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婉心口裂开的那道缝还在往外渗血。
血线顺着她的掌心往下流,滴在骨伞残柄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低头看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擦,也没有躲。她的呼吸变得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我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刀柄,眼前画面还在闪。小时候偷丹药被罚,后来在血溪宗外躲追杀,镜像空间里差点被吞掉……每一个都真实得可怕。我咬牙撑着,可意识已经开始发沉,手脚越来越重。
杜凌菲站在我左边,剑鞘横在胸前,眉心的莲花印记一闪一暗。幽璃靠在后方,脸色惨白,嘴角带血,但没倒。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勉强守住一点清醒。
可我知道撑不了多久。
幻象越来越强,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多。它们不是喊叫,是低语,一句接一句,说你救不了谁,说你早就该放弃。我喉咙发紧,想吼又吼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宋君婉动了。
她突然抬手,把断裂的骨伞残柄按进自己心口的伤口里。动作干脆,没有犹豫。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她的手臂流到地上。她闭眼,嘴唇微动,念了一句我听不清的话。
下一秒,一股血气冲天而起。
那不是灵力,也不是火焰,是纯粹的血能。她的皮肤开始泛红,血管在皮下凸起,像一条条扭动的红线。她的头发从黑变白,又从白转红,发丝飘起来,像是被无形的风吹动。
我猛地抬头。
她睁开了眼。
瞳孔已经变成赤红,没有一丝杂色。她的双手还按在心口,骨伞残柄嵌在里面,像是长进了肉里。她站在那里,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却没有倒。
“陈默。”她叫我名字,声音有点哑,但很稳。
我没应,脑子还被幻象缠着,只能死死抓住刀柄。
她没等我回应,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她抬起一只手,对着空中一抓。地面的黑纹像是受了刺激,猛地缩了一下。七根黑气柱同时震颤,原本稳定流转的节奏被打乱了一瞬。
天上那些倒悬的人影发出尖啸。
七点红光剧烈闪烁,像是在愤怒。黑气柱开始剧烈抖动,其中一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断裂。地面的黑色纹路蜷缩后退,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
三息时间。
整个阵法停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我感觉脑子里的声音断了。幻象裂开一道缝,现实重新挤了进来。我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了——杜凌菲的脸,幽璃站姿,还有宋君婉站在中间的样子。
她回头看我。
嘴角还挂着笑,可脸色已经发青。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阳光下的雾气,一点点散开。她的手从心口移开,骨伞残柄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我终于喊出声,声音嘶哑。
她没回头。
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前方,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她的脚边,血迹已经连成一片。她抬起手,似乎想碰一下风,可手指刚抬到一半,就化成了光点,随风飘走。
“宋君婉!”我吼出来,挣扎着要站起来。
膝盖刚一用力,胸口的冰晶就狠狠震了一下。寒流顺着经脉炸开,我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去。杜凌菲伸手扶了我一把,但我甩开了。
我看向她消失的位置。
那里只剩下一缕淡淡的红烟,还没散尽。风一吹,就要没了。
天上的人影在怒吼,声音直接钻进脑子。七根黑气柱重新连接,地面的黑纹再次爬动,比之前更快更密。它们像是被激怒了,疯狂扩张,朝着我们压过来。
可我知道,刚才那一瞬不是白来的。
阵法乱了节奏,哪怕只有三息,也足够留下痕迹。我能感觉到,那七根柱子之间的连接不再平稳,有一处地方的能量流动出现了迟滞。就像绳子打了结,只要找到那个点,就能扯断整条线。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还在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身体快到极限了。胸口的冰晶不断释放寒气,每一次心跳都像被刀刮过。我喘了口气,把红莲刃插进地面,撑住身体。
杜凌菲站在我旁边,声音很低:“她为你争取的时间。”
我没说话。
眼睛一直盯着宋君婉消失的地方。那缕红烟还在,没完全散。我想记住这个位置,记住她最后站的地方。
幽璃靠在石柱上,喘着气说:“她在用血种强行引爆魔胎。那种力量不是她能控制的,但她做到了。”
我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目光扫过七根黑气柱。我开始数它们震动的频率,看哪一根最慢,哪一根和其他不一样。我回忆刚才那一瞬的变化,看地面黑纹是从哪个方向开始退缩的。
有一个角,能量最弱。
就在宋君婉站过的地方正对面。
我慢慢把手放在刀柄上。
现在不能急。时间不多,但我必须看清。她用自己的命换了这三息,我要用这三息,撕开这个阵。
杜凌菲低声问:“你能行吗?”
我没回答。
只是把刀拔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黑纹上,传来一阵灼烧感。我没停,继续走。第二步,第三步,走到那个能量最弱的角前。
我举起红莲刃。
刀尖对准地面,准备刺下去。
就在这时,天上的人影齐齐转向我。七点红光锁定我,一股更强的压力压下来。我的膝盖一弯,差点跪倒。嘴里涌上一股血腥味,但我没吐,咽了回去。
我盯着那个点。
手稳住。
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