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的休整转瞬即逝。在“哨兵之眼”稳定的能量场和叶辰自身强大的恢复能力下,他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六七成,虽然距离巅峰尚有距离,但已不影响行动和战斗。更重要的是,强行激发星钥权限带来的神魂负担,在舱室特殊环境的温养下,也缓解了不少,让他能更清晰地感应到戒指与这片星舟残骸之间那种微妙的共鸣。
玄灵已经尽可能多地下载了残存数据库中有用的信息,包括主信道的详细结构图、几个关键节点的可能状态、以及关于“源质腐化”和古代试炼机制的零碎描述。虽然信息残缺且可能因污染而失真,但总比盲目摸索要好得多。
众人也已检查并修复了装备,处理了伤口,精神状态虽仍紧绷,但比之前多了几分准备和沉稳。
“时间到了。”叶辰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按照地图,离开‘哨兵之眼’后,我们会进入一段相对平直但监控薄弱的‘过渡管道’,然后抵达第一个主要节点——‘能量分拣与缓冲舱室’,简称‘缓冲舱’。那里是静默回廊前段与中段之间的重要枢纽,原本负责调节能量流,现在情况不明,可能驻留有畸变体,也可能存在尚能运行的试炼或防御机制。通过那里后,才算真正进入中段区域,环境会更复杂。”
他看向玄灵:“玄灵,进入管道后,放出无人机进行远距离侦察,但注意控制距离,避免信号中断或被干扰。雷刃队长,前后警戒阵型。道长,麻烦您和我一起注意应对可能的突发威胁。其他人,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方向的袭击。”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哨兵之眼”的舱门无声滑开,外面通道的景象映入眼帘。与之前的混乱相比,此刻通道显得空旷了许多,满地都是之前被叶辰净化掉的怪物残骸,大部分已经彻底失去活性,如同真正的废铁。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焦臭和净化后的清新气息混杂的怪味。远处的黑暗中,隐约还能听到一些细微的、似乎是无意识移动或摩擦的声音,但并未有怪物立刻扑来。
“看来‘区域性强制肃清’的效果还在持续,或者那些怪物暂时被震慑住了。”玄灵低声道,操控着两架仅存的“幽灵隼”无人机率先飞出,一前一后进行侦察。
队伍迅速而安静地离开舱室,按照预定阵型,踏入昏暗的通道。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但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脚下的金属地面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两侧墙壁上那些银蓝与暗红交织的纹路,如同沉默的壁画,记录着这片区域的挣扎与沉沦。
过渡管道长约两公里,一路无事。除了偶尔从墙壁深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细微震动和能量低鸣,以及头顶极高处偶尔闪过的、不知是故障还是监视的黯淡光点,再未遇到活着的怪物。但这种寂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终于,前方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更加宽阔的开口,隐约有不同颜色的微弱光芒从里面透出——缓冲舱到了。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显示,缓冲舱内部空间极其巨大,呈不规则的圆柱形,直径超过三百米,高度更是难以估量,无人机的光束只能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舱室中央,悬浮着数个大小不一、由复杂管道连接的球形或圆柱形巨型容器,有些容器表面还流淌着黯淡的能量光晕,有些则已经完全破损,露出内部焦黑的结构。舱室边缘,是层层叠叠的金属平台和连接各处的空中廊桥,但许多已经断裂、扭曲,垂落下来。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混杂了臭氧、金属锈蚀和某种有机质腐败的气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舱室底部靠近中央的区域,散落着一些相对“新鲜”的、不属于星舟原本结构的痕迹——几处篝火的灰烬(虽然在这金属环境里烧什么很成问题)、一些被暴力拆解下来的金属板搭成的简易掩体、以及……几具已经高度腐败、但依稀能看出穿着与现代探险者或古巫教低级教徒类似服装的尸体!尸体周围,还散落着一些锈蚀的冷兵器、破损的背包和空的水壶。
“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时间不会太久远!”雷刃队长蹲下检查一具尸体,沉声道,“死亡原因……似乎是某种高热或能量冲击,身体部分碳化,但更奇怪的是,尸体表面有一些细微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舐’或‘吸收’过的痕迹。”
玉宸子道长俯身查看另一处痕迹,面色凝重:“这些掩体和篝火的位置,似乎是刻意选择的,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带有驱邪和隐匿效果的临时营地布局。这些人,懂一些粗浅的阵法或巫术,可能是古巫教早期探索队的残部,或者……其他觊觎此地的势力。他们在这里停留过,但最终遭遇了不测。”
玄灵则操控无人机升高,扫描整个舱室:“能量读数复杂。中央那些容器有的还有微弱能量反应,可能是残存的缓冲能量。但舱室多个角落检测到高浓度污染源,以及……生命反应!不是畸变体那种纯粹的混乱恶意,更像是……被污染后发生变异,但仍保留部分生物特征的……‘东西’。它们似乎在休眠或蛰伏,对我们的到来有反应,但还没立刻进攻。”
她将画面放大,指向舱室上方一处断裂廊桥的阴影中,那里,隐约可见几个蜷缩着的、皮肤呈现暗红色、表面有金属斑块和增生角质的人形生物,它们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些闪亮的小物件。
“幸存者?还是……被污染同化了的‘遗民’?”叶辰眯起眼睛。右臂印记在此地传来一种微弱的、既熟悉又厌恶的感应,与节点Z的气息有相似之处,却又有所不同,似乎更加“驯服”或者说“融入”了这片环境。
“无论是什么,此地不宜久留。”叶辰当机立断,“地图显示,穿过缓冲舱,对面有四个出口,其中第三个才是通往主信道中段的正确路径。我们绕开中央区域和那些污染源,从边缘平台快速通过。注意头顶和脚下,避免触发任何可能还在运作的能量系统或陷阱。”
队伍立刻行动起来,沿着舱室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金属平台向前移动。平台宽约五米,一侧是深不见底的舱室下方,另一侧是布满管道和设备的墙壁。他们尽量压低身形,放轻脚步,警惕着任何异动。
然而,就在他们行至平台中段,距离对面出口还有百余米时,异变突生!
“叮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如同风铃摇曳般的响声,突然从他们头顶斜上方的黑暗处传来!这声音在死寂的舱室中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众人猛地抬头,只见上方约三十米处,一段断裂悬空的廊桥残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她(从身形判断)穿着一件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污渍、但依稀能看出原本是某种制服或长袍的衣物,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红色,布满细密的金属鳞片和角质突起,一头干枯灰白的长发如同水草般披散。她的脸上覆盖着半张破损的金属面罩,露出的另一半脸僵硬扭曲,瞳孔是浑浊的暗黄色,没有焦点。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手中,提着一盏样式古朴、由某种透明晶体和暗银金属构成的提灯!提灯内部没有火焰,却自行悬浮着一小团不断变幻色彩、散发出柔和却令人心神不宁光芒的能量球!那“叮铃”声,正是提灯下方悬挂的几片小小金属片相互碰撞发出的!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下方的叶辰一行人,暗黄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空洞的、仿佛源自本能的“观察”。
“是‘徘徊者’!”玄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日志中提到过!他们是星舟坠毁时未能及时撤离,或被‘源质腐化’缓慢侵蚀同化、但未能完全失去神智的船员或后来者!他们保留了部分生前的习惯和记忆碎片,在污染区域内游荡,行为难以预测,有时会帮助误入者(基于残留的职责),有时则会因污染本能而攻击!她手里的……是‘引导提灯’,一种星舟内部使用的便携式信标和简易环境稳定器,但看那能量的颜色……也被污染异化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玄灵的话,那个女性“徘徊者”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提灯。提灯内的能量球光芒大盛,色彩剧烈变幻,同时,一阵低沉、含糊、仿佛无数人梦呓叠加而成的呢喃声,直接在所有人心底响起!
这呢喃声并非语言,却传递出混乱的信息碎片——绝望、孤独、对“清洁”和“秩序”的渴望、以及对“入侵者”的警惕和……一丝微弱的、对“同类”或“熟悉气息”的疑惑?
伴随着呢喃声,整个缓冲舱的能量环境开始扰动!中央那些尚有能量反应的容器发出不稳定的嗡鸣,周围黑暗中,那些原本蛰伏的、被污染变异生物的生命反应开始迅速活跃起来!同时,平台上某些原本黯淡的纹路,也开始闪烁起危险的红光!
“她在调动污染能量,并可能激活了舱室残存的防御或试炼协议!”玉宸子道长脸色一变,“不能让她继续!”
然而,还不等他们行动,那个女性“徘徊者”似乎做出了判断。她暗黄的瞳孔猛然锁定了叶辰……更准确地说,是他手上的戒指!那空洞的眼神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混合了极端痛苦、憎恨、以及……无比炽热的贪婪的光芒!
“钥……匙……污染……净化……给我!”一声嘶哑、扭曲、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她喉咙里挤出!她手中的提灯光芒骤然转化为刺目的暗红色,如同喷发的火山,化作一道巨大的暗红光柱,朝着叶辰轰然射下!同时,她自身也从廊桥上一跃而下,暗红色的能量缠绕周身,如同厉鬼般扑来!
她的尖啸仿佛是一个信号!舱室各个角落,七八道同样散发着污染气息、形态各异的“徘徊者”身影,以及数十只被彻底污染畸变的生物,同时被惊动,发出各种怪异的嘶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目标直指闯入者!
缓冲舱,瞬间从沉寂的坟墓,变成了猎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