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他的胸口起伏缓慢,每一次喘息都显得格外吃力。木牌上裂开一道缝隙,金光从中渗出,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季延站在机器前,屏幕浮现一行字:【需要守护者的血做药|请采样】。
他没有迟疑,取出小刀,在左手腕轻轻一划。鲜血缓缓流出,顺着皮肤滑落,滴入机器下方的小槽中。
白幽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她望着那滴血落入装置,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用你的血?”
“我不知道。”季延盯着屏幕,“但机器只认这个。”
机器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几秒后,空中浮现出一段影像。
画面里是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低头凝视着孩子,嘴唇微动:
“幽幽,妈妈是种子计划的研究员,这支箭头能帮你找到……”
话未说完,影像便消失了。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白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她的手缓缓抬起,抚过左臂上的机械鹰纹身,指尖在边缘轻轻擦了两下。
季延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向机器。屏幕闪了一下,吐出一支透明药剂,稳稳落在出口的托盘上。
他拿起注射器,将药液缓缓吸入。
“等一下。”白幽忽然开口。
季延停下动作。
“刚才那个名字……”她的声音很轻,“是在叫我吗?”
季延没有回答。
他知道此刻不能分心。阿澈的呼吸越来越浅,监测仪上的数字持续下滑:血氧72,仍在下降。
他将针头刺入阿澈的手臂,推动药液。
药剂刚注入,监测仪发出一声轻响。心率从32升至48,血压也开始回升。
白幽盯着空掉的注射器,突然问道:“她……是我亲生母亲吗?”
季延收好针管,语气平静:“我不知道视频是谁留下的,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最重要的是救阿澈。”
“可那是我的名字。”白幽转过头看他,“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只有养父的录音里,最后两个字是‘幽幽’……我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延点头:“我知道这很重要。但现在我们查不了。这里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脑。这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如果你乱了阵脚,下次可能就来不及了。”
白幽闭上眼。
再睁开时,她走向墙边,取下靠立的弓。手指滑到弓底,那里刻着一个小箭头——
和她木牌背面的一模一样。
她低声说:“我一直以为这是养父留给我的记号。现在看来,它是线索。”
季延回到床边,检查阿澈的情况。体温正在下降,从41.6c降到40.9c,虽仍高烧,但已不再上升。
“先让他稳住。”他说,“等他醒来,我们再决定下一步。”
白幽没说话。她坐回角落的椅子,把弓放在腿上,手搭在上面,静默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监测仪的数据逐渐趋于稳定。体温降至39.5c,心跳维持在50左右,呼吸比之前深了一些。
季延靠在墙边,手腕上的伤口用布条简单包扎着。他看了看表,方舟系统没有任何新提示。
医疗站的能量即将耗尽。低温舱已经关闭,主控箱的电池也快见底。墙角的空气净化机发出几声异响,随后彻底停止运转。
外面风声不止,沙粒拍打着墙壁,啪啪作响。
白幽突然起身,走到机器前,伸手触碰刚才播放影像的位置。屏幕漆黑,毫无反应。
“试试重启。”她说。
季延走过来,手掌覆上识别区。系统完成扫描后,屏幕亮起,却只显示一行字:【历史记录已清除|无可用回放】
“没了。”他说。
白幽的手停在半空,缓缓收回。
她走到阿澈床边,蹲下身,轻抚他的额头。依旧滚烫,但比先前略低了些。
“他会好吗?”她问。
“会。”季延答得坚定,“药已经起效。只要没人打扰,他自己就能恢复。”
白幽点点头,不再多问。
她坐在床沿,一只手轻轻搭在阿澈的小腿上,仿佛在确认他还活着。
季延走向基因修复仪,打开下方的储物格。里面躺着几支空试管、一个无标签的药瓶,还有一个金属盒子。
他掀开盒盖。
一张泛黄的旧纸静静躺在其中,边缘微卷,墨迹略显晕染。纸上写着几个字:“致下一个守护者”。
他展开纸条,背面印着一张地图,中央标着红点,写着:七号基地市地下三层|档案室b-7。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箭头指向的不只是路,还有真相。
季延凝视着这句话良久。
然后,他将纸条仔细折好,放入内侧衣袋。
白幽听到动静,抬头望来。
“找到什么了?”
“一个地址。”季延说,“可能是存放资料的地方。”
“我们要去吗?”
“等阿澈能走的时候。”他说,“现在谁都不能离开。”
白幽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阿澈脸上。孩子皱着眉,像是在做噩梦。她伸出手,轻轻帮他抚平眉头。
“你说,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吗?”她忽然问。
“什么声音?”
“刚才视频里喊‘幽幽’的时候……我脑子里好像响了一下,像有人在叫我。阿澈当时也在昏迷,但他胸前的木牌动了。他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什么?”
季延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此前几次木牌的反应——净化塔启动时,它与自己的胎记同时发光;周崇山靠近时,它自动护住阿澈。这块牌子不只是信物,更像是某种开关。
如今它对视频也有反应。
“有可能。”他说,“他的血来自种子计划,你的也是。他们之间或许存在关联。”
白幽看着自己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她忆起小时候发烧,养父总会给她喝一种苦涩的药,说是为“压住不该有的东西”。
那时她不懂。
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本就不该存在于这片荒原。
“我不是孤儿。”她说,“我是被藏起来的。”
季延看着她:“你现在知道了开头,但故事还没结束。”
白幽抬起头,眼神比之前更加坚定。
“我不急了。”她说,“以前我只想找答案。现在我明白,答案要一步步去寻。”
她站起身,走向墙边取下斗篷,拍去灰尘,重新披在肩上。
“我会等到他醒来。”她说,“然后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地方。”
季延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他走到阿澈床边,调出监测仪的数据。体温继续下降,已降至38.7c。黑色木牌正慢慢恢复光泽,裂缝中的金光愈发明亮。
突然,机器轻响一声。
季延回头。
基因修复仪的屏幕再次亮起。
不是文字,也不是影像。
而是一个新图标——一只机械鹰,正缓缓扇动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