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的夜色被火光染红。
长生殿的先锋军如期而至——三万精锐，黑压压如潮水般从北方涌来，将月牙泉绿洲围得水泄不通。营火在沙丘上连成一片血红的海洋，战鼓声如雷般滚过大地。
楚站在月牙泉最高的了望塔上，望着这片即将成为战场的绿洲。他手中的玉盒微微发热，月白色宝石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们来了。”陈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人脸上满是凝重，“探子回报，白煞亲自带队，麾下十八元婴全部出动，金丹过百，筑基精锐三万。而我们现在……可战之力不足两千。”
阿骨打握紧拳头，眼中燃烧着战意：“长老，我们……”
“按计划行事。”楚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陈玄，你带所有金丹修士守住东、西、南三面防线。阿骨打，你领筑基修士居中策应。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歼灭敌人，是拖延时间。”
“那北面呢？”阿骨打问，“那是白煞主力进攻的方向……”
“北面交给我。”楚天说，“还有老月。”
一直沉默的老月抬起头，银白色的月光照在他脸上，让那张苍老的面容多了几分神圣：“楚长老说得对。月牙泉北面地势最高，最适合发挥月神遗迹的力量。只要月亮还在天上，他们就攻不进来。”
陈玄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楚天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深深一拜：“长老保重。”
待陈玄和阿骨打离去后，楚天转头看向老月：“准备好了吗？”
老月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巧的银白色匕首：“三百年的守墓人血脉，今日总算派上用场了。”
两人走下了望塔，来到月牙泉北面最高的沙丘上。沙丘顶部已经被清理出一片平地，地面上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那是老月根据月神遗迹的记载，花费一整夜时间布下的“月华引灵阵”。
阵法中央，楚天将玉盒放在地上。盒盖上的月白色宝石自动浮起，悬浮在阵法正上方，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开始吧。”楚天说。
老月跪在阵法边缘，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银白色的血液——月神血脉——滴入阵法中。血液接触地面的瞬间，整个阵法亮了起来。
银白色的光芒从阵法中涌出，冲天而起，与天上的圆月形成连接。月光如水般洒下，在阵法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整个月牙泉北面笼罩在内。
“月华天幕已成。”老月脸色苍白，但眼中满是兴奋，“只要月亮不落，这层光罩就能持续吸收月华之力，抵御化神以下的任何攻击。”
楚天点头，望向北方。
那里，战鼓声越来越近。
终于，在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中，第一波攻击来了。
不是试探，而是全力猛攻——白煞显然想速战速决。
三百名金丹修士联手施法，凝聚出一柄长达百丈的黑色巨剑，剑身上缠绕着浓郁的幽冥死气。巨剑撕裂夜空，狠狠斩向月华天幕。
轰！！！
巨响震耳欲聋。月华天幕剧烈波动，表面泛起层层涟漪，但最终稳稳接下了这一击。巨剑崩碎，化作漫天黑气消散。
“有意思。”一个阴柔的声音从敌军阵中传来。
一道白色身影缓缓升空。
那是个身穿纯白长袍的男子，面容俊美妖异，长发如雪，眉心有一点朱红印记。他身后，十八道身影同时升空——正是那十八个元婴修士。
“白煞。”楚天眯起眼睛。
白煞居高临下地看着月华天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月神遗迹的力量……难怪黑煞会栽在你手里。不过，你以为凭这个就能挡住本座？”
他抬手，掌心向上。天空中突然出现九个黑色漩涡，每个漩涡中都探出一只巨大的骨爪，狠狠抓向月华天幕。
“九幽骨爪·破界！”
九只骨爪同时抓下，月华天幕剧烈震动，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老月脸色一变：“不好！他在用蛮力破解天幕！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楚天却笑了：“他想用蛮力，那就让他用。”
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月白色宝石光芒大盛，整个月牙泉范围内的月华之力开始疯狂汇聚。在楚天身后，凝聚出一个巨大的银白色月轮虚影。
“月神遗物·月华轮转！”
月轮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就洒下一片银白色的月华。这些月华融入天幕中，不仅修复了裂痕，更让天幕变得更加厚实坚韧。
九只骨爪在天幕上抓出无数火星，却无法再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白煞眼神一冷：“有点本事。但你以为，本座只有这点手段？”
他挥手，十八个元婴修士同时出手。各种法术、法器、符箓如暴雨般砸向天幕，整个夜空都被各色光芒照亮。
月华天幕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再次开始波动。
但楚天早有准备。
他从怀中取出三枚印记——夏之印记暗金如火，秋之印记银白如霜，冬之印记冰蓝如雪。三枚印记悬浮在他身前，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三色光环。
“四季轮回·三印共鸣！”
光环融入月轮虚影中，月轮的颜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暗金、银白、冰蓝三色交织，散发出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气息。
那些袭来的攻击，在触碰到月轮的瞬间，全部被“轮转”消解。有些甚至被反弹回去，打在长生殿的军阵中，引发一阵混乱。
白煞终于色变：“三枚印记……你竟然真的集齐了夏秋冬三印！”
他眼中闪过贪婪：“很好……很好！只要杀了你，这三枚印记就是本座的了！”
他不再保留，双手结出复杂的手印：“本座没时间陪你玩。楚天，接本座最强一击——九幽冥煞·葬天！”
白煞身后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从缝隙中，涌出无穷无尽的幽冥死气，在空中凝聚成一个高达千丈的黑色魔神虚影。
魔神有九头十八臂，每个头都发出不同的嘶吼——痛苦的、愤怒的、疯狂的、绝望的……十八只手臂各持一种兵器，刀、剑、枪、戟、斧、钺、钩、叉……每一件都是幽冥死气凝聚而成。
“去！”白煞一指。
黑色魔神咆哮着冲向月华天幕，十八件兵器同时砸下。
这一击的威力，已经超越了化神初期的范畴，触摸到了中期的门槛。
楚天脸色凝重，知道不能再留手。
他站起身，双手在胸前虚合。三枚印记疯狂旋转，月轮虚影也旋转到极致。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将三枚印记，按入自己的眉心。
“四季轮回·以身载印！”
暗金、银白、冰蓝三色光芒从楚天体内爆发。他的气息开始疯狂攀升——元婴后期、元婴巅峰、半步化神……最终，在某个临界点停下。
虽然不是真正的化神，但此刻的楚天，已经拥有了媲美化神初期的战力。
更重要的是，三枚印记在他体内形成了稳定的循环，让他能调动完整的四季之力——虽然还缺春之印记，但夏秋冬三印合力，已经足够。
楚天抬手，焚心剑出现在手中。
但这一次，剑身不再是单纯的冰蓝色，而是三色交织——暗金的炽烈，银白的萧瑟，冰蓝的寂灭。
“四季轮回剑·第一式，夏炽冬藏秋萧瑟！”
一剑斩出。
不是斩向黑色魔神，而是斩向天空中的圆月。
剑光如虹，穿透月华天幕，没入圆月之中。下一刻，圆月突然光芒大盛，洒下的月光不再是柔和的银白色，而是炽烈的暗金色。
夏之印记的力量被月光放大，笼罩整个战场。
那些长生殿的修士，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沙漠的夜晚本该寒冷，此刻却热得像盛夏正午。筑基修士最先承受不住，一个个汗如雨下，体内水分迅速蒸发。
紧接着，月光又变成了萧瑟的银白色。
秋之印记的力量生效——所有修士都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就像秋天的树叶在枯萎。金丹修士还能勉强支撑，但筑基修士已经有大片倒下，化作干尸。
最后，月光变成了寂灭的冰蓝色。
冬之印记的力量降临——极致的寒冷笼罩大地，连空气都开始冻结。元婴修士终于变色，他们感觉自己的灵力运转变得迟缓，神魂都开始冻结。
三重变化，只在三息之内完成。
当月光恢复正常时，长生殿的三万大军，已经倒下过半。筑基修士几乎全灭，金丹修士损失三成，连元婴修士都有几个受伤不轻。
而那只黑色魔神，在三重月光的洗礼下，也黯淡了许多。
白煞脸色铁青：“你……你竟然能借用月光施展四季之力？！”
“不是借用。”楚天淡淡道，“是引导。月华本就是天地之力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四季之力，同样是天地法则。我不过是让它们产生共鸣罢了。”
他举起焚心剑，剑尖指向白煞：“现在，轮到你了。”
白煞咬牙，知道不能再拖。他双手结印，身后那十八个元婴修士同时喷出一口精血，精血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血色符文。
“以血为祭，唤幽冥真身！”
血色符文没入黑色魔神体内。魔神仰天咆哮，身躯开始凝实，从虚影变成半实体。气息再次暴涨，达到了真正的化神中期水准。
“楚天，受死！”白煞厉喝。
黑色魔神十八只手臂同时砸下，这一次，月华天幕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碎裂。
但楚天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月华天幕破碎的瞬间，他动了。
不是后退，而是前冲。
一步踏出，缩地成寸，瞬间出现在黑色魔神面前。焚心剑高举过头，剑身上三色光芒旋转到极致。
“四季轮回剑·终式，三印归一无轮回！”
一剑斩下。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有一种“归于虚无”的意境。
剑光所过之处，黑色魔神的手臂开始消散——不是被斩断，而是被“还原”成最基础的幽冥死气，然后被三色剑光中的四季之力轮转、消解。
一只手臂、两只手臂、三只手臂……
当第九只手臂消散时，黑色魔神发出不甘的咆哮，整个身躯开始崩溃。组成它身体的幽冥死气，在三色剑光的轮转下，迅速被净化、消散。
三息之后，黑色魔神彻底消失。
白煞脸色惨白，喷出一口鲜血。那魔神与他心神相连，魔神被毁，他也受到重创。
“不可能……”他喃喃道，“你明明只是元婴……”
“修为不等于战力。”楚天一步步走向白煞，“这个道理，黑煞已经明白了。现在，轮到你了。”
白煞眼中闪过疯狂，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狠狠捏碎。
令牌碎裂的瞬间，一股恐怖的气息降临。
不是化神，是……更高层次的存在。
虚空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巨大的眼睛从缝隙中睁开。眼睛纯黑，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虚无和死寂。
那只眼睛看了楚天一眼。
就这一眼，楚天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冻结。体内的三枚印记疯狂运转，才勉强挡住这股恐怖的威压。
“玄黄……”楚天咬牙。
眼睛的主人——玄黄的声音从虚空传来：“白煞，你让本座失望了。”
“殿主恕罪！”白煞跪倒在地，“属下无能……”
“罢了。”玄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楚天，本座给你一个选择。交出三枚印记，本座可以饶你一命，甚至让你做幽冥右使，地位仅次于本座。”
楚天笑了：“你觉得可能吗？”
“那就别怪本座无情了。”玄黄的声音变冷，“白煞，启动‘幽冥血祭’。”
白煞一愣：“殿主，那需要……”
“本座知道需要什么。”玄黄打断他，“用你那三万大军做祭品。只要能拿下楚天，拿到三枚印记，损失再大都值得。”
白煞眼中闪过挣扎，但最终还是咬牙点头：“遵命！”
他从怀中取出一面血色令旗，狠狠插在地上。令旗上的血色符文亮起，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那些还活着的长生殿修士，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身体开始融化，化作一滩滩血水，血水顺着沙地流淌，汇聚到令旗周围。
三万大军，包括那十八个元婴修士，全部被献祭。
血水越聚越多，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池中，浮现出一座白骨祭坛的虚影。
“幽冥血祭·唤九幽之门！”白煞嘶声吼道。
血池沸腾，白骨祭坛缓缓升起。祭坛中央，一扇巨大的黑色门扉缓缓打开。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和死寂。
从门中，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个穿着黑色帝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威严，眼神冰冷。他周身环绕着九道龙形黑气，每一道都散发着化神级别的气息。
“幽冥帝君……”老月的声音发颤，“传说中镇守九幽之门的古老存在……白煞竟然把他召唤出来了！”
幽冥帝君睁开眼，看向楚天：“三枚印记的持有者……很好。杀了你，本君就能离开这个囚笼，重归自由。”
他抬手，九道龙形黑气同时扑向楚天。
每一道黑气，都相当于一个化神初期的全力一击。九道齐出，威力已经达到了化神后期的水准。
楚天知道，这一击，他接不下。
但他没有退缩。
他转身看向老月：“准备好了吗？”
老月点头，脸上露出决绝的笑容：“三百年的等待，就是为了今天。楚长老，请一定要……替我和月天姬，看看九荒的秋天。”
他走到月白色宝石前，双手按在宝石上。银白色的血液从他体内疯狂涌出，注入宝石中。
宝石光芒大盛，整个月牙泉的月华之力开始暴走。
“月神遗物·终极解放——月陨！”
老月的身躯开始消散，化作无数银白光点，融入宝石中。宝石飞上高空，与天上的圆月重合。
下一刻，圆月……坠落了。
不是真的坠落，而是所有的月华之力，在一瞬间全部释放。
银白色的光芒如海啸般席卷整个战场。那九道龙形黑气在月华之海中，如冰雪般消融。幽冥帝君的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但最终还是被月华吞噬。
白煞更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月华净化，化作虚无。
当光芒散去时，战场上只剩下楚天一人。
月牙泉绿洲完好无损，但周围数十里的沙地，全部化作了银白色的晶体，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那些长生殿的大军，包括白煞和幽冥帝君的虚影，全部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存在过。
楚天站在沙丘上，望着天空中渐渐暗淡的圆月。
老月最后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替我和月天姬，看看九荒的秋天。”
他握紧拳头，掌中的月白色宝石已经失去了所有光芒，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月神遗迹的力量，在这一战中消耗殆尽。但值得。
他保住了月牙泉，保住了守界盟的根基。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玄黄的真正目的——不是四季印记本身，而是印记中蕴含的“情念”。
风清雪的守护之情，雪无情的执念之情，月天姬的等待之情，还有花梦瑶的……牺牲之情。
这些情念，才是打开源界囚笼的钥匙。
所以，他绝不能集齐四季印记，更不能让它们融合。否则，就是为玄黄做了嫁衣。
“长老！”
陈玄和阿骨打带着人赶来，看到战场上的景象，全都惊呆了。
“这……这是……”
“结束了。”楚天平静地说，“白煞和他的三万大军，全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人，灭三万大军，包括一个化神和十八个元婴？
这已经不是修士能做到的了，这是……神话。
但楚天没有解释，他只是看向北方：“陈玄，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去幽冥渊。”
“现在？”陈玄急道，“长老，您刚经历大战，需要休息……”
“没时间了。”楚天摇头，“玄黄已经注意到我，他不会给我成长的时间。我必须在他准备好之前，先发制人。”
他顿了顿：“而且，花梦瑶还在他手里。春之印记也在她体内。我必须去救她。”
阿骨打咬牙：“长老，我跟您一起去！”
“不。”楚天拒绝，“你们留在这里，整合南域和西域的力量。等我从幽冥渊回来，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
他看向众人：“相信我。这一次，我们会赢。”
众人沉默，最终齐齐行礼：“恭送长老！”
楚天转身，御空而起，向北方飞去。
夜色中，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天际。
月牙泉的沙地上，银白色的晶体开始慢慢消散，化作普通的沙粒。
但那一战留下的痕迹，将永远刻在这片土地上。
而九荒的命运，也从这一刻开始，真正走向了不可预知的未来。
幽冥渊，那个囚禁了花梦瑶三百年的地方，正在等待楚天的到来。
最后的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