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克斯的办公室被皮皮鬼闹过后的第三天，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
粘液清理干净了，气味也消散了，新顾问继续着他的温和巡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但哈利知道，平静只是表象。
赫敏花了整整两天分析笔记本副本的内容，绘制出一张威尔克斯的“行动轨迹图”。
“他每晚的巡查路线是有规律的。”她指着羊皮纸上的标记点，“七点到九点，巡视公共区域：礼堂、图书馆、走廊。九点到十一点，重点在几个‘敏感区域’：地窖隐藏室附近、二楼女生盥洗室、天文塔。十一点后，他会回到办公室，但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一定会再次出来——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我们不知道。”
罗恩打了个寒颤：“凌晨一点到三点？他在干什么？”
“继续寻找。”哈利说，“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
“我们需要知道他的具体目标。”赫敏用羽毛笔轻点下巴，“除了金杯和密室，他还提到了‘挂坠盒’——如果那东西真的在霍格沃茨，我们得先找到它。”
“但我们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罗恩说。
“我知道。”哈利突然说。
两人看向他。
哈利闭上眼睛，回忆冥想盆里看到的影像：“金色，椭圆，链子很细，盒盖上有个S形的蛇纹，眼睛是绿宝石。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赫敏迅速在羊皮纸上画出草图：“这描述很具体。如果它真在城堡里，应该不难辨认。”
“但城堡太大了。”罗恩说，“总不能一间间房间搜。”
“不需要。”赫敏的眼睛亮起来，“我们有‘帮手’。”
“什么帮手？”
“城堡本身。”
哈利和罗恩都愣住了。
“霍格沃茨是活的，这点卢娜说得对。”赫敏压低声音，“它有记忆，有感知。如果一件强大的黑魔法物品藏在它的某个角落，城堡会‘感觉’到不适——就像人体里有异物。”
“但怎么和城堡‘沟通’？”罗恩觉得这想法太疯了。
“不是直接沟通。”赫敏说，“是观察。观察哪些区域最近出现了异常：突然变冷的角落，莫名熄灭的火把，画像们不愿靠近的地方，幽灵们绕道而行的走廊……”
她站起身，在公共休息室里踱步：“我们需要一张异常事件分布图。让dA成员分散收集信息，每人负责一个区域，记录任何‘不对劲’的细节。”
“但这样会暴露。”哈利说。
“不会。”赫敏停下脚步，“每个人只记录自己日常活动范围内的异常。比如纳威，他经常去温室，就观察温室附近。金妮去魁地奇球场，就观察球场周边。分散，不交叉，不交流——直到汇总。”
她看向哈利：“而你我需要做另一件事：查清威尔克斯凌晨的去向。”
“怎么查？”
“跟踪。”
罗恩倒吸一口气：“跟踪一个魔法部官员？你疯了？”
“不是直接跟踪。”赫敏说，“是用魔法痕迹追踪。威尔克斯每次巡查都会留下微弱的魔力残留——就像脚印。如果有足够敏感的探测咒，我们能重建他的路线。”
“但探测咒也会被他发现。”
“所以要用被动式的。”赫敏从书包里拿出几个透明的小玻璃珠，每个只有弹珠大小，“这是我从有求必应屋找到的‘记忆水晶’，能记录十二小时内的魔法波动。我们把它布置在关键路口，第二天回收。”
计划开始执行。
dA成员们接到了“观察任务”。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个有趣的游戏——留意身边的怪事。只有核心的几人知道真实目的。
哈利、赫敏和罗恩负责布置记忆水晶。他们在宵禁前溜出去，把水晶藏在盔甲的腋下、画框的背面、雕像的底座。位置隐蔽，但能覆盖主要走廊的交叉口。
第二天清晨，宵禁解除的第一时间，他们回收水晶。
第一天的结果令人失望。大多数水晶只记录了学生和教授的普通魔力波动。只有放在天文塔楼梯口的那颗，捕捉到了一段特别的轨迹。
“凌晨一点十五分。”赫敏用魔杖激活水晶，银色的光雾在空中形成路线图，“威尔克斯从这里上楼，在天文塔停留了二十分钟，然后……消失了。”
“消失了？”罗恩凑近看。
光雾显示，威尔克斯的魔力痕迹在天文塔顶楼边缘突然中断，不是往下，也不是往任何方向——就是突然没了。
“他幻影移形了？”哈利说。
“城堡内部不能幻影移形。”赫敏皱眉，“除非……他有特殊许可，或者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
“或者他根本没有离开。”罗恩提出另一个可能，“只是用什么方法隐藏了痕迹。”
第二天，他们调整了策略。除了水晶，还在天文塔顶楼撒了一种特殊的荧光粉末——只有在特定的显形咒下才能看到。
这次的结果更诡异。
粉末显示，威尔克斯走到塔楼边缘的护栏处，然后……跨出去了。
不是跳下去。是像走进一扇看不见的门，消失了。
“那里有东西。”哈利说。
当晚九点，他们再次来到天文塔。这次带了更专业的探测工具——赫敏从图书馆禁书区“借”来的光谱仪（当然，用了个巧妙的复制咒，真品还在原处）。
仪器对准威尔克斯消失的位置。
读数开始跳动。
“强烈的空间扭曲。”赫敏盯着仪表盘，“不是门钥匙，不是幻影移形……是永久性的空间折叠。这里有一个隐藏的维度入口。”
“通往哪里？”
“不知道。但仪器检测到入口对面有……很强的黑魔法反应。”
哈利握紧了魔杖。金属片在口袋里开始发热。
“我们要进去吗？”罗恩的声音发颤。
“需要钥匙。”赫敏收起仪器，“或者特定的开启条件。威尔克斯能进去，说明他要么有钥匙，要么知道方法。”
他们检查了护栏。石头冰凉，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记或机关。
赫敏用魔杖轻点石面：“原形立现。”
石头上浮现出极淡的银色纹路——又是蛇纹。但这次更复杂，交织成某种符文阵列。
“需要蛇佬腔。”赫敏看向哈利，“或者……蛇佬腔的血。”
哈利抽出魔杖，犹豫了一下，还是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石头上。
蛇纹吸收了血液，发出暗红的光。石头表面开始波动，像水面的涟漪。一扇门的轮廓逐渐清晰。
门后是黑暗。
“我们不该进去。”罗恩说。
“但我们得知道里面有什么。”哈利说。
最终决定：哈利和赫敏进去，罗恩在外面望风，如果有情况立刻发信号。
跨过门槛的瞬间，温度骤降。不是物理上的冷，而是魔法的寒意——黑暗、古老、充满恶意。
他们站在一个圆形的石室里。没有窗户，没有家具，只有中央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东西。
正是哈利在影像中见过的挂坠盒。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金质的链子，椭圆形的盒身，盖子上蜿蜒的蛇形图案，绿宝石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光。
但奇怪的是，挂坠盒周围缠绕着细细的银丝——不是实物，是魔法丝线，交织成一个精致的笼子，把它困在里面。
“封印。”赫敏低声说，“很强的封印魔法。不是威尔克斯的手法——更古老，更精密。”
哈利走近。金属片在口袋里剧烈震动，几乎要跳出来。
他能感觉到挂坠盒里的黑暗在涌动，试图冲破银丝的束缚。也能感觉到，银丝的源头来自……
“上面。”赫敏抬头。
石室的天花板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凤凰图案，凤凰的眼睛是两个发光的宝石，银丝正是从那里垂下来的。
“邓布利多。”哈利说。
“他找到了挂坠盒，但没有毁掉它，而是封印在这里。”赫敏分析，“为什么？”
“因为他毁不掉。”哈利突然明白，“魂器需要特定的方式才能毁灭。格兰芬多的宝剑可以，蛇怪的毒牙可以，厉火可以……但这些东西都不容易获得。”
“所以他把挂坠盒封印在这里，等待合适的时机。”赫敏接话，“但威尔克斯怎么知道的？”
“也许他追踪了邓布利多的魔法痕迹。”哈利说，“或者……有人告诉他。”
他们检查了石室。除了挂坠盒和封印，别无他物。墙壁上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赫敏快速抄录下来。
“是防护咒语和警告。”她边抄边说，“大意是：此物极恶，触碰者将被腐蚀。封印需每月加固，否则必破。”
“威尔克斯在等封印变弱。”哈利说。
“或者想强行破坏它。”赫敏抄完最后一行，“我们得告诉邓布利多。”
“但他不在——”
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哦，我想他现在知道了。”
三人猛地转身。
威尔克斯站在入口处，脸上不再是那种温和的微笑，而是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的魔杖已经握在手中。
罗恩倒在他脚边，昏迷不醒。
“韦斯莱先生的警戒心有待提高。”威尔克斯说，“一个简单的昏迷咒就解决了。”
哈利和赫敏迅速背靠背，魔杖举起。
“放下魔杖，孩子们。”威尔克斯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劝说不听话的学生，“你们擅闯禁区，已经是严重违纪了。但如果你我合作，事情可以……温和地解决。”
“合作什么？”哈利问，同时用眼神示意赫敏——她在悄悄摸口袋里的什么东西。
“把挂坠盒给我。”威尔克斯说，“那不是你们该碰的东西。它是黑魔法的造物，危险，腐蚀人心。魔法部需要安全地处理它。”
“你会怎么处理？”赫敏问，拖延时间。
“销毁，当然。”威尔克斯微笑，“用魔法部批准的安全程序。我理解你们的警惕——乌姆里奇的行为确实过分。但我和她不同。我讲程序，讲规则，讲……双赢。”
他向前走了一步。
哈利注意到他的眼睛在变化——淡蓝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
“你是个食死徒。”哈利说。
威尔克斯的笑容消失了。
“多么严重的指控，波特先生。”他的声音变冷，“诽谤一位魔法部官员，可是要受处分的。”
“你的眼睛。”哈利盯着他，“只有长期接触黑魔法，或者效忠伏地魔的人，瞳孔才会有那种暗红色。”
短暂的沉默。
然后威尔克斯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充满讥讽。
“敏锐的观察力。难怪黑魔王如此关注你。”他不再伪装，站姿改变了——更放松，也更危险，“但你说对了一半。我不是食死徒——至少不是公开的。我是……合作者。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必要的帮助。”
“为谁提供帮助？”
“为更伟大的利益。”威尔克斯说，“黑魔王会归来，这是不可避免的。聪明人会提前选好立场。福吉是个蠢货，但他在任期间，魔法部有很多……空缺需要填补。”
他在为伏地魔渗透魔法部。
“所以你要把挂坠盒献给他。”赫敏说。
“挂坠盒本来就是他的。”威尔克斯纠正，“我只是物归原主。当然，会有相应的……回报。”
他突然举起魔杖：“现在，请让开。我不想伤害学生，但如果必须的话——”
“除你武器！”
哈利的缴械咒和威尔克斯的昏迷咒在空中相撞，爆出一团火花。
赫敏趁机扔出她口袋里的东西——不是魔杖，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球。球在空中炸开，释放出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尖啸。
“快走！”赫敏抓住哈利，冲向门口。
但威尔克斯更快。一个无声的障碍咒堵住了门。
“不错的把戏。”他挥手驱散烟雾，眼睛已经适应了强光，“但不够。”
哈利感到金属片在口袋里发烫。他突然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他掏出金属片，对准挂坠盒。
“你在干什么？”威尔克斯厉声问。
金属片上的眼睛完全睁开，射出绿色的光束，击中挂坠盒周围的银丝封印。
封印开始剧烈波动。银丝一根根断裂。
“住手！”威尔克斯冲向哈利。
但太迟了。
最后一根银丝断裂的瞬间，挂坠盒的盖子弹开了。
里面没有照片，没有纪念品。
只有一片黑暗。
纯粹的、吸光的黑暗，从盒子里涌出来，像活物一样在空中扭动、扩张。
一个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嘶哑、破碎，但充满无法形容的恶意：
“……自由……”
威尔克斯停下脚步，脸色第一次变了：“不……不该这样……”
黑暗迅速充满石室。哈利感到刺骨的寒冷，还有某种东西在试图钻进他的脑子——低语，诱惑，承诺力量，承诺复仇，承诺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闭上眼睛！”赫敏尖叫，“不要听！”
但声音已经进来了。
哈利看到影像：如果他屈服，他会变得强大，无人能敌。他会保护所有爱的人，会杀死伏地魔，会成为英雄……
代价只是……一点点黑暗。
“哈利，不要！”赫敏抓住他的手。
她的触碰像一道光，驱散了一部分黑暗。哈利猛地摇头，强迫自己清醒。
威尔克斯在另一边，魔杖高举，念着复杂的咒语试图重新封印挂坠盒。但黑暗在抵抗，在反击。
石室开始震动。天花板上的凤凰图案在发光，银丝试图重新编织，但被黑暗一次次撕裂。
“我们必须离开！”罗恩醒来了，在门口大喊。
“但挂坠盒——”赫敏说。
“管不了了！”哈利拉着她冲向门口。
这次障碍咒因为威尔克斯分心而变弱了。哈利一个粉碎咒打过去，门开了。
他们冲出石室，回到天文塔。
身后的门开始闭合。最后一眼，哈利看到威尔克斯被黑暗包围，仍在拼命施咒。
然后门消失了，石头恢复原状。
三人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他会死吗？”罗恩颤抖着问。
“不知道。”哈利说，金属片在手里发烫，“但挂坠盒……被释放了。”
“不完全。”赫敏指着石头——上面的蛇纹在缓慢消失，像是能量耗尽，“邓布利多的封印虽然破了，但威尔克斯在尝试重新封印。而且……挂坠盒本身可能还没有完全觉醒。”
“什么意思？”
“魂器需要宿主。”赫敏脸色苍白，“没有宿主，它只是一团有意识的黑暗魔法。威尔克斯可能想成为宿主，或者……想把它带给伏地魔。”
天文塔下传来脚步声。
“快走。”哈利说。
他们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下楼。在楼梯拐角躲进一个壁龛，披上隐形衣。
费尔奇提着灯走过，嘟囔着“又听到怪声”。
等脚步声远去，他们才溜回格兰芬多塔楼。
公共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已经是凌晨两点。
“现在怎么办？”罗恩瘫在沙发上。
“等。”哈利说，“等邓布利多回来。或者……”
“或者什么？”
哈利看着手中的金属片。眼睛已经闭上了，但温度依然很高。
“或者我们得自己解决。”
那一夜，哈利没有睡。
他躺在床上，听着罗恩和纳威的呼吸声，想着石室里的黑暗，想着威尔克斯的眼睛，想着挂坠盒里的低语。
早上，消息传来。
威尔克斯请了病假，说是“突发魔力紊乱，需要静养几天”。
但哈利知道真相。
天文塔被封了。麦格教授宣布“结构安全检查”，禁止任何人进入。
挂坠盒还在那里，在某个隐藏的空间里。
而威尔克斯，无论他是死是活，都已经暴露了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