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噗。”
两声极轻的动静。
比蚊子叫响不了多少。
紧接着就是人体倒地的闷响。
那两个原本按着陈皮阿四的霍家伙计，连惨叫都没发出来。
两人几乎同时松开了手。
每个人都捂着自个儿的脖子。
手指缝里没见血，但脸皮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发紫。
那是剧毒。
这毒性太烈了，见血封喉。
两人的身体还在抽搐，眼珠子瞪得老大，却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是不活了。
吴邪猛地回过头。
他还是慢了半拍。
就在他转身的这个空档，那个本来趴在地上装死的老瞎子，已经窜出去了。
真的就是窜。
这根本不像是九十岁老头能做出来的动作。
陈皮阿四手脚并用，整个人贴着地面，像是一只成了精的大壁虎。
又像是一条在阴沟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黑狗。
动作极其诡异，扭曲，但快得离谱。
“拦住他！”
吴邪吼了一嗓子。
声音都变调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老东西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有这一手。
谁能想到一个快死的老头，会在牙缝里藏着毒针？
这是把自个儿当成暗器练了。
“这老王八蛋！”
王胖子反应最快。
他本来就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
一看来这出，端起手里的雷明顿就是一枪。
“砰！”
枪口喷出一团火舌。
霰弹横扫过去，把地面的岩石打得碎屑乱飞。
按理说，这一枪覆盖面这么大，闭着眼也能打中。
但陈皮阿四就像是背后长了眼。
在那枪声响起的千分之一秒前。
他身子猛地往旁边一滚。
整个人缩成一团，顺着地面的起伏就滚了出去。
那些铅弹大半都打在了空地上。
只有几颗擦着他的衣服飞过去，带起几缕破布条。
“妈的，这老东西成精了！”
潘子也急了。
手里的步枪紧跟着响了。
“哒哒哒！”
三连点射。
潘子的枪法那是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又准又狠。
子弹追着陈皮阿四的屁股咬。
陈皮阿四虽然瞎了，但这会儿他的听力敏锐到了极点。
枪机撞击的声音。
子弹破空的声音。
甚至胖子和潘子扣动扳机的细微摩擦声。
在他耳朵里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就像是一只在乱葬岗里抢食的野狗，靠着本能在大棒和石头雨里穿梭。
左闪。
右扑。
前滚翻。
这老家伙完全不要命了。
甚至完全不顾及姿态是否难看。
只要能往前多挪一米，哪怕是在地上爬，他也干。
“啊——！”
陈皮阿四嘴里发出一声怪叫。
不像是人话。
倒像是某种野兽濒死前的嚎叫。
那种声音里透着股子让人发毛的狂热。
“在那儿……”
“就在那儿……”
“给我！”
他一边跑一边喊，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因为过度兴奋而充血通红。
那双翻白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鸟笼。
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方向。
那股子烂桃子的甜腻味儿。
那个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在他看来，那就不是怪物。
那是命！
那是能让他这种将死之人重回青春的神药！
“该死！”
吴邪咬着牙。
手里握着枪，却迟迟不敢扣扳机。
陈皮阿四这会儿已经冲到了鸟笼附近的区域。
那个位置太敏感了。
要是乱开枪，流弹打在那个青铜笼子上，或者是打在那些骨玉上。
万一触发了什么机关。
或者把里面那个“心脏”给打炸了。
那大家都得玩完。
“别用重火力！”
“点射！打腿！”
吴邪冲着胖子他们喊。
这命令下得太憋屈了。
明明手里有枪，却被这老疯子逼得束手束脚。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是解雨臣。
他一直没动，但这会儿抓住了一个极小的空档。
陈皮阿四刚跨过一块突起的岩石，身形稍微滞了一下。
就在这眨眼功夫。
一颗子弹精准地钻进了陈皮阿四的右小腿。
“噗嗤！”
血花飞溅。
那一枪直接打断了小腿骨。
这种伤，换成个壮汉也得当场跪下。
“中了！”
霍秀秀惊喜地叫了一声。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陈皮阿四确实踉跄了一下。
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但他没停。
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
那种疼痛好像根本传不到他的脑子里。
或者是被那种对长生的渴望给屏蔽了。
他拖着那条断腿，双手死命地扣着地面的石缝。
这一刻。
他真的变成了一只三条腿的狗。
爬得飞快。
断腿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但他爬得比刚才跑得还要疯。
“我的……”
“谁也别抢……”
“那是我的！”
陈皮阿四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在用砂纸磨铁皮。
那种执念太可怕了。
可怕到连林渊都挑了挑眉毛。
林渊一直没动。
他就那么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双手插兜。
看着这一出闹剧。
眼神里带着点戏谑。
就像是在看一只为了抢一块腐肉，而不顾一切冲进捕兽夹的老鼠。
“真丑陋啊。”
林渊轻声点评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却清晰地传进了吴邪的耳朵里。
吴邪心里一紧。
他知道林渊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人性最赤裸的一面。
贪婪。
恐惧。
为了活命，什么脸面，什么尊严，什么理智，统统都可以抛弃。
陈皮阿四现在的样子，比那个笼子里的怪物还要恶心。
“小哥！”
吴邪喊了一声。
现在开枪已经来不及了。
再往前就是鸟笼的核心区。
那里是绝对的禁区。
必须在陈皮阿四碰到那个笼子之前把他按住。
张起灵没等吴邪喊完。
身形一闪，黑金古刀带着风声就冲了出去。
他的速度极快。
比那只老疯狗快多了。
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插陈皮阿四的前路。
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地方本来就不大。
陈皮阿四刚才那一轮爆发，离笼子也就剩几米远。
再加上他不怕死，不怕疼。
这种亡命徒的冲劲，有时候确实能创造点所谓的奇迹。
就在张起灵的刀锋即将追上他的那一刻。
陈皮阿四猛地往前一扑。
这一下是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力。
整个人腾空飞起。
那只枯瘦如鸡爪的手，拼命地往前伸。
够到了。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青铜栏杆。
那一刻。
陈皮阿四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满足，有狂喜，还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摸到了，我摸到了！”
“长生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