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刃的刀尖已经压在地面，离那处黑纹最稀疏的角落只差半寸。
我的手没抖，可整条右臂都在发烫，像是有火在骨头缝里烧。膝盖还跪着，支撑着身体不倒，但我知道这股劲撑不了多久。胸口的冰晶又震了一下，寒气顺着经脉往上冲，我咬牙把它往下压，靠红莲刃把多余的力量导进地里。
头顶上的七根黑气柱开始转动了。
它们原本是直立不动的，像七根插进天穹的铁柱，现在却缓缓旋转起来，发出低沉的摩擦声。黑纹从四面八方爬向那个角落，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它们要补上那个缺口，要把阵法重新闭合。
不能再等了。
我回想起刚才那三息。
宋君婉站在中间，骨伞残柄插进心口，血顺着她的手臂流到地上。她没有喊痛，也没有回头看我。她的头发变红，眼睛变红，整个人像一团要烧尽的火。然后那一瞬间，七根柱子同时震颤，其中一根断了一截，黑纹往回收缩，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而退得最远的那一条，是从正对她的位置开始的。
我抬眼，看向对面那个角。
那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六根柱子的能量流动顺畅，黑纹蔓延均匀，唯独这一角，黑气在空中打了个结，像是水流遇到石头堵住，形成了一个短暂的淤塞点。这个点不大，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它存在过，在她爆发的那一瞬，它停顿了至少两息时间。
现在它正在恢复。
可再快也需要过程。
我慢慢把左手也搭上刀柄，双臂用力，将红莲刃一点点往后拉。刀锋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啦一声。黑纹在我脚下蜷缩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威胁。
天上的人影动了。
他们原本悬浮在柱顶，静止不动，此刻却齐齐转头，七双红眼盯着我。我没有抬头，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冰冷又沉重，像是要把我钉死在地上。
“他发现了。”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从耳边传来，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七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说的。
“不可能，没人能在三息内看穿阵眼。”另一个声音反驳。
“但他看了。他一直在看。”
他们的语气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嘲弄和轻蔑，而是带着一丝急躁。他们开始加快动作，黑气柱转得更快，黑纹像蛇一样扑向那个角落。
我知道他们怕了。
这个阵不是杀人的，是吃人的。它靠吞噬执念运转，靠人心弱点维持。宋君婉用血种引爆魔胎，不是破坏阵法本身，而是用自己的执念反冲——她不愿死，更不愿我死。这份强烈的意志撞进了阵法核心，让能量流动出现了裂缝。
而这道裂缝，就在正对面。
我深吸一口气，把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全抽出来，灌进双臂。红莲刃微微震动，刀身上的纹路亮起一道暗光。我不能错，这一击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失败，我不一定还能站起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混着血，滑腻腻的。我把刀柄转了个方向，让刃口对准那个淤塞点。只要刺进去，搅乱能量回流，整个阵法就会失衡。哪怕只是一瞬，也能打开出口。
头顶上的压力越来越强。
七双红眼死死盯着我，其中一个突然张嘴，发出一声尖啸。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我脑袋一晕，差点松手。但我立刻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我清醒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双手握刀，猛地起身，左脚往前踏出一步。地面的黑纹立刻灼烧上来，钻心地疼。我没停，第二步踩下去，右腿发力，整个人跃起，红莲刃高举过头，对准那个角落狠狠劈下！
刀还没落下，天上的七根黑气柱突然同时喷出黑雾。
黑雾在空中交织，瞬间形成一面屏障，挡在那个角落前面。我眼神一冷，加速下劈。刀锋与屏障相撞，发出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屏障裂了一道缝。
还不够。
我双手加力，把全身重量都压上去。红莲刃一点一点压进屏障，每往下一分，手臂就颤抖一次。我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飞速消耗，胸口的冰晶也开始不稳定，寒流四处乱窜。
但屏障在碎。
裂缝越来越大。
只要再一下，就能破开。
“拦住他！”七个声音齐吼。
七道黑影从柱顶扑下，化作长链般的黑气朝我缠来。我眼角扫到，知道躲不开，也不打算躲。我只盯着那一道裂缝，把所有力气集中在手上。
刀锋再次下压。
“轰！”
屏障炸开。
黑气四散，露出后面的地面。那一片黑纹果然最弱，颜色比其他地方浅，流动也慢。我毫不犹豫，红莲刃直刺而下！
就在刀尖即将触地的瞬间，胸口的冰晶猛地一跳。
一股寒流直接冲上脑门。
我眼前一白，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地面的黑纹突然翻卷起来，像活物一样缠住刀刃。我用力往下压，却发现刀进不去了。那层黑纹变得异常坚韧，像是被什么力量加固了。
“你晚了。”七个声音冷笑。
黑气柱疯狂旋转，黑纹迅速补上缺口。我双手死死按住刀柄，不让它被弹开。可我能感觉到，那股阻力越来越强，红莲刃正在被一点点推出去。
我抬头看向天空。
七双红眼重新亮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们笑了。
笑声不是从嘴里发出的，是整个空间在震动。阵法正在修复，那个弱点即将消失。我咬牙，想再加一把力，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双腿发软，手臂发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可我不敢松。
这一刀要是落不下去，宋君婉的牺牲就白费了。
我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她最后的样子。
她站在那里，头发飘着，眼睛很亮。她叫我名字，声音有点哑，但很稳。她笑了笑，然后抬起手，抓向空中。那一刻，整个阵法都停了。
她不是为了让我记住她。
她是让我活下去。
我睁开眼，双手猛然发力，整个人扑在刀柄上，用身体的重量往下压！
“给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