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阿四的手指刚碰到那青铜栏杆。
凉。
那是一种沁入骨髓的凉意,好像摸到的不是金属,是一块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死人皮。
但他不在乎。
在那一刻,陈皮阿四那张老脸上全是狂喜,皱纹都舒展开了,像是回光返照到了极点。
“到了……”
“我到了!”
他颤抖着想要把整个身子都贴上去,恨不得钻进那个笼子里。
然而。
还没等他把这口长生气的气吸进肺里。
异变突生。
那个原本安安静静立在笼子中央的血色肉树,猛地哆嗦了一下。
就像是睡着的猛兽被人踩了一脚尾巴。
紧接着。
“咚!”
一声巨响。
比刚才任何一次心跳都要响,都要沉。
这声音不是从耳朵里进去的,是直接砸在人心口窝上的。
所有人都感觉胸口被人狠狠捶了一拳,气血翻涌。
那颗挂在树顶的巨大心脏,原本跳得慢悠悠的,这会儿突然像是打了鸡血。
“咚!咚!咚!”
频率直接翻倍。
那层半透明的黏膜下面,青紫色的血管暴起,看着随时都要炸开。
吴邪只觉得头皮发麻,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退!”
“快退!”
吴邪扯着嗓子吼。
但他还是喊晚了。
就在陈皮阿四还沉浸在喜悦里没回过神的时候。
那团盘根错节的血色藤蔓里,突然射出一条东西。
太快了。
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
就像是一条红色的巨蟒,闪电般从笼子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那是一根足有水桶粗细的肉质藤蔓,上面还挂着恶心的黏液,甚至还能看到上面长着的一排排倒刺。
“啪!”
一声脆响。
那根藤蔓精准无比地卷住了陈皮阿四的腰。
陈皮阿四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直接僵住了。
紧接着,那笑容崩塌了,变成了极度的惊恐。
那种从天堂掉进地狱的落差,让他整张脸都扭曲得不像人样。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音尖锐得像是用指甲去刮黑板,听得人牙酸。
那藤蔓的力气大得吓人。
陈皮阿四那么大一个活人,在那玩意儿面前就跟个破布娃娃似的。
直接被凌空拽了起来。
双脚离地。
他双手在空中拼命乱抓,想要抓住点什么当救命稻草。
“救我……”
“救我啊!”
陈皮阿四喊得嗓子都破了。
他那双瞎眼瞪得老大,眼角都裂开了,血水混着眼泪往下流。
没人敢动。
也没人能救得了他。
那根藤蔓猛地往回一缩。
就像是变色龙吐出舌头卷住了虫子,然后收回嘴里。
嗖的一下。
陈皮阿四整个人就被硬生生拖进了那个巨大的青铜鸟笼里。
“砰!”
他的身体重重撞在里面的肉树上。
无数细小的红色触须,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蚂蟥,疯了一样从树干上涌过来。
眨眼功夫。
陈皮阿四就被那些红色的东西给淹没了。
连惨叫声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几声闷哼。
然后。
就没动静了。
只有那颗心脏还在狂跳。
“咚咚咚!”
而且跳得更有力了,那声音震得洞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
从陈皮阿四摸到栏杆,到他被拖进去当了点心,前后不过几秒钟。
现场一片安静。
没人说话。
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那个要命的心跳声。
胖子张着嘴,手里的枪都忘了端平,愣愣地看着那个笼子。
好半天,他才咽了口唾沫。
“咕咚。”
这声音在安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滴个乖乖……”
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两下,脸色发白。
“这……这他娘的是吃人的啊?”
“霍老太太要找的长生药,是个饭桶?”
潘子也是一脸冷汗,但他反应快,马上把枪口抬高,对准了那个笼子。
“小三爷,现在咋办?”
潘子的声音有点紧。
这种未知的怪物,比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粽子可怕多了。
吴邪没马上回答。
他死死盯着那个鸟笼。
虽然陈皮阿四是个混蛋,死不足惜。
但这老东西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用自己的命,给这怪物加了一把火。
那颗心脏现在的跳动频率,明显比刚才高了一个档次。
那股子烂桃子味儿也更浓了,甚至带上了一股血腥气。
“别开枪。”
吴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东西现在被激活了。”
“陈皮阿四成了祭品。”
“它的能量正在上升。”
吴邪指了指周围那些阴影处。
“小花,把你的人撤回来点,别太靠边。”
“胖子,把你包里的那些炸药拿出来,准备好。”
“要是这东西想出来溜达,咱们就给它来个狠的。”
解雨臣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他刚才看得清楚。
陈皮阿四虽然老了,但那一身横练功夫还在,骨头硬得很。
可在那根藤蔓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要是被卷进去的是自己……
解雨臣不敢想。
他一挥手,示意手下人把防线收缩。
所有人都背靠着那扇巨大的石门,枪口一致对外,形成了一个铁桶阵。
现在的局面很尴尬。
进,不敢进。
退,后面是封死的石门。
只能硬扛。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气氛里。
一直靠在边上没动静的林渊,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这脚步声很轻。
但在大家耳朵里,却跟那个心跳声一样明显。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现在这情况,也就这位爷还能让人有点安全感。
林渊没看吴邪,也没看胖子。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笼子深处,盯着陈皮阿四消失的地方。
那里还在蠕动。
像是胃袋在消化食物。
林渊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恐惧或者是恶心。
相反。
他的表情甚至有点……愉悦?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慢慢亮起了一点光。
那是食客看到了开胃菜上桌时的光。
“虽然肉老了点,柴了点。”
林渊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
“但这里面的怨气,倒是腌入味了。”
他转过头,看了吴邪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这老东西这辈子干尽缺德事,临了倒是做了件好事。”
“本来这道菜还有点生。”
“现在让他这么一闹,火候倒是刚好催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