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拎起另一包东西，转身往中院走。
贾家在中院东厢房。走到门口，能听见里面孩子的嬉闹声，还有个女人的唠叨：“小当，把鞋穿上！地上凉！棒梗，作业写完了吗？就知道玩！”
陆远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停了。片刻，门开了，是小当，4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好奇地看着他。
“是小当吗，你妈妈在家吗？”陆远弯下腰问。
“在.....”小当回头喊，“妈妈，有人找你！”
秦淮茹从里屋出来，看见陆远，愣了一下：“陆科长？”
“贾家嫂子，打扰了。”陆远把东西递过去，“一点心意，给孩子和老人补补身子。”
秦淮茹没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怎么好意思.....”
“收着吧，都是邻居。”陆远坚持。
这时，里屋传来贾张氏的声音：“谁来了啊？淮茹？”
秦淮茹这才侧身：“陆科长，进屋坐吧。”
屋里比陆远想象中还简陋。外间是厨房兼客厅，一个炉子，一张破桌子，几把凳子。里屋门帘垂着，应该是一家人睡觉的地方。
秦淮茹给陆远倒了碗水——碗边还有个缺口。陆远接过，在凳子上坐下。
“陆科长是有什么事吗？”秦淮茹站在一旁，手不知道该放哪儿。
“周日，休息。”陆远说，“昨天搬来得仓促，今天特意来拜访一下院里邻居。贾家嫂子，节哀顺变。”
秦淮茹眼圈一红，低下头：“谢谢陆科长。”
里屋门帘掀开了。贾张氏扶着门框走出来。她其实还不到五十岁，但头发白了一半，脸上蜡黄，走路慢慢悠悠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这是……”贾张氏打量着陆远。
“妈，这是后院新搬来的陆科长，医务科的。”秦淮茹介绍。
“哦，陆科长啊。”贾张氏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手扶着腰，“哎哟，我这腰啊，疼得厉害。陆科长你是大夫，有没有什么好方子？”
陆远看了她一眼。领域感知里，这老太太身体好得很，气血比秦淮茹都旺，哪有什么病。
但他嘴上说：“腰疼得看具体情况。要是劳损，得多休息，适当活动。要是受凉，得保暖。贾大妈要不哪天去医务科，我给您看看？”
“去医务科啊……”贾张氏犹豫，“我这走不动道，出趟门难啊。”
“那您先休息，养养看。”陆远不接茬了。
贾张氏有些失望，转而看向桌上的东西：“陆科长还带东西了？这多不好意思。”
“一点心意。”陆远说，“贾家嫂子现在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不容易。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这话让秦淮茹抬起头，眼里有了点光：“谢谢陆科长。”
贾张氏却叹了口气：“可不是嘛，现在家里就靠淮茹那点临时工工资，十五块钱，五口人，怎么够啊。东旭的抚恤金倒是有点，但那得留着应急，不能动。我这身体又不好，天天吃药，又是一笔开销……”
她开始诉苦，眼睛却瞄着陆远。
陆远心里门清，但面上认真听着，等贾张氏说完，才开口：“确实不容易。不过贾家嫂子，我听说厂里在考虑让你顶岗的事？”
秦淮茹愣了愣：“顶岗？”
“嗯，接贾东旭同志的岗位。”陆远说，“按规定，职工因公死亡，家属可以顶岗。你是农村户口，转正式工有困难，但可以安排个合同工岗位。一级工的话，工资能到二十七块五，加上补贴，一个月能有三十多块。”
秦淮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我昨天跟杨厂长聊了聊，提了这个事。”陆远说得平静，“杨厂长说会考虑。不过最后还得看厂里岗位空缺情况，以及……你的表现。”
贾张氏也坐直了身子：“二十七块五？那可比现在多多了！”
“是多了，但压力也大。”陆远看向秦淮茹，“钳工是技术活，得从头学。而且工作强度大，每天八小时，有时候还得加班。贾家嫂子，你家里三个孩子，还有个老人要照顾，能兼顾吗？”
秦淮茹咬了咬嘴唇：“我能行。再苦再累，只要能让孩子吃饱，我都行。”
“光你行不行，还得看家里支持。”陆远话锋一转，看向贾张氏，“贾大妈，您说是吧？淮茹要是去顶岗，白天都在厂里，家里孩子谁管？饭谁做？家务谁收拾？”
贾张氏脸色变了变：“我这身体……”
“贾大妈，我看您气色其实还行。”陆远打断她，语气温和但坚定，“腰疼腿疼的病，有时候越躺着越严重。适当活动活动，反而好得快。您要是能帮淮茹分担点家务，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她就能专心工作，尽快转正。转正了，工资还能再涨。”
他顿了顿，加了一句：“到时候，家里日子就好过多了。孩子们也能多吃几顿饱饭，您说是不是？”
贾张氏不说话了。她看看陆远，又看看秦淮茹，再看向里屋——三个孩子正扒着门帘往这边看，小脸都瘦瘦的。
“我……”贾张氏艰难地说，“我是想帮忙，可这身体不争气……”
“慢慢来，不着急。”陆远站起身，“贾家嫂子，顶岗的事我会继续跟进。您这边也准备准备，等厂里通知。至于家里……”
他看着贾张氏：“贾大妈，您才五十不到，还年轻着呢。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您也得振作起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贾张氏被这话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没法反驳。她支吾着：“我……我尽量。”
“那就好。”陆远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贾家嫂子，有事随时找我。”
秦淮茹送他到门口，声音有些哽咽：“陆科长，谢谢您。真的……谢谢。”
“别客气。”陆远看着她，“日子会好起来的，保重身体。”
走出贾家，陆远听见身后传来贾张氏的声音：“淮茹，这陆科长……人挺实在啊。他说那顶岗的事，真能成吗？”
“陆科长是医务科长，应该能说上话。”秦淮茹的声音很低。
“要是真能成，你这一个月多挣十几块……”贾张氏盘算着，“不过钳工可累，你干得了吗？”
“干得了，只要能挣钱，什么苦我都能吃。”
“那……那家里的事，我尽量帮着点。”贾张氏不情不愿地说，“但你可得记着，你是东旭的媳妇，是贾家的人，可不能在外面勾三搭四的……”
“妈，我知道。”秦淮茹打断她，声音疲惫。
陆远回到后院自己屋里，关上门。
【叮！检测到核心气运承载者‘秦淮茹’好感度提升。】
【当前好感度：30\/100（初步信任）】
【状态：感激，看到希望，生存压力略有缓解。】
系统提示音响起，陆远嘴角微扬。
第一步，成了。
贾张氏这种人，其实最好拿捏。她自私，贪婪，怕苦怕累，但她更怕饿肚子，怕过苦日子。只要让她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秦淮茹顶岗后多挣的工资——她就会权衡利弊。
今天这番话，既给了秦淮茹希望，又逼贾张氏不得不表态。虽然那老太太未必真能马上“振作”起来，但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装病躺平了。
至于聋老太太那边……陆远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那是个老狐狸，但暂时构不成威胁。她看重的是易中海的养老价值，自己一个外来户，只要不挡她的路，她也不会主动招惹。
窗外传来中院的声音。是傻柱在说话：“秦姐，晚上我炖了白菜，给你端一碗？”
“不用了柱子，家里有吃的。”秦淮茹的声音。
“客气啥，我一人吃也是吃，多做点的事儿。”傻柱声音爽朗。
然后是贾张氏的声音：“秦淮茹，你说什么呢？我还没吃饱呢！柱子啊，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贾大妈您客气。”
陆远听着，摇了摇头。傻柱这人，心眼实，但太实了。这么明目张胆地接济，时间长了，院里肯定有闲话。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
陆远看看时间，下午三点多。他想了想，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小块肉——大概四两，又拿了一把青菜。晚上包饺子吧，一个人吃。
他关好门，开始和面。领域感知始终开着，二十米半径内，院里的一切动静都在掌握中。
前院阎埠贵在教儿子算账：“……这个月粮票还剩三斤二两，油票四两，得算计着吃……”
中院贾家，秦淮茹在补衣服，贾张氏居然真的起来了，在厨房煮棒子面粥。
后院东厢房，娄晓娥在看书——感知里，那应该是一本小说。
一切都很平静。
但陆远知道，这种平静维持不了多久。1960年的冬天才刚刚开始，物资会越来越紧张，院里的矛盾会慢慢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