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地裂天崩
鬼婴咧着嘴，那张几乎占满整张脸的大嘴里，尖牙密布，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四人。
“跑！”张清玄低喝一声，率先冲向偏殿门口。
胖子等人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就在四人冲出偏殿的瞬间，身后传来刺耳的尖啸——鬼婴动了。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像一道灰黑色的影子，贴着地面飞掠而来。所过之处，石板地面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碎石飞溅。
“分开跑！”张清玄头也不回地喊道，“胖子陈子轩一组，阿雅跟我！”
四人分成两组，分别冲向两个方向。
鬼婴在分岔路口顿了一瞬，似乎在判断该追哪边。但很快，它就锁定了张清玄和阿雅的方向——星火本源的气息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偏殿外的甬道里，墙壁上的壁画开始剥落。那些用尸油和骨灰绘制的图案，在鬼婴经过时纷纷龟裂、粉碎，像是承受不住它散发出的阴邪气息。
阿雅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发白：“张先生，它追上来了！”
“我知道。”张清玄脚步不停，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刚才强行激发本源破阵，又和山娘娘硬拼一招，消耗太大了。
他脸上几乎没了血色，嘴唇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老板，您……”阿雅察觉到了他的虚弱。
“没事。”张清玄咬着牙，“往前跑，前面左转应该有个岔路，你往右，我往左，分散它的注意力。”
“可是您——”
“听我的！”张清玄的语气不容置疑。
阿雅咬咬牙，不再多说。
两人冲到岔路口，果然一左一右分开了。
鬼婴追到岔路口，再次停顿。它那张大嘴张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思考。几秒后，它选择了张清玄的方向。
甬道尽头，是一扇半掩的石门。
张清玄冲到门前，用力推开。
门后是一个小石室，大约十平米，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堆着一些腐朽的木箱。石室没有其他出口，是个死胡同。
张清玄心里一沉。
但他没有停下，而是迅速转身，在门上画了一个简易的符箓——用指尖血画，虽然简陋，但能暂时抵挡一下。
符箓刚画完，鬼婴就到了。
它停在石门外，那张大脸几乎贴到门上，黑洞般的“眼睛”透过门缝往里看。
张清玄背靠着墙，喘着粗气，右手悄悄探进衣兜，摸到了最后一张符——不是防御符，是攻击性的“雷火符”，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激发都是问题。
门外，鬼婴开始撞门。
砰！砰！砰！
石门很厚，但每撞一下，门上就多一道裂痕。张清玄画的那个血符闪烁不定，光芒迅速暗淡。
撑不了多久了。
张清玄深吸一口气，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石室角落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
不是被撞开的，是从内部裂开的。
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绿光，还有……岩桑的声音。
“张先生，”那声音很轻，带着诡异的回音，“这边。”
张清玄瞳孔一缩。
岩桑？他不是在外面吗？
但鬼婴的撞击声越来越急，石门上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了整扇门。没时间犹豫了。
张清玄冲到墙边，钻进裂缝。
裂缝很窄，勉强能容一个人通过。他挤进去后，裂缝迅速合拢，恢复原状。
几乎同时，石门轰然倒塌。
鬼婴冲进石室，但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开始在石室里疯狂破坏，墙壁、地面、天花板，全都被它撞得碎石飞溅。
裂缝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只能弯腰前行。
张清玄顺着通道走了大概二十米，前方豁然开朗——又是一个石室，比刚才那个大一些，中间摆着一张石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
岩桑坐在石桌旁，脸色苍白，眼睛里的黑色已经褪去，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但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不，不是人。
是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者，头发花白，面容枯槁，但眼睛很亮，像是两团跳动的火焰。最诡异的是，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像是随时会散去的雾气。
“张先生，”岩桑开口，声音虚弱，“这位……是守庙人。”
张清玄盯着那个老者，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不是活人。”他说。
“对。”老者点头，“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但我答应过圣女，要守住这座庙，所以魂魄一直没散。”
“圣女？”
“就是被山灵占据身体的那个女子。”老者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悲哀，“她是苗家最后一任圣女，能沟通天地，守护群山。但三百年前，寨民们为了求长生，举行了禁忌的祭祀，召唤出了山灵。山灵占据她的身体，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顿了顿：“这些年，我一直被困在这里，看着她用圣女的身体作恶，却什么都做不了。直到今天……”
他看向岩桑：“这个年轻人的魂魄很特殊，山灵占据他身体时，留了一丝缝隙。我趁机钻进那丝缝隙，暂时控制了他的身体，把你们引到这里。”
张清玄沉默了几秒，问：“山娘娘说的‘真正的主人’，是什么？”
老者脸色变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这座庙，不是用来祭祀圣女的，是用来……镇压的。”
“镇压什么？”
“一个更古老的东西。”老者说，“黑风岭在千年以前，是一片古战场。那场大战死了太多人，怨气凝聚不散，在地下形成了一个‘怨气核心’。苗家先祖发现后，在这里建了庙，请来圣女世代镇压。但三百年前的那场祭祀，不仅召唤出了山灵，还惊动了那个核心……”
话音未落，整个石室开始剧烈震动。
不是鬼婴撞击的那种震动，是更深沉的、来自地底的震动。石室顶部开始落下碎石和尘土，墙壁上的裂缝迅速扩大。
“它要醒了……”老者脸色惨白，“山灵死了，镇压的阵法少了一环，它要出来了！”
张清玄心头一紧。
他想起那些壁画，想起山娘娘说的话，想起寨子里那几百具尸体的死状……
“那些寨民，不是被山灵抽干生机的，对吧？”他问。
老者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山灵需要生机维持形体，但真正吞噬那些寨民魂魄的，是地底那个东西。山灵只是帮它收集‘养料’，换取在这里栖身的权利。”
轰隆——
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翻身。
石室的震动更剧烈了，石桌开始倾斜，油灯摔在地上，“啪”地碎了，火焰瞬间熄灭。
黑暗中，老者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我的时间不多了。”他说，“张先生，地底那个东西一旦出来，方圆百里都会变成死地。它被镇压了千年，怨气已经累积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唯一的办法……”
他看向张清玄：“用你的星火，重新激活镇压阵法。”
“怎么激活？”
“阵法核心在庙宇最深处，需要有人进去，把星火本源注入阵眼。”老者说，“但那里现在是那个东西的地盘，进去的人……”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九死一生。
张清玄沉默了。
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裂缝已经扩大到可以伸进一只手。地底传来的闷响声越来越密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沉睡中苏醒。
岩桑突然开口，声音微弱：“张先生……我跟你去。”
张清玄看向他。
“我的魂魄已经被山灵污染，活不了多久了。”岩桑笑了笑，笑容苦涩，“但我的身体还能用。我知道阵法核心的位置，可以带你去。”
老者也点头：“他的身体被山灵占据过，沾染了山灵的气息，能暂时骗过那个东西。但时间不长，最多一刻钟。”
一刻钟。
从甬道冲出去，穿过正在崩塌的庙宇，进入最深处的阵法核心，注入星火，再活着出来。
几乎不可能。
但张清玄没有犹豫。
他点头：“好。”
“老板！”一个声音从通道口传来。
胖子、陈子轩和阿雅挤了进来，三人身上都带着伤——胖子胳膊上一道血口子，陈子轩额头肿了一大块，阿雅的柴刀已经断了，只剩下半截。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张清玄问。
“那个鬼婴突然不动了，”胖子喘着粗气，“然后就开始往地底钻。我们觉得不对劲，顺着裂缝找过来的。”
他看了眼岩桑和老者，愣了一下，但没多问：“老板，外面……外面整个庙都在塌！”
“我知道。”张清玄说，“胖子，陈子轩，阿雅，你们三个跟这位守庙人前辈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我和岩桑去阵法核心。”
“不行！”阿雅立刻反对，“太危险了！”
“没时间争论了。”张清玄看向老者，“前辈，麻烦你护着他们。”
老者点头：“我会尽力。”
张清玄又看向胖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最后几粒药丸：“省着用，关键时候能保命。”
胖子接过布袋，眼睛有点红：“老板，您一定要……一定要活着回来。”
“放心。”张清玄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我命硬。”
他转身看向岩桑：“能走吗？”
岩桑扶着石桌站起来，点头。
两人冲出石室，回到甬道。
甬道里一片狼藉，墙壁大面积坍塌，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有的缝隙里冒着黑气，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
地底的震动更强烈了，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颤抖。
“往这边。”岩桑指着一条还算完整的岔路。
两人冲进岔路。
岔路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刻满了复杂的符文——和之前献祭阵的纹路有些相似，但更古老，更玄奥。
石门半开着，里面一片漆黑。
“就是这里。”岩桑说，“阵法核心在里面。但那个东西……也在里面。”
张清玄深吸一口气，从衣兜里摸出墨镜戴上。
墨镜后的眼睛，瞳孔深处的星芒重新亮起——虽然微弱，但还在燃烧。
“走。”
两人踏进石门。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祭坛，祭坛上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图案。图案的中心，悬浮着一块黑色的石头——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裂纹，每道裂纹里都透出暗红色的光。
那就是阵眼。
但此刻，阵眼周围，盘踞着一团黑色的雾气。
雾气翻滚、涌动，隐约能看出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它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只是一团纯粹的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气和恶意。
那就是被镇压了千年的东西。
它“看”到了张清玄和岩桑。
雾气猛地沸腾，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朝两人抓来。
张清玄一把推开岩桑，自己迎了上去。
他双手结印，嘴里快速念诵咒文，掌心的金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微弱，但依旧坚定。
金光和黑手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只有一种诡异的、像是两种力量在互相侵蚀的感觉。
张清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他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岩桑冲到了祭坛边。
他伸手，直接抓向那块黑色石头。
“不！”张清玄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岩桑的手碰到石头的瞬间，整个人猛地一颤。
他的眼睛重新变成了纯粹的黑色，皮肤上浮现出和山娘娘一样的黑色裂痕。但他没有松手，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石头从阵法中心拔了出来。
阵法，停了。
洞窟里的黑色雾气瞬间暴涨，那个巨大的轮廓开始迅速凝实。
岩桑转身，对着张清玄，用最后的意识喊道：“快……注入星火……重新激活……”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崩解。
皮肤、肌肉、骨骼，像是沙雕一样，迅速风化、碎裂，最后化作一捧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只有那块黑色石头，还悬在原处。
张清玄咬牙，冲到祭坛前，双手按在阵法图案上。
掌心的金光，毫无保留地注入阵法。
阵法重新亮起。
但这次，是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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