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8 章 余孽反扑
此时夜色正浓，城门外的官道像一条蜿蜒的黑色长蛇，通向未知的远方。
穆清风骑在“乌云踏雪”之上，马蹄声在空旷的野地里显得格外清脆。
奔出约莫一箭之地，穆清风突然勒住缰绳。
“吁——”
胯下的骏马有些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前蹄刨了刨土。
穆清风没有理会马匹的躁动，只是侧过头，左耳微微耸动。
风声，虫鸣声，远处城墙上旌旗的猎猎声。
还有呼吸声。
城门洞里的回音壁效应极好，即便隔着这般距离，凭借他那双在死人堆里练出来的耳朵，也能听个大概。
原本守卫城门的士卒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此时应当是呼吸粗重、步伐拖沓才对。
可此刻传来的呼吸声，绵长、均匀，且频率惊人的一致。
这是练家子在调息，而且是很多人同时在刻意压低呼吸声。
穆清风眯起眼睛，回头望向那巍峨的城门。
城门口，赵澈并没有立即回宫。他似乎是为了彰显亲民，或者是为了亲自确认九门防务，竟然坐着那辆明黄色的马车，缓缓驶到了城门洞下。
几名手持长戈的“禁军”正低着头，看似恭敬地围拢过去，手里的长戈却并没有立在地上，而是斜斜地提着，戈尖隐隐指向马车的车辕。
“这帮蠢货，演戏也不把行头换全了。”穆清风低头看了一眼马鞍旁的干粮袋，眉心的川字纹又深了几分，“吃了你的饼，还得管你的命，这买卖亏大了。”
他猛地调转马头，双腿狠夹马腹。
“驾！”
乌云踏雪发出一声嘶鸣，四蹄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折返冲向城门。
城门洞下，那名为首的“禁军校尉”正要伸手去拉赵澈马车的缰绳，忽听得身后雷声滚滚。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团黑影挟裹着狂风呼啸而至。
穆清风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手中那柄缺了口的厚背剑早已出鞘，借着马匹狂奔的冲力，平平地横扫而出。
“崩——”
空气中爆发出一声类似琴弦崩断的闷响。
那几名伪装成禁军的杀手刚刚从披风下抽出早已上好弦的手弩，还没来得及扣动悬刀，穆清风的剑身已经拍击在空气中。
这不是斩击，是震。
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顺着剑身扩散开来。
那几名杀手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中，手中的强弩瞬间炸裂，木屑纷飞。
紧接着，他们的手腕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城墙砖上，滑落下来时已是一滩烂泥。
马车内的赵澈听到动静，掀开帘子一角，正好看到穆清风策马跃过车顶，稳稳落在城门正中央。
“穆……”
穆清风根本没空理会赵澈，他翻身下马，顺势在那匹受惊的御马屁股上踹了一脚。
御马吃痛，拉着车驾疯狂向城内狂奔而去，远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就在车驾刚离开的瞬间，城门两侧的阴影里，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左边一人身形佝偻，手持一对精钢打造的判官笔；右边一人身材高瘦，提着一把在夜色中几乎看不见的细长软剑。
幽冥阁左右护法。
“冥尊刚死，你们就急着下去伺候？”穆清风将厚背剑斜指地面，剑尖在青石板上轻轻磕碰，发出极有韵律的“哒哒”声。
左护法阴恻恻地盯着穆清风，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了过来，判官笔直取穆清风双眼。
右护法紧随其后，软剑抖出七朵剑花，封死了穆清风所有的退路。
这两人配合极其默契，一刚一柔，一上一下，显然是练过合击之术。
穆清风没有后退。
他深知这种合击之术最怕的就是被打破节奏。
一旦后退，就会陷入无休止的被动挨打之中。
他迎着左护法的判官笔踏前一步，手中的厚背剑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单纯地竖起，像一块门板一样挡在身前。
“铛！”
判官笔点在剑脊之上，火星四溅。
左护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内力喷吐，想要震开这柄笨重的铁剑。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
从那柄厚背剑上传来的，不是刚猛的反震之力，而是一股极为诡异、高频的颤动。
“嗡——”
厚背剑在穆清风手中疯狂震颤，这种震动顺着判官笔瞬间传导至左护法的手臂。
左护法只觉得双臂的一麻，紧接着骨髓里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骨头缝里啃噬。
他想撒手，却发现手指已经因为剧烈的震动而僵硬，根本无法松开。
此时，右护法的软剑毒蛇般刺向穆清风的肋下。
穆清风看都没看一眼，左手握拳，指节凸起，在厚背剑的剑柄末端狠狠一敲。
这一敲，将剑身上的震荡之力催发到了极致。
“震。”
穆清风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字。
一股肉眼难辨的气浪以厚背剑为中心炸开。
左护法的双臂衣袖瞬间化为蝴蝶般的碎片，露出的手臂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波浪状扭曲。
紧接着，“咔嚓”声连成一片，他双臂的骨骼寸寸碎裂。
与此同时，右护法的软剑刚触碰到那股气浪，原本柔韧至极的剑身竟然像玻璃一样，“啪”的一声炸成了数十截碎片。
穆清风手腕一翻，剑锋横扫。
这一剑并没有碰到两人的身体，仅仅是剑身带起的震荡气流扫过了他们的胸膛。
两人身形一僵，同时停在原地。
穆清风收剑回鞘，动作行云流水。他转过身，看也没看身后的两人，径直走向自己那匹正在路边吃草的“乌云踏雪”。
在他身后，左右护法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两息之后。
两人的口鼻之中，黑红色的血块混杂着内脏的碎片缓缓流出。
他们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仿佛体内的骨骼支撑都在那一瞬间被彻底粉碎。
“扑通。”
两具尸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穆清风翻身上马，伸手拍了拍马脖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面饼咬了一口。
面饼有些干硬，但他嚼得很用力。
城门内的禁军大队人马此时才举着火把匆匆赶来，领头的正是去而复返的赵澈。
看着地上的尸体和正准备再次离去的背影，赵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穆清风咽下口中的面饼，回头瞥了一眼那些神色惊慌的禁军，最后目光落在那名此刻正瘫软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城门守将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那个守将，随后双腿一夹马腹，再次融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