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寂。
看着那些痕迹,两人久久回不过神。
如果刚才那些刀锋不是贴着布料划过,而是再深入半寸……
那么此刻,凌寒绝不可能还完好地站在这里。
他们原以为那是一场情侣间的嬉闹。
直到此刻才惊觉,原来这是一场在绝对掌控力下完成的、冰冷而精确的致命演示。
丁浅的左手刀,已超出“厉害”的范畴。
那是千锤百炼、只为夺命而存在的杀戮技艺。
凌寒的指尖悬在心口前。
西装布料上,一道精准的裂口与他的心脏毫厘不差。
他忽然想起沈医生的话,想起那把被藏起来的刀,想起她过往所有决绝的行为。
或许,他一直都低估了,她为了保护他所能调动的、那份源自深渊的力量。
而她曾经所面对过的威胁,远比他想象的更狰狞。
所以她磨砺出的爪牙,才如此极致,如此……孤独。
丁浅看着两人凝固的神情,自己脸上那点演示成功的小得意,也慢慢挂不住了。
她眉头微蹙:
“怎么了?你们这表情?”
凌寒率先回过神。
他动作利落地将身上那件千疮百孔的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
然后走向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看傻了。没想到我们丁大小姐的左手刀,厉害到这种程度。”
丁浅没有躲,仰脸静静看着他,清亮的眼底清清楚楚映着一行字:
编,继续编。
阿强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
“妹,你这哪是‘厉害’两个字能形容的?这分明是要命的硬功夫!你什么时候练的这个?”
丁浅的目光转向阿强,仔细审视着他脸上纯粹的震撼与好奇。
她紧绷的肩膀,这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们怎么了呢。”
阿强顺着话头就问了下去:
“妹,你这手功夫,藏得也太深了!”
“你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丁浅垂下眼睫,轻轻笑了笑:
“没有了。现在在你们面前,差不多是个透明人了。”
凌寒凝视着她低垂的睫毛,没有接话。
透明人?
他心底无声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泛起一丝复杂的涩意。
若她真是透明,为何他此刻却觉得,自己正站在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深不见底的迷雾之前?
那迷雾里,藏着淬毒的刀锋,也藏着未曾言说的血色日夜。
凌寒牵过她刚才握刀的手腕,声音低沉了下去:
“浅浅,你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丁浅的手指在他掌心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抬脸时,已经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诶,打住!别煽情啊少爷。”
“潇洒得很!以前过的,那可都是快意恩仇、挥金如土的潇洒日子。”
凌寒:“……”
她不等凌寒深究,立刻往前凑了凑:
“少爷,说正经的,我的刀厉害,还是强哥的刀厉害?”
连一旁的阿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带着点期待和好奇,望向凌寒。
凌寒:“……”
“说嘛!” 丁浅晃了晃他的手,催促道。
凌寒思索了一下,倒是实话实说,给出了一个相对公允的评价:
“嗯,单论刚才那一手精准和出其不意,你赢了。”
“不过,论实战经验、力量的绝对掌控,阿强,还是稍胜一筹。”
丁浅“啧”了一声,没有不服,反而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起来:
“有道理,看来这左手刀,还得多练练。”
阿强连忙摆手:
“妹,你快别这么说。少爷那是往谦虚了讲,你那手功夫,够吓人的了。我那是占了年纪和经验的便宜。”
丁浅找补:“主要是我平时很少用刀。”
“刀没强哥厉害,拳脚功夫也不及少爷……”
她顿了顿,仰天长啸:
“我怎么这么失败啊?”
凌寒有些哭笑不得。
阿强连忙安慰:
“妹,话不能这么说。少爷的身手本来就是顶尖的,多少人加起来都近不了身,你打不过他,哪能算失败呢?”
丁浅挑眉:
“真这么厉害?”
阿强点了点头。
“真这么厉害,那上次,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阿强张了张嘴,下意识地看向凌寒,话到了嘴边:
“其实……”
“阿强。” 凌寒出声打断。
丁浅的眉头蹙得更紧,但她没有再追问。
只是一言不发,转身走到床边,拿起水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起来。
眼看两人要因自己而起争执,阿强一咬牙,一股脑将话吼了出来:
“少爷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丁浅握着水杯的手顿在半空。
凌寒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罕见的严厉:
“阿强,你如今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阿强立刻低下头:
“少爷,对不起。”
“哐当。”
丁浅将杯子重重往床头柜上一放。
她转过身,一边缓缓踱步走向两人,一边不紧不慢地鼓起掌来。
“啧,真是兄弟情深啊!精彩,感人。”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凌寒脸上:
“装什么?”
“你刚才不让他说,不就是怕我找他算账吗?”
两个大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谁也没吭声,脸上神情复杂。
丁浅走到他们面前,停下脚步,嗤笑一声:
“看你们这什么表情?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们一样。”
“我又打不过你们任何一个,真行。”
阿强急切开口:
“妹,对不起,我……”
“打住。”
丁浅抬手截断他的话头,眉梢一挑:
“你对不起我了?哪儿对不起我了?”
阿强被问住:
“少爷是因我……”
“因你什么?”
她转向凌寒,“我问你,当时你不扑过去救他,他会不会死?”
凌寒沉默两秒:
“不确定,现场很乱。”
“我会死!”
阿强抢答,“要不是少爷推开我,我肯定没了!”
“那不就结了?”
丁浅双手一摊,“有什么好藏着掖着?换我我也救啊,傻哥哥。”
阿强低头:
“可少爷为了我挨那一刀……”
“他不挨刀,你可能就死了。”
丁浅的结论简单粗暴:
“何况,他只是挨一刀而已。”
凌寒这下不干了:
“哎!‘挨一刀而已’?大小姐,那一刀砍的是脊椎!差点我就废了!”
丁浅转头打量他:“这不没废吗?”
她拍拍阿强的肩,对凌寒正色道:
“一刀换我哥一条命,这买卖做得值。你做得对。”
凌寒把她扳回来,“等等,丁浅,你双标!你说过谁都不能伤我,怎么到他这儿就变了?”
丁浅一脸无辜:“伤你的又不是他。”
凌寒:“我是为他挨的刀!”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救?”
丁浅理直气壮:“谁让你救人了?救了还指望别人感恩戴德?”
凌寒:“......”
她亲热地挽住阿强的胳膊,冲凌寒扬了扬下巴:
“哥,咱别理他,他这人思想有问题。”
凌寒:“????”
阿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