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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私人俱乐部里的“非正式”交锋

林清清“阳谋”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苏软软还沉浸在与陆靳寒“亦敌亦友”的微妙氛围,以及埋头打磨“疾风计划”修订版的苦海中时,一张来自“云顶荟”的邀请函,像一枚裹着天鹅绒的子弹,悄无声息地射进了她的邮箱。

“云顶荟”——一个名字听起来像高端养生会所,实则是香港最顶尖、也最隐秘的私人商务俱乐部之一。它不挂牌,不广告,入会资格严苛到变态,据说会员人数常年控制在三位数,非富即贵,且偏好那些“old money”(老钱)或低调的行业巨擘。它的活动从不公开,邀请制,且主题永远语焉不详,通常只标注“交流晚宴”或“行业沙龙”,但每一个能被邀请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苏软软盯着邮件发件人那个简洁的“云顶荟秘书处”落款,以及活动地点(中环某栋历史建筑顶层,不对外公开),眉头微蹙。她自问还没“贵”到能入“云顶荟”的法眼,虽然“星络”上市成功,但她这种科技新贵,在那些盘踞港股几十年的地产、金融、航运大佬眼里,恐怕还是“暴发户”范畴。

“谁给你的邀请?”陆靳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刚开完一个电话会议,端着水杯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屏幕上。

“不知道,匿名邀请,但地址和防伪码是真的。”苏软软把屏幕转向他,“云顶荟,下周三晚。主题是‘科技与传统产业的融合对话’。” 她念着那个宽泛到可以塞进任何内容的活动主题,感觉更像一个幌子。

陆靳寒看着邀请函,眼神微沉:“墨渊是云顶荟的理事。”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苏软软恍然。是了,墨渊!以他那深不可测的背景和长袖善舞的风格,是“云顶荟”这种地方的常客甚至核心人物,毫不奇怪。这封邀请函,九成九来自他的“好意”。

“他这是……先礼后兵?还是又一轮试探?”苏软软扯了扯嘴角。慈善晚宴上他刚用一顿“天价午餐”搅动风云,现在又送来一张更高级俱乐部的门票。这位墨总,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存在感,并且总能找到最“得体”的方式。

“或许兼而有之。”陆靳寒放下水杯,语气平淡,“云顶荟的场合,不比慈善晚宴。那里更封闭,参与者更核心,说话也更……直接。林清清很可能也会收到邀请,她现在顶着的咨询公司头衔,以及她背后寰宇的力量,够资格了。”

苏软软心头一紧。封闭空间,核心圈子,林清清,墨渊……这听起来不像“交流晚宴”,更像精心布置的“鸿门宴”。

“能不去吗?”苏软软有点烦躁,她宝贵的脑细胞应该用在“疾风计划”和公司运营上,而不是应付这些弯弯绕绕的社交博弈。

“可以。”陆靳寒看她,“但拒绝云顶荟的邀请,本身会传递一个信号。而且,你会错过一个观察墨渊,以及林清清在其‘新主场’表现的机会。”

观察……苏软软咀嚼着这个词。是啊,与其被动猜测,不如主动去看看。看看墨渊到底想干什么,看看林清清在这种顶级圈子里如何表演,也看看自己,作为“星络科技”的cEo,能否在这样的场合站稳脚跟。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战场”?

“好,我去。”苏软软下定决心,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不过,得做点功课。这地方……有什么潜规则?”

陆靳寒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从书房拿出一份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备忘录递给她:“着装要求,交谈禁忌,可能出席的部分核心人物背景及关系图谱,以及,”他顿了顿,“如果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或者陷入尴尬,可以用的几个脱身话术。另外,我会让周铭安排车和助理在外面等你,随时可以离开。”

备忘录依旧是他简洁务实的风格,但信息极其精准有用。苏软软接过,心里那点因为未知而产生的忐忑,被一种“有备无患”的踏实感取代。冰山虽然冷,但关键时刻的后勤支援,从不掉链子。

【特殊副本触发:【云顶荟的邀请】。场景:顶级私人俱乐部。已知Npc:墨渊(主办方\/棋手),林清清(潜在敌对玩家),及其他身份不明大佬。任务目标:存活并观察,获取情报,避免踩雷。副本特色:高自由度,高隐蔽性,对话选项影响后续剧情走向。温馨提示:宿主,请检查您的【战袍】(需符合低调奢华有内涵标准)、【话术库】(建议准备至少三套应对方案)、以及【紧急逃生路线】。祝您社交愉快(大概率不会太愉快)。】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又要去见世面了”的调侃。

周三晚,苏软软按照备忘录建议,选了一条剪裁极简的深蓝色丝绒长裙,戴了副小巧的珍珠耳钉,妆容清淡。陆靳寒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黑西装,但领带换了一条与她裙子同色系的暗纹款,两人站在一起,莫名和谐。他送她到那栋历史建筑楼下,并未下车:“结束打电话,我来接你。”

苏软软点点头,独自走进那扇不起眼的黑色木门。门内别有洞天,复古电梯直通顶层。电梯门开,映入眼帘的并非金碧辉煌,而是一种沉淀的奢华。厚重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灯光柔和,墙壁上是价值不菲的真迹油画,空气里弥漫着雪茄、陈年威士忌和一种名为“财富与权力”的混合气息。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男士多半鬓角微霜,气度沉稳;女士则衣着得体,谈吐优雅。没有喧哗,没有闪光灯,一切都保持在一种克制的、高效的氛围中。

苏软软的出现,吸引了一些目光。年轻,生面孔,女性,科技公司cEo——这几个标签在“云顶荟”里显得有点突出。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她挺直脊背,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从侍者盘中取过一杯香槟,缓缓融入这个陌生的场域。

很快,她看到了林清清。后者今晚穿了一身酒红色的斜肩礼服,艳丽夺目,正与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相谈甚欢,笑声清脆,举止间俨然已是这个圈子的“自己人”。看到苏软软,林清清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笑容加深,遥遥举杯,用口型说了句“surprise”(惊喜)。

苏软软也举杯示意,内心毫无波澜。果然来了。

接着,墨渊出现了。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身质地上乘的深灰色中山装,在一众西装革履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也愈发衬得他气质清贵,深不可测。他似乎是全场中心,不断有人上前与他寒暄,他应对自如,笑容温和,但眼神疏离。看到苏软软,他穿过人群,径直走了过来。

“苏总,欢迎。希望没有唐突。”墨渊微笑,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带着欣赏,“这身很适合你。”

“墨总费心了,收到邀请很荣幸。”苏软软客气道。

“谈不上费心,只是觉得这样的场合,苏总应该来看看。”墨渊语气随意,仿佛真的只是邀她来“看看”,“这里的人,可能不懂代码,但他们懂趋势,懂资本,也懂……人心。有时候,他们的几句话,比一份详尽的投资报告更有分量。”

他在暗示这个圈子的能量。苏软软点头:“确实,开阔眼界。”

墨渊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林小姐今晚似乎准备充分,刚才和几位老先生聊得很投缘,特别是对寰宇近期在东南亚的几个基建项目,见解独到。” 他状似无意地提起林清清,并点出了“寰宇”和“东南亚”——这两个关键词,瞬间让苏软软警铃大作。

林清清在利用这个场合,为寰宇(和她自己)造势,并且特意提及东南亚,显然是在针对“星络”的“疾风计划”!她在提前铺设人脉,制造舆论,甚至可能想截胡资源!

“看来林小姐对新市场也很关注。”苏软软不动声色。

“是啊,竞争无处不在,尤其是在有价值的地方。”墨渊意味深长地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始终认为,真正的机会,属于那些看得更远、准备更充分的人。比如苏总你,‘疾风计划’修订得如何了?如果需要一些……本地化的‘东风’,或许我可以提供点微不足道的建议。”

又来了。先示警(林清清的动向),再示好(提供帮助),最后抛出橄榄枝(合作)。墨渊的套路,真是屡试不爽。

“修订工作很顺利,感谢墨总关心。”苏软软依旧不接招,“至于‘东风’,我们更相信扎实的市场调研和团队执行。”

墨渊也不恼,笑着点头:“有底气是好事。那我拭目以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正与另一位大佬交谈的林清清,忽然用更低的、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心点,苏总。美丽的玫瑰,刺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有时候,竞争对手的‘帮助’,比明刀明枪更麻烦。”

这话像是提醒,又像是离间。苏软软心中凛然,面上却只是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提醒,我会注意。”

墨渊不再多言,举杯与她轻碰一下,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苏软软独自站在原地,慢慢喝着香槟,大脑飞速运转。墨渊显然知道林清清的动作,甚至可能乐见其成,用她来向自己施压。而林清清在这个圈子的活跃,无疑会给她后续的东南亚拓展带来更多无形阻力。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只是被动观察。

机会很快来了。在随后的自由交流环节,话题不知怎的转到了“科技公司国际化面临的挑战”上。一位做航运起家的老先生感慨,现在年轻人搞科技出海,动不动就谈“降维打击”,却忽略了当地文化和商业逻辑的复杂性。

林清清立刻接话,笑容甜美,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王老说得太对了。我们做咨询的,看过太多案例。有些科技公司,技术是好,但总觉得自己的模式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结果水土不服,碰一鼻子灰。真正的国际化,是俯下身来,理解当地,融入当地,而不是高高在上地‘赋能’。” 她说话时,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苏软软。

几位老先生点头称是。气氛有些微妙。

苏软软知道,这是林清清在针对她,在“星络”的国际化策略上公开踩一脚。她不能沉默。

她放下酒杯,走上前几步,脸上带着谦虚而真诚的笑容:“王老,林小姐的观点我很赞同。国际化确实不是简单的模式复制。我们‘星络’在拓展东南亚市场时,第一课就是‘忘掉硅谷思维’。所以我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派销售,而是派工程师和产品经理,长期驻扎在当地,和本地伙伴一起,从零开始理解他们的数据环境、工作流程和真正的痛点。”

她语气平和,但内容具体:“比如在印尼,我们发现很多中小企业的数据存储非常分散,甚至还在用纸质记录。直接上我们最先进的AI模型没用。所以我们的本地团队,花了三个月时间,先帮他们做最基础的数据电子化和标准化,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产品也根据他们的实际需求和操作习惯,做了几十处细微调整。现在,我们印尼的早期客户,续约率是百分之百,而且还在主动帮我们推荐新客户。”

她没有用高大上的词汇,只是讲述了一个具体的、接地气的案例。但这恰恰击中了“理解当地,融入当地”的核心。那位王老和其他几位听众,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哦?具体是怎么调整的?”另一位做贸易的女士问道。

苏软软顺势详细解释了几个技术适配的细节,用最通俗的语言,讲清楚了如何克服本地网络不稳定、数据格式不统一等问题。她讲得投入,数据准确,逻辑清晰,那份在打磨“疾风计划”和撰写反驳文章中积累的专业素养,在此刻自然流露出来。

渐渐地,围过来听的人多了几个。林清清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她想插话,却发现苏软软讲的都是扎实的落地细节,她那些“模式”、“战略”层面的泛泛而谈,反而显得空洞了。

墨渊也在不远处静静听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苏软软讲完,谦虚地总结:“所以,我们认为,科技出海,技术是引擎,但本地化是方向盘和车轮。缺一不可。我们不敢说做得有多好,但一直在努力俯下身,倾听市场最真实的声音。”

不卑不亢,有实例有思考。几位老先生微微颔首,那位王老甚至拍了拍手:“小姑娘务实,不错。比那些整天讲ppt的强。”

气氛悄然转变。林清清试图重新引导话题,但效果已不如前。苏软软用一场即兴的、却准备充分的“微型路演”,成功在这个顶级圈子里,为自己和“星络”的国际化策略,赢得了一丝尊重和认可,也巧妙地化解了林清清的暗讽。

晚宴后半程,苏软软又应付了几轮试探性的交谈,始终保持着清醒和得体。她注意到墨渊与林清清似乎短暂交谈了几句,林清清脸色不太好看。而墨渊,自始至终,再没来找过她,只是偶尔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离开“云顶荟”时,夜风微凉。苏软软坐进车里,给陆靳寒发了条信息:「结束了,还算顺利。」

很快,回复过来:「位置。」

苏软软共享了实时位置。不到二十分钟,陆靳寒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旁边。他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动作自然流畅。

坐进车里,封闭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苏软软长长舒了口气,感觉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林清清在给寰宇的东南亚项目造势,踩我们。”她揉着太阳穴,简单说了今晚的情况,以及自己如何应对。

陆靳寒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才淡淡开口:“意料之中。你处理得不错。”

“墨渊提醒我小心林清清,说她的‘帮助’更麻烦。”苏软软补充。

陆靳寒眼神微冷:“他在挑明矛盾,也在观察你的反应。林清清的动作,他可能早就知道,甚至默许。他在用她,给你制造压力,逼你更依赖他可能提供的‘帮助’。”

“我知道。”苏软软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逝的灯火,“所以,我更要快点把‘疾风计划’做好,用事实说话。对了,修订版差不多了,后天能给你看。”

“嗯。”陆靳寒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说,“那条领带,颜色选得还行。”

苏软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今晚她裙子和他领带的颜色搭配。她忍不住笑了,疲惫中带着一丝暖意:“嗯,陆总眼光好。”

车子平稳地驶向公寓。这场“云顶荟”的“非正式”交锋,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更急。但苏软软知道,她没有被吓退,也没有落入任何明显的陷阱。她在这片陌生的水域,勉强站稳了第一步。

而前方,真正的风暴——“疾风计划”的董事会决战,以及与林清清、墨渊之间更加复杂的博弈,还在等着她。

不过,至少今晚,有惊无险。而且,冰山居然会夸领带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