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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阿朵蜷在薄被里,怀里紧紧抱着那把石午阳给她的短刀。

冰凉的刀柄紧贴着心口,带来一丝微弱的踏实感。

她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土墙上,屏息凝神,捕捉着外面一切细微的声响——是风吹过米囤顶棚的呜咽?

还是……巡逻兵铁甲碰撞的铿锵?

曹旺和陈大勇两人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着,像两尊石雕,谁也没躺下。

曹旺烦躁地用一块破布一遍遍擦拭着他那把视若珍宝的短刀,刀刃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冷的微光,发出沙沙的轻响。

陈大勇则闭着眼睛,胸膛几乎没有起伏,但那双耳朵却像机敏的狼犬,捕捉着米铺内外每一丝异响。

每一次有晚归的醉汉踉跄着从巷口走过,发出含混的咒骂,两人的肌肉都瞬间绷紧,手不自觉地按向腰间的家伙。

刘八斤压根没回房。

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四下伸手不见五指。

他如同在自己家后院散步般,熟稔地穿行在狭窄曲折的暗巷里。

很快,几条黑影如同鬼魅,从不同的角落里无声地汇集到他身边。

都是米铺里最机灵、最可靠的心腹伙计,有几个更是当年护国军留在这里的老兵。

“阿发,”

刘八斤的声音压得比夜风还低,语速快而清晰,

“带个人,去城防营西边那个快塌了的土地庙后面猫着!给我死死盯住辕门!看有没有大队人马出来,特别是奔着咱铺子方向的!有动静,老规矩——三声野猫叫急,两声猫叫缓!听清楚没?”

一个精瘦得跟麻杆似的汉子用力一点头,没说话,扯着另一个同伴迅速消失在浓墨般的黑暗里。

“阿牛!”

刘八斤转向一个敦实汉子,

“你去东门附近,盯着线国安那帮土匪兵营盘的动静!这帮杂碎最喜欢趁火打劫!看到他们有集结的苗头,立刻学狗叫,三长两短!”

“明白,八斤哥!”阿牛低应一声,转身融入夜色。

“剩下的!”

刘八斤眼中寒光一闪,

“把这铺子前后左右,给我撒严实了!耗子打洞也得给我揪出来!特别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三分,

“留意老谢!看他是一个人回来,还是……带了‘尾巴’!”

“是!”

几条黑影低声领命,如同水滴入海,瞬间散开,不见踪影。

布置妥当,刘八斤才像卸了半口气,却没回铺子。

他找了个离米铺后门不远、又能清楚看到巷口动静的墙角,把自己蜷缩进最深的阴影里。

冰冷的砖石硌着后背,让他焦灼混乱的脑子稍微冷静了些。

他习惯性地摸向腰间挂着的小旱烟袋,想抽一口定定神,手指碰到冰冷的铜烟锅才想起,这黑灯瞎火的,一点火星子就是活靶子。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把烟袋塞了回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点一滴地爬行。

夜,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黑布,紧紧裹着全州城。

米铺里外,所有人都睁着眼,竖着耳朵,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热油锅里煎熬。

城防营的方向,似乎隐隐传来过一阵短暂的喧哗,像是集合的号令,又像是争吵,但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吞没,只留下更加浓重的不安,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这黎明前最黑暗、最令人绝望的时刻——

“喵……呜……喵……呜……”

一声拖得长长的、带着明显急促和颤抖的野猫叫声,陡然从米铺东边不远处的巷口传来!

紧接着,又是两声同样急促的“喵呜”!

三声急促猫叫——最高危险警报!

墙角下的刘八斤浑身一个激灵,像被冰水从头浇到脚!

屋里的石午阳猛地从床上弹起!阿朵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曹旺的刀“呛啷”一声半出鞘!陈大勇像猎豹般瞬间贴到了门后!

刘八斤蜷在墙角,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手已经探进了怀里,握住了冰凉的匕首柄。

他死死盯着巷口,眼睛瞪得发酸,仿佛要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撕开一条口子。

来了吗?是冲米铺来的?老谢……反水了?

米铺里,石午阳已经无声地站到了窗边,手指再次戳破了窗纸,只露出一只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视着后院和墙头。

曹旺和陈大勇一左一右,紧贴在房门两侧,刀已完全出鞘,在昏暗中闪着幽光。

阿朵蜷缩在厢房角落,短刀横在胸前,连呼吸都屏住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巷口方向,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没有预想中的火把长龙,没有沉重的脚步声,没有兵器的碰撞声。

只有风,卷着地上的尘土,发出呜呜的哀鸣。

就在众人紧绷的神经快要断裂时——

“喵……喵……”

又是两声猫叫,从同一个方向传来,但这次声音明显平缓了许多,甚至还带着点……迟疑?

刘八斤愣住了。

怎么回事?三声急报之后是两声缓报?

阿发这是搞什么名堂?

他心念电转,难道是虚惊一场?还是……敌人改变了策略?

屋内的石午阳也皱紧了眉头。

他侧耳倾听了片刻,依然没有大队人马的动静。

又煎熬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东方天际终于挣扎着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

就在这晨昏交替的朦胧光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出现在巷口,朝着米铺后门走来。

是老谢!只有他一个人!

他身上的皂隶服皱巴巴的,帽子歪在一边,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像是熬了个通宵,又像是刚经历过一场虚惊。

墙角的刘八斤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

他打了个手势,阴影里几条模糊的身影悄然退去。

屋里的石午阳也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对门口的曹旺和陈大勇微微摇了摇头。

老谢走到后门,有气无力地拍了两下门环。

刘八斤已经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门。

“谢哥?你……你没事吧?”

刘八斤看着老谢一脸憔悴,赶紧把他让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