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巧梅当然没去，也没接饭票。
她和陆旷过来木匠房的时候就是从供销社那头过来的。
小家伙儿肚子吃的饱饱的，不会饿。
就这么跟着众人在一旁看着陆旷和那个叫子兰的。
子兰面容普通，但是身材修长，琐碎的头发有些略微遮住眼。
看着挺温软。
跟陆旷身上自带的攻击性相比，有些反差。
但这俩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手上稳，眼神专，仿若身旁无一人。
大师傅搬来个凳子，就这么坐在两个桌子中间看着。
天空不多时落起了小雪，木匠房的很多工人都停工了，都过来看热闹。
看陆旷手上那个破锯齿和软锯条，眼里有些嘲讽。
秦巧梅在一旁看着，知道陆旷为什么会选择依旧要用这两个不太顺手的工具。
这个破锯子和软锯条跟陆旷刚刚磨合过四个八角桌，陆旷知道锯齿的偏差，可以避免很多地方出错。
有感觉的时候做起来事情确实顺利无比起来。
陆旷很稳，也没先动手，蹲下身用自己的指尖摸着松木，这个动作一旁的子兰也在做。
毕竟要求不用尺。
不削片刻，陆旷动了。
木屑顺着锯口跌落在雪地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黄。
周围的人眼神专注着两个人的动作，老赵更是凑的近，连大气都不敢喘。
松木没一会就出了雏形。
只是陆旷的进度比子兰的慢。
但因为没有尺，子兰有几个木条的尺寸误差大，又要返工修整。
相反陆旷，这边虽然进度慢，但每一条边不说分毫不差，可却也不用返工。
周围的议论声低下去，原本轻蔑的眼神，也渐渐的变了味。
还有差不多十分钟，子兰和陆旷双双停了手。
两个人做的板凳往地上一放，全都安安稳稳，不摇不晃。
纹路顺着木材长势，看着扎实又好看。
但大师傅的指腹蹭过凳面的时候，被陆旷板凳上的毛刺扎了下手。
“这局子兰赢。”
看热闹的人嘟嘟囔囔想说什么，大概是为陆旷抱不平的话。
陆旷不像子兰，手头上有趁手的工具，他只有软锯齿，连个砂纸都没有，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可以算得上完美了。
大师傅眼里有些赞赏，他看向陆旷，“你这手艺比木匠房的大师傅差不到哪去，但是这些东西，是大家用的，要是你来选，你选谁的。”
众人恍然，如果他家需要个凳子，自然是要打磨好的。
不然坐着硌屁股哪能行。
陆旷表情淡淡的，对输赢不甚在意。
已经转过头去桌子旁熟悉大师傅拿过来的那套刻刀。
他没用过。
肯定要先熟悉。
子兰又占了有经验这一点，速度一开始就比陆旷快了不少。
陆旷在别的木头上开始打草稿，胡乱用刻刀刻了几道印子。
没管炝茬顺茬，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力度，才拿起红木开始慢慢雕琢。
陆旷不信任自己的字，便把秦巧梅喊过来了。
“你写。”
“尺寸我摸不准。”
秦巧梅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不是正经的那种大字。
陆旷看了一眼，平静的眉眼才有了细碎的笑意，“行。”
“等刻好了让陆杰往拿去玩，沾上墨水他最喜欢。”
“那你不如给他在刻个笑脸。”
秦巧梅又在出入平安旁边画了个大大笑脸。
陆旷轻轻点点头。
两个人旁若无人，一点都没尊重比赛。
旁边顿时有人不满，“嘿，能不能严肃点。”
陆旷冷冷睨了一眼，秦巧梅排了排路况的胳膊，“加油。”
便走开了。
陆旷这才没说什么。
继续了手头上的活。
秦巧梅去一旁陪陆文杰，现在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雪，秦巧梅拿着一根木枝子在上头画。
运动起来才不冷。
子兰余光见陆旷和秦巧梅一脸游刃有余的样子，心下一慌，刻刀稍微偏了一下，在边缘划出来个印子。
坏了。
众人一惊。
虽然看不出来出了什么问题，但却知道出了状况。
心底为子兰捏了一把汗。
细活比粗活的时候长上不少。
陆旷停下刻刀的时候，众人都随着雪花安静下来。
陆旷把刻章递给大师傅，“我一会要拿回去，答应了媳妇儿给我儿子玩的。”
大师傅捏着刻章的边缘，举起来细细端详。
众人这也才看清了这个刻章的样子。
下面的字没看到，但是第一眼却看见了那个栩栩如生的婆婆丁花。
纹路深浅一致，连花茎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这要是抛了光，上了油，都可以当艺术品了。
子兰看了目光一沉，手里的刻刀倏地掉在了地上。
大师傅眯了眯眼，点点头，“你师傅是个不赖的，不比我差。”
陆旷听完这话，眉眼才稍稍平和了一些。
他不允许别人说张平半点不好。
即使是激将法。
秦巧梅见陆旷刻完了，便拉着陆文杰和曲勇志过来了。
显然对这个结果了然于心。
陆旷虽然这么正规的刀具没用过，但是陆旷给她刻的木梳子，上面却是有那一排牡丹花。
据陆旷说，是按照和他结婚时候，那个大红被的被面上的牡丹花刻的。
立体的，还不刮头发，是极好的一把梳子。
“印一下看看吧。”
旁边就有墨水，陆旷扯着陆文杰，“盖印。”
“爸爸，有笑脸。”陆文杰像模像样的盖在纸上。
小孩子力道不匀，盖上的印章一边深一边浅。
格外好看。
大师傅点点头，“我这缺个掌尺的，有没有兴趣？”
陆旷几乎没有犹豫，语气笃定，“没兴趣，我有师傅。”
旁边的老赵有些恨铁不成钢，但陆旷已经开始收拾家伙事，用旁边的碎木屑擦了擦印章上的墨水，印章被他包起来收进兜里。
大师傅也不恼，刮了一下陆文杰的鼻子，“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不停换老师，人的一生中不止需要一个老师。”
“回去好好想想，随时过来找我。”
陆旷点头，然后就留给众人瘸着腿，但依旧挺拔的背影。
望着一家四口远去，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脾气真大。”
“你要是有活，你也脾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