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年关气氛渐浓。京城各衙封印在即,宫中年宴筹备也已紧锣密鼓。在这片看似祥和喜庆的忙碌之下,祁砚之与韩爽的布局悄然铺开。
韩爽以药王谷少谷主身份,接受内务府“特邀”,协助太医署核查年宴所用酒水、食材、香料的安全性。她带着几名精于毒理和药膳的弟子入驻宫中临时辟出的检验房,所有贡品、御膳食材皆需经她们二次查验。同时,她以“驱疫迎新”为由,向宫中进献了一批特制的“清心醒神”香囊和药茶配方,经帝后默许,分发给各宫主位及重要宴席场所使用。这些香囊和药茶中,暗含了能中和多种迷幻、致幻毒素的药材,且气味清雅,与年节氛围相融,不易察觉。
祁砚之则负责宫禁与外朝安保的协调整合。他调动麾下精锐,以“演练年节护卫”为名,加强宫中各要害岗位的巡查与暗哨。并与禁军统领、内务府总管达成默契,对所有进宫人员、车辆、物品实行比往年更为严密的盘查,尤其是针对与安国公府或有北地关联的人员物资,更是重点关照。他还通过礼亲王,将安国公府可能借年节生事的预警,以适当方式透露给几位关键宗室与重臣,提醒其加强府邸戒备。
赵铁鹰的人手散布于京城各繁华街市、客栈、码头,密切留意是否有北地口音或形迹可疑的生面孔大量涌入。药王谷在京弟子则利用行医问药之便,留意市井间是否有异常疾病或毒物流传的迹象。韩爽的商行也加强了对往来货品的检查,尤其是从北边来的皮货、药材等。
韩府内,张氏在韩爽的建议下,以“祭祖需斋戒清净”为由,婉拒了大部分年节应酬,闭门谢客。府中护卫由韩钧亲自整顿,明岗暗哨交织。苏婉娘经过调理已大好,但她深居简出,只在府内陪伴长辈,打理家务,绝不轻易外出。
与京城的暗流涌动相比,榆林关外已是战云密布,风雪怒号。
北狄三王子阿史那勒在接连损失内应和走私渠道后,恼羞成怒,又见大雍年关将至,边防或许松懈,竟集结本部精锐并胁迫两个小部落,共两万余骑,悍然南下,意图撕开榆林关防线,掳掠粮草物资,并制造混乱向大雍施压。
韩文忠早已严阵以待。他根据之前清除内奸后重整的防线,依托关隘,层层阻击。北狄骑兵擅长野战突袭,但在韩文忠坚壁清野、凭险固守的策略下,攻势屡屡受挫。然而,北狄军中有能人,不仅作战勇猛,更擅用各种阴损手段。
一次夜袭中,北狄人顺风释放了大量掺有剧毒“狼毒花”粉末的烟雾,企图毒杀关上守军。幸得韩文忠早有防备,令士卒以湿布掩面,但仍有数十兵卒中毒,浑身麻痹,呼吸困难。军中医官对此毒束手无策。
危急时刻,一直随军行动、以游方郎中身份为掩护的药王谷北境执事弟子林素问挺身而出。她年约三旬,是韩爽的师姐,性情沉稳,医术高超,尤精解毒。她迅速辨认出毒素,当即以随身携带的草药结合关内储备,熬制出解毒汤剂,内服外敷,稳住了中毒士兵的病情。随后,她又指导军中赶制了大量简易的防毒面罩,内衬她特配的解毒药粉,有效抵御了后续的毒烟攻击。
林素问不仅解毒,更主动请缨,带着几位药王谷弟子冒险接近前线,救治伤员。她们身手不俗,又熟悉地形,在战火间隙穿梭,挽救了许多重伤士卒的性命。韩文忠对此深感敬佩,特拨一队亲兵保护她们的安全,并允许她们在军中自由行动,采集药材,救治伤患。药王谷“悬壶济世,不分敌我(指救治大雍军民)”的声名,在边军之中愈发响亮。
阿史那勒见强攻不下,又生一计,派遣数百精锐死士,绕道险峻山岭,企图潜入关后,焚烧粮草,制造混乱。这条秘道极为隐蔽,乃北狄多年探查所得,韩文忠的哨探未能及时发现。
然而,这支死士队伍在深入山林后不久,便遭遇了“意外”。他们像是闯入了无形的迷阵,时而遭遇诡异的毒虫袭击,时而发现引路的标记被篡改,更有数名斥候无声无息地消失。恐慌在死士中蔓延。
出手的,正是秘密潜入北境,奉韩爽密信前来相助三叔的血影阁少阁主韩恺及其麾下精锐。韩恺与妻子清和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化整为零,以猎户、采药人、行商等身份潜至榆林关附近。血影阁擅长追踪、潜伏、机关、暗杀,于此等山林地带正是如鱼得水。
韩恺根据韩爽提供的边境地形图以及韩文忠共享的军情,精准预判了北狄可能选择的渗透路线。他带人在关键隘口布下精巧的机关陷阱和迷魂药物,又亲自率领血影阁好手袭杀对方斥候和落单者。不过两日,那支北狄死士便伤亡近半,士气崩溃,被迫原路折返,偷袭计划彻底流产。
韩文忠得知后方山林异动,初时惊疑,直到接到韩恺通过特殊渠道传递的密信,才知是侄儿暗中相助,心中既欣慰又感慨。他依韩恺建议,在那些隐秘路径上加派了暗哨,并设下更多防御工事。
风雪同舟,共御外侮。在林素问率领的药王谷弟子和韩恺带领的血影阁精锐的暗中协助下,韩文忠应对北狄进攻愈发从容。他稳守关隘,不时以小股精锐出关袭扰,消耗北狄兵力。阿史那勒久攻不下,伤亡渐增,粮草补给也开始出现问题,加之隆冬严寒,士气日益低落。
南北呼应,静待时机
京城,祁府澄心院。
韩爽收到了北境通过药王谷特殊渠道传来的密信,得知林师姐和二哥均已平安抵达并发挥作用,三叔那边局势稳定,心中稍安。她将信递给祁砚之:“北狄三王子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怕是更恨我们入骨了。安国公若与他还有联系,得知此消息,只怕会更急于在京城动手。”
祁砚之看完信,点头道:“北境压力减轻,三叔能稳住,我们在京城就更无后顾之忧。安国公如今是困兽犹斗,他若想翻盘,年节宫宴或许是他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宫宴守卫森严,他很难直接下手。但若是制造混乱,比如让某位宗室重臣、乃至皇子公主在宴席上‘突发急病’、‘言行失常’,而矛头隐隐指向我或者药王谷进献的东西……”韩爽沉吟,“或者,在宫外制造更大的骚乱,比如火灾、爆炸、群体癔症,牵制禁军和京兆尹的注意力,他再趁机做别的手脚。”
“所以我们更要织密这张网。”祁砚之铺开宫宴布置图,“宫内,有你坐镇查验,有我们的人加强防卫。宫外,赵铁鹰和你商行的人盯着市井,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我也打了招呼,让他们年节期间加倍警惕。安国公府外围,更有陛下派出的内卫严密监控。他现在如同瓮中之鳖,动弹不得。”
韩爽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为过年挂起的红灯笼,轻声道:“但愿一切顺利,让大家过个安稳年。只是,我总有种预感,他不会坐以待毙。或许,我们以为的‘严密’,仍有疏漏……”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红灯笼上,忽然问道:“今年宫中与各府勋贵悬挂的灯笼、彩绸,采办可都查验过了?”
祁砚之一怔,随即神色一凛:“你是说……”
“灯火辉煌之下,最易藏污纳垢。”韩爽转身,目光灼灼,“有些东西,浸在颜料里,掺在蜡烛中,或附在绸缎上,遇热挥发……寻常查验,未必能发现。”
祁砚之立刻起身:“我这就去查!尤其是贡入宫中和赏赐给各府的部分!”
韩爽也道:“我让‘杏林春’准备一批特制的验毒药水,重点查验这类物品。”
风雪愈紧,年关更近。南北两地的韩家人,以不同的方式,守卫着各自的阵地。京城看似繁华安宁的表象下,最后一张罗网正在悄然收紧,只待那不甘蛰伏的毒蛇,露出它最后的毒牙。而这一次,布网之人决心已定,必要将这祸患,连根拔起,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