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阿四没死。
至少，没有按照常理那种“死”法。
那个巨大的青铜鸟笼里，现在变得异常安静。
刚才那种把人往死里拖拽的疯狂劲儿，一下子全都没了。
就像是一个吃饱了饭打盹的野兽。
吴邪举着手里的探灯，光柱直直地打在那个笼子中央。
所有人都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那根刚才还像蟒蛇一样凶残的粗大藤蔓，现在正温柔地把陈皮阿四裹在里面。
一层又一层。
就像是蜘蛛在打包它的猎物。
那些红色的触须不断地从主干上延伸出来，密密麻麻地缠在陈皮阿四身上。
很快。
那个本来还在抽搐的老头，就被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色虫茧。
这茧子不是死的。
它还在动。
那种频率很慢，一下一下地收缩，像是在呼吸。
每收缩一次，那红色的外皮就更亮一分。
而那个被裹在里面的陈皮阿四，身体正在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那种场景太诡异了。
不是撕咬，不是吞咽。
是吸收。
就像是一根吸管插进了奶茶杯子里，正在把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抽干。
“呕……”
霍秀秀终于没忍住，捂着嘴转身干呕起来。
这画面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确实有点超纲了。
连潘子这种硬汉，脸色都有点发青。
“这……这是在消化？”
胖子端着枪的手有点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他娘的是把人当肥料了啊？”
“我看怎么像是那是植物在做养分供给？”
吴邪没说话。
他的脸色很难看。
因为他看到了更糟糕的东西。
随着那个血色虫茧的一收一缩。
鸟笼顶端那个巨大的“心脏”，跳动的动静变了。
刚才还是沉闷的咚咚声。
现在那种声音变得更清脆，更活跃。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原本还在沉睡的婴儿，突然被人喂了一口奶，现在正吧唧着嘴要醒过来。
那层半透明的黏膜变得更加通透。
里面的血管变得鲜红欲滴。
那种红，红得不正常。
那是陈皮阿四的血。
也是陈皮阿四那一身横练功夫攒下来的精气神。
甚至……还有那老疯子临死前的怨气和贪婪。
全都被这个怪物给吸进去了。
“它在成长。”
张起灵突然开口。
声音很轻，但透着一股凉意。
“陈皮阿四成了催化剂。”
吴邪点了点头，手里的冷汗把枪柄都弄湿了。
这才是最麻烦的。
本来这就是个不稳定的炸弹。
现在陈皮阿四把自己当火柴扔进去了，这炸弹随时可能爆。
“准备撤。”
吴邪当机立断。
“这东西不对劲，能量波动在直线上升。”
“不管它是个什么玩意儿，咱们惹不起。”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后撤的时候。
一个很不合群的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
哒。
哒。
哒。
林渊不退反进。
他慢悠悠地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警戒线的最边缘。
那个位置离鸟笼也就不到五米。
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里面的藤蔓就能把他卷进去。
“林爷！”
潘子急得喊了一声。
“别过去！那玩意儿邪性！”
林渊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站在那儿，微微歪着头，看着那个正在蠕动的血色虫茧，还有上面那个越来越红的“心脏”。
他的眼神变了。
刚才那种漫不经心的戏谑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光。
那是惊喜。
就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或者是那种顶级的生物学家，在显微镜下看到了一个完美的变异样本。
甚至……带着点狂热。
林渊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点了几下。
好像在分析什么数据。
“有意思。”
他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在紧张得快要爆炸的气氛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结构，比我想象的要原始，但也更直接。”
吴邪皱着眉，没敢打扰他。
他知道林渊一旦进入这种状态，那就是发现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林爷，您看出什么了？”
吴邪试探着问了一句。
林渊没回头，依然盯着那个笼子。
“你们以为它在吃人？”
林渊的声音很淡。
“不。”
“它是在‘怀孕’。”
这话一出。
周围的人都感觉背脊发凉。
怀孕？
这他娘的一棵树，怀哪门子的孕？
林渊指了指那个还在不断蠕动的虫茧。
“这就是个代孕的母体。”
“这东西本身的基因链是残缺的，它自己没法完成最终的进化。”
“所以它需要外来的基因补全。”
“它抓陈皮阿四进去，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它是把陈皮阿四当成了一个过滤器，一个培养皿。”
“把他的生命力、基因、甚至是他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和执念，全部打碎重组。”
“然后输送给上面那个东西。”
林渊的手指最后指向了那颗悬挂在顶端的巨大心脏。
“那才是正主。”
“一颗正在被孵化的‘蛋’。”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这种解释，比直接说这怪物吃人还要恐怖一百倍。
把人当成培养皿。
把人的血肉灵魂当成养料。
就为了孵化上面那个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汪家那帮疯子，到底在这里搞出了什么反人类的玩意儿？
“这……这也太恶心了。”
胖子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肥肉都在抽搐。
“合着陈皮那老东西，临了临了，还当了一回‘妈妈’？”
这比喻虽然糙，但确实贴切得让人恶寒。
林渊却没觉得恶心。
相反。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甚至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
那种眼神。
根本不是在看一个恐怖的怪物。
而是在看一道正在烤箱里慢慢膨胀的舒芙蕾。
“神血孳生体……”
林渊低声念叨着这个词。
“虽然这技术很糙，充满了那种凡人想要窥探神域的拙劣感。”
“但不得不说。”
“这个思路是对的。”
“比起之前遇到的那些只知道乱咬人的‘病毒’。”
林渊指的是那些尸蟞王，还有万奴王那种缝合怪。
“这个‘蛋’，显然更高级。”
“它的蛋白质结构更稳定，里面蕴含的能量更纯粹。”
“最重要的是……”
林渊眯起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瞳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那是饕餮的食欲。
是最原始、最纯粹的贪婪。
“它比之前的那些垃圾，要有营养得多。”
吴邪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听懂了林渊的意思。
在他们眼里，这是个要命的恐怖怪物。
但在林渊眼里。
这就是一顿饭。
而且是一顿比之前的那些都要高级的大餐。
“林渊……”
吴邪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干涩。
“你打算怎么办？”
“等它孵出来？”
“万一那东西出来是个……”
吴邪话没说完。
林渊转过头。
那种神性的光辉在他眼底流转，压迫感强得让人窒息。
“当然要等。”
林渊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像吃溏心蛋要控制火候一样。”
“现在吃，有点夹生。”
“等它把那个老瞎子彻底吸干，能量达到峰值的那一刻。”
“那就是最完美的下口时机。”
林渊重新看向那个鸟笼，眼神温柔得让人害怕。
“别急。”
“让它再长长。”
“这么好的食材，可不能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