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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都市扎纸店 > 第435章 余音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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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余音归尘

第二天一早,胖子就出门采买去了。

张清玄给的那几张百元大钞还剩些,加上胖子自己攒的私房钱,够置办一场像样的法事。他先去了趟香烛店,买了上好的檀香、黄纸、朱砂,又去布店扯了几尺素色的绸缎——这是张清玄吩咐的,要给那几个姑娘做“往生衣”。

最后,他去了趟旧货市场。

戏服不好买,尤其是二十年前那种老式戏服。胖子在市场里转悠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的摊位上找到几件。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听说是给往生的人用,也没多要钱,只收了成本价。

“这都是我老伴儿以前收的。”老头一边打包一边说,“她以前是京剧团的,后来腿脚不好,上不了台了,就收了这些旧戏服。她说啊,每件戏服都有魂,穿它的人走了,戏服还在,得给它们找个好归宿。”

胖子接过包袱,沉甸甸的。里面是四套戏服,有水袖长裙,有武旦短打,做工精细,虽然旧了,但保存得很好。

“谢谢您。”胖子诚恳地说。

老头摆摆手:“该我谢你。让这些戏服……最后再送一程。”

回到扎纸店时,已经快中午了。胖子把东西一样样摆出来,张清玄正在后院布置法坛。简单的香案,铺着黄布,上面摆着香炉、烛台,还有那面铜镜和青花瓷瓶。

“老板,戏服买回来了。”胖子把包袱打开。

四套戏服摊开在桌上,在阳光下泛着陈旧但依然鲜亮的色泽。张清玄走过来,手指在其中一套水袖长裙上轻轻拂过。

“苏婉秋的。”他说。

又指向另一套武旦短打:“刘秀娟的。她唱武旦,那场‘意外’摔下舞台,断了脊梁骨。”

第三套是青衣的褶子,素净淡雅:“陈芳的。她被吓疯前,唱的是《窦娥冤》。”

最后一套是花旦的袄裙,绣着繁复的花纹:“孙丽的。跳楼的那个。”

胖子看着这些戏服,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四个活生生的姑娘,曾经在台上光彩照人,现在只剩这些衣服,还有瓶子里那几缕残念。

“挂起来。”张清玄说,“对着法坛,让她们……看看自己最后一场戏。”

胖子照做。他在后院拉了一根绳子,把四套戏服整整齐齐挂好。微风拂过,水袖轻轻摆动,像是有人在跳舞。

正午时分,法事开始。

张清玄换了身素色的道袍——不是茅山那种正式的法衣,就是普通的棉布袍子,洗得发白。他点燃三炷香,对着法坛拜了三拜,然后开始念诵往生咒。

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胖子站在旁边,也跟着拜。他虽然不懂经文,但能感觉到,随着张清玄的念诵,后院的气氛在慢慢变化。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几片云,遮住了部分阳光。院子里起了风,不大,但吹得那几套戏服猎猎作响。

香炉里的香烧得很快,青烟笔直上升,到一定高度忽然散开,化作几缕,分别飘向那四套戏服。

张清玄停下念诵,走到青花瓷瓶前。他咬破指尖,在瓶身上画了一个符。血渗进瓶身的青花纹路里,那符亮了一下,随即暗淡。

瓶身开始震动。

很轻微,但能看见。接着,瓶口冒出淡淡的黑气,不是烟雾,更像是……某种扭曲的影子。

第一个影子飘出来,在空中凝聚成形。是个穿水袖长裙的女子,背对着他们,身形模糊,但能看出她在做什么动作——是在唱戏,唱那段《牡丹亭》。

苏婉秋。

第二个影子跟着出来,是武旦打扮,手持长枪,在做一套复杂的武打动作。但动作到一半突然断了,她捂住腰,痛苦地弯下身子。

刘秀娟。

第三个是青衣,双手掩面,肩膀耸动,像是在哭泣。哭声幽幽的,听不清具体,但能感受到那股绝望。

陈芳。

最后一个是花旦,穿着鲜艳的袄裙,但她不是在唱戏,而是站在高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纵身一跃。

孙丽。

四个残念,四个被困了二十年的魂魄,此刻终于从瓶子里出来了。她们在空中飘浮,重复着死前最后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张清玄拿起铜镜,镜面对准她们。镜子里映不出她们的影子,但镜面开始发光,淡淡的金色。

“尘归尘,土归土。”张清玄缓缓开口,“戏唱完了,该谢幕了。”

他手指在镜面上一点。金光大盛,化作四道光束,分别照在那四个残念身上。

残念的动作顿住了。

苏婉秋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没有血,没有怨恨,只有平静。她对着张清玄,行了一个标准的戏礼,水袖轻甩,身姿婉转。

然后,身影开始变淡,化作点点光尘,随风散去。

刘秀娟直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腰,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她把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插,抱拳行礼,然后也化作光尘。

陈芳放下掩面的手,擦了擦眼泪,对着张清玄深深一躬。

孙丽从高处走下来,整理了一下袄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她二十年前,在台上最风光时的笑容。

四个残念,依次消散。

后院恢复了平静。风停了,云散了,阳光重新洒下来。那四套戏服还在绳子上挂着,但已经没了刚才那种灵动的感觉,就是普通的旧衣服。

青花瓷瓶“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最后碎成一地瓷片。里面的镇魂符彻底失效了。

张清玄收起铜镜,走到香案前,把剩下的香插进香炉。烟气重新笔直上升,这次没有散开,一直升到高空,消失不见。

“完了?”胖子小声问。

“完了。”张清玄脱下道袍,“收拾一下,准备吃饭。”

胖子看着地上那些瓷片,又看看空中的光尘消散的方向,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随即又觉得,这样也好。

二十年的囚禁,终于结束了。

那几个姑娘,终于可以安息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收拾法坛。戏服小心地叠好,香炉烛台擦干净,瓷片扫起来装进袋子——这些不能随便扔,得找个地方埋了。

正收拾着,前院传来敲门声。

胖子去开门,是林瑶。

她今天没穿警服,一身便装,白色衬衫配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显得清爽干练。看见胖子,她笑了笑:“张先生在吗?”

“在,在后院。”胖子侧身让她进来,“林警官今天怎么有空来?”

“案子有进展了。”林瑶说着,径直走向后院。

张清玄已经换了平时的衣服,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喝茶。看见林瑶,抬了抬眼。

“赵建国抓住了。”林瑶开门见山,“在邻市的一个小旅馆里。他本想坐火车往南跑,但买票的时候被认出来了——旅馆老板以前在红旗厂干过,认识他。”

张清玄点点头,没说话。

“他全招了。”林瑶在对面坐下,“和王福生说的一样,是李副市长授意,他们动手。苏婉秋的尸体是他处理的,埋在地下室的水泥池里。其他几个人……刘秀娟的‘意外’是他做的道具手脚,陈芳是被他找人吓疯的,孙丽……药是他下的。”

她顿了顿:“但他也交代了更关键的事。”

张清玄放下茶杯。

“李副市长不止做了这一件。”林瑶压低声音,“赵建国说,他帮李副市长处理过好几起‘麻烦’。有上访的工人,有举报的记者,还有……一个知道他和情妇事情的老会计。”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这些都是他交代的,录下来了。虽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足够启动调查。”

胖子听得目瞪口呆:“这……这是要捅破天了?”

“天早就该捅破了。”林瑶收起录音笔,“上面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李副市长……现在该叫李副省长,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他那个侄女李婷婷,昨天从国外被引渡回来。”

她看向张清玄:“张先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超度苏婉秋的残念,没有你找到那个青花瓷瓶,没有你逼王福生说出真相……这个案子,可能永远都破不了。”

张清玄摇摇头:“是她们自己不甘心。”

林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封,推过来:“这是红旗厂案子的报酬,五万。还有……我个人加了一点,算是感谢。”

张清玄没接:“规矩是规矩,说好五万就五万。”

“那多出来的,是给胖子的。”林瑶看向胖子,“听说你昨天买戏服花了不少钱,就当是……给那几个姑娘的一点心意。”

胖子愣了愣,看向张清玄。

张清玄这才拿起信封,抽出五张,剩下的递给胖子:“收着吧。”

胖子接过厚厚一沓钱,手有点抖。他这辈子还没拿过这么多现金。

“还有一件事。”林瑶又说,“异管局那边,苏晚让我带话给你。地府最近……不太平。”

张清玄眼神一凝。

“忘川水逆的事虽然解决了,但剥皮鬼将、血池罗刹那些叛将,还在逃。”林瑶说,“而且根据地府传来的消息,他们可能……和玄冥有联系。”

后院忽然安静下来。

连胖子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握着那沓钱,不知道该放哪儿。

“具体呢?”张清玄问。

“不清楚。”林瑶摇头,“苏晚只说,让你最近小心点。玄冥吃了黑风岭和雾隐山的亏,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可能在谋划更大的事。”

张清玄没说话,只是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着。一下,两下,节奏平稳,但胖子能看出,老板的眼神很冷。

那是他很少见到的眼神——不是平时的淡漠,而是一种……肃杀。

“知道了。”许久,张清玄才开口,“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林瑶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案子还在收尾,很多事要忙。”

她走到前院,忽然停下,回头:“张清玄,你自己也小心。”

说完,推门走了。

后院又只剩下两人。胖子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张清玄,小声问:“老板,玄冥他……”

“他会来的。”张清玄站起身,“但不是现在。”

他走到那四套戏服前,伸手摸了摸。衣服还带着阳光的温度,但已经没了任何灵性。就是普通的旧衣服。

“把这些衣服,找个干净的地方烧了。”他说,“烧的时候,念一遍往生咒,不会的话我教你。”

“好。”胖子用力点头。

“还有,”张清玄转身,“晚上做点好的。”

胖子一愣:“啊?”

“庆祝。”张清玄说,“庆祝几个姑娘终于安息,庆祝恶人伏法,庆祝……我们又过了一关。”

他顿了顿,补充:“钱你出。”

胖子:“……”

他就知道!

但这次,他没吐槽,反而笑了:“行!老板想吃什么?我去买!”

“随便。”张清玄往屋里走,“你做的都行。”

胖子乐呵呵地把钱揣好,开始琢磨晚上做什么菜。红烧肉昨天吃过了,今天换换口味……要不做叫花鸡?工序复杂点,但好吃。再炖个汤,炒几个时蔬……

他一边想,一边收拾院子。戏服小心地叠好,准备晚上去河边烧。瓷片装好,等会儿去后院挖个坑埋了。香炉烛台擦干净放回原处。

阳光很好,洒在院子里,暖洋洋的。

前厅,张清玄坐在柜台后,看着桌上的铜镜。镜面映着他的脸,平静,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玄冥……

他的好师兄,果然没闲着。联合地府叛将,看来是准备玩把大的。

也好。

省得他一个个去找。

张清玄手指在镜面上轻轻一点。镜面波动了一下,映出的影像变了——不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模糊的场景:深山,洞穴,七盏油灯,其中三盏已经灭了。

剩下的四盏,火苗跳跃,忽明忽暗。

而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黑袍身影静静坐着,右手虎口上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显眼。

影像一闪即逝。

镜子恢复原状。

张清玄收回手,眼神冰冷。

快了。

报仇的日子,快了。

但在这之前,他得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红旗厂的案子了了,几个姑娘超度了,但胖子老家盐罐的秘密还没查清,陈静薇那边陈家的事也得盯着,还有陈子轩……

正想着,前院又传来敲门声。

这次是陈静薇。

她今天换了身装束,浅蓝色的连衣裙,外搭白色针织开衫,头发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上。手里拎着个食盒,看见张清玄,微笑:“张先生,听说您今天做法事,特意带了点点心过来。”

张清玄看着她。这女人确实会打扮,每次出现都让人眼前一亮。裙子剪裁得体,衬得腰细腿长,开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气质温婉,但眼神里透着精明。

“进来吧。”他说。

陈静薇走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是刚出炉的桂花糕和杏仁豆腐,甜而不腻,适合做法事之后吃。”

她看了眼后院,胖子正在那里忙碌:“王助理在忙?”

“嗯。”张清玄打开食盒,桂花糕做得精致,每一块都印着花纹,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杏仁豆腐白嫩爽滑,看着就有食欲。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确实不错。

“张先生,”陈静薇在他对面坐下,“我二叔那边……有动静了。”

张清玄抬眼。

“他昨天去了趟医院。”陈静薇压低声音,“不是看病,是去看……一个病人。那人叫周明,是之前‘前沿勘探’公司的地质队员,在黑风岭受伤的那个。”

张清玄记得这个人。苏晚团队救下的,后来送回城里治疗。

“周明醒了,但精神不太正常。”陈静薇说,“一直说胡话,什么‘山里有东西’、‘镜子会吃人’之类的。我二叔去看他,待了半个小时,出来后脸色很难看。”

“你二叔和周明认识?”

“不认识。”陈静薇摇头,“但我查了,周明受伤前,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是打给我二叔的。”

后院传来胖子的声音:“老板,收拾好了!我现在去买菜?”

张清玄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陈静薇:“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我二叔和‘前沿勘探’,还有玄冥,都有联系。”陈静薇声音很轻,“而且……他去看周明,可能不是为了探病。”

“为了灭口?”

“或者……确认周明还记得多少。”陈静薇说,“张先生,我觉得……我二叔可能知道盐罐的事。”

张清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这倒是没想到。

陈建业,陈静薇的二叔,陈家现在的掌权人之一。如果他和玄冥有联系,又知道盐罐的秘密……那事情就复杂了。

“继续查。”张清玄说,“但小心点。你二叔不是善茬。”

“我知道。”陈静薇点头,“那……我先回去了。点心您慢慢吃,不够我再送。”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张先生,您最近……是不是要离开一阵子?”

张清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陈静薇笑了笑,“您好像……在准备什么。”

她没等回答,推门走了。

张清玄坐在柜台后,看着桌上的点心和铜镜,许久没动。

确实,他在准备。

玄冥在谋划大事,他也不能闲着。报仇的事,该提上日程了。但在这之前,他得先把身边的人安顿好。

胖子,陈子轩,甚至林瑶和陈静薇……都得安排妥当。

正想着,胖子买菜回来了。大包小包,鸡鸭鱼肉,蔬菜水果,应有尽有。

“老板,今晚上咱们吃大餐!”胖子兴高采烈,“我叫花鸡、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蒜蓉空心菜,再煲个老鸭汤!”

张清玄看着他那张圆圆的笑脸,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有饭吃,有人陪,有街坊邻居的烟火气。

这就是他想守护的东西。

至于玄冥,至于鬼王,至于那些阴谋和仇恨……

该来的,总会来。

他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

也有的是耐心。

“去做饭吧。”张清玄说,“多做点,晚上……把陈子轩也叫回来。”

“好嘞!”胖子钻进厨房,很快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张清玄拿起第二块桂花糕,慢慢吃着。

窗外,夕阳西下。

胡同里飘起炊烟,赵老三在收摊,李奶奶在喊孙子回家吃饭,卖糖葫芦的老头推着车慢慢走过。

寻常的一天,即将结束。

而新的风暴,正在远方酝酿。

但他准备好了。

一直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