愤,要不是对方占着她的身体,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为什么一定要和那个老妖婆做交易?你直接逃跑不行吗?”

姜河连连摇头,一本正经道:“全城百姓都在她手里,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才没有全部杀光,如果我现在跑了,那百姓们都会没命。”

叶无晴这才消了气:“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回去调兵也来不及,总不能真的被你抓过去吧?”

“为什么不能呢?”姜河反问道,“凭你手里这三千随从,根本敌不过萧太后的铁骑。

与其打得你死我活,不如提前投降,保全有生力量,你我都可以趁此机会卧底到萧太后身边。

至于回京劝说皇上出兵一事,我想没有人比你爹更合适。”

叶无晴仔细想了想,觉得姜河这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但确实是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案:“那这三千士兵怎么办?总不能一起带到辽营去吧?”

“交给金不换,”姜河语出惊人,“邺城地下有贯穿全城的地道,里面囤积了大量兵器和粮食,足够这三千士兵生存。

而金不换恰好掌握着地道连通城外的唯一出入口,我们可以拜托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三千人转移进去。

等你爹率大军赶到,我们再里应外合,同时起事,则邺城可定,萧太后可擒。”

“福王怎么办?”叶无晴意味深长地问道,似乎已经在思考获胜后的事情了。

姜河如实说道:“自然是交给皇上定夺,难道你还想杀了他不成?”

“为什么不行?”叶无晴面如寒霜,语气冰冷,“造反本就该死,何况卖国投敌?”

“这只是你的托词吧!”

姜河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我都清楚,大周律法只适用于平民百姓,最终解释权归皇上所有,太子联合贾家犯上作乱,都能保全性命,福王这点事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你想趁机杀他,其实是为了帮司马怜琴铺路吧!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会因此记恨我们?而且就算福王死了,还有禄王、寿王和瑞王,怎么轮也轮不到司马怜琴当储君啊。”

叶无晴没有否认:“放心吧,皇上最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不会追究福王的死活,至于其他三位王爷嘛,我们日后再找机会一个个除掉就是了。”

“皇上忙得焦头烂额?!”姜河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你别逗了,他怎么可能会忙?”

叶无晴微微一笑,解释道:“废太子在去东海就藩的路上被马匪劫了,至今下落不明,我估计他和我哥一样,这辈子应该是回不来了。”

“东海?马匪?”姜河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叶无晴柔声安慰道:“别担心,应该只是冒充马匪的无名小贼,和你爹的老朋友没关系,牵扯不到你。

我来之前,皇上已经派莫穿林去东海查案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案情就能水落石出,我们现在还是专心对付萧太后和福王吧。”

姜河的心还是落不下去,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在暗示他此事非同小可。

然而正如叶无晴所说,他还是应该先对付眼前的敌人。

“我会按你说的,趁夜前去劫营,而后故意被俘;联系金不换、还有劝说我爹回京调兵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话说回来,你应该没用我的身体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叶无晴满腹狐疑地问道。

姜河立刻竖起三根手指作起誓状:“绝对没有,我连澡都没来得及洗。”

叶无晴松了口气,随后又猛地走上前,一把揪住了姜河的衣领:“换回来之前,你不许洗澡!不许脱衣服!不许自己摸自己!!”

“那上茅房怎么办?”姜河调笑道,“不脱衣服,难道拉在里面?对了,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把眼睛闭上就行了。”叶无晴语速飞快地说道,生怕再聊下去,会暴露自己深夜秉烛观大龙的羞耻真相,便迅速收拾起行装,准备出征。

姜河见状也很识趣地止住了话题,犹如老夫老妻一般对叶无晴说了一句保重之后,便快步来到了叶顶峰的营帐。

还未进门,叶顶峰哀怨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哼,逆子,你还有脸来见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