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死寂一片,只有母树之心碎片散发出的柔和绿光,如同呼吸般明灭,驱散了原本弥漫的污秽与死寂。遍地的虫尸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碳化,最终融入地面的基质,仿佛这片土地正在本能地净化自身。
顾尘掌心托着那块温润的碎片,磅礴的生命能量如同温暖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经脉,不仅迅速补充着之前的消耗,更在细微处滋养、强化着他的身体。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星辰火焰的契合度,以及对那丝混沌能量的包容性,都在缓慢提升。
“这东西……真是个宝贝!”岩魁凑过来,好奇地看着发光的碎片,想伸手摸摸又不太敢,“拿着它,是不是以后受伤瞬间就能好?”
纳克萨的黑雾在碎片周围盘旋,带着一丝探究:“生命本源的具现化……其力量层次,确实远超寻常。但它与混沌,终究是两种相悖的法则。”他的黑雾与绿光接触时,依旧会泛起细微的、如同水油不相融的涟漪。
“先离开这里。”顾尘压下心中的惊叹,将碎片小心收起。绿光被隔绝,洞穴内顿时暗了不少,只有那些残留的、正在分解的虫尸还散发着微弱的磷光。
三人沿着来路返回,通道内一片狼藉,但已经没有了活着的蚀骨虫。回到地面,看到的是同样静止的紫色“潮水”和正在紧张检修庇护所的苏凌薇等人。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老杰克看到他们安全返回,长舒一口气,“虫群在肉瘤被摧毁的瞬间就全部失效了!简直是奇迹!”
苏凌薇更关心实际收获:“找到解决能源和修复材料的方法了吗?”
顾尘将母树之心碎片取出,绿光再次绽放。这一次,不仅仅是顾尘,靠近的苏凌薇、老杰克,甚至远处的苔和穗,都感到精神一振,疲惫感减轻了不少。
“这是……更完整的圣物!”蕨激动得几乎要跪下,“比那些碎片纯净、强大无数倍!共鸣者大人,您竟然找到了它!”
“它之前被虫母囚禁,作为稳定虫巢的‘镇石’。”顾尘简单解释了一下,“我觉得,它或许能帮助我们修复庇护所。”
“用生命能量修复金属星舰?”老杰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一定是直接修复。”顾尘引导着碎片中的一丝能量,指向旁边一块被蚀骨虫酸液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装甲板。翠绿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流淌过金属表面,奇迹发生了——那些腐蚀的痕迹虽然没有直接复原,但腐蚀的进程被强行中止了,破损边缘甚至出现了一层极其细微的、类似植物角质层的硬化膜,暂时封住了缺口!
“它可以中和、净化侵蚀性能量,并能促进某些基础材料的‘愈合’或‘再生’!”苏凌薇立刻看出了价值,“虽然不能直接修复复杂设备,但可以用来稳定损伤,防止恶化,甚至……或许能帮助我们培育那些可用的有机纤维和矿物结晶!”
思路一下子打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庇护所周围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充满生机的工坊。
在顾尘的主导和母树之心碎片的辅助下,他们选取了几种艾瑞克扫描到的、富含坚韧纤维和特定矿物质的巨型真菌和地衣。顾尘将碎片的力量温和地引导注入这些植物,催生它们快速生长,并引导其纤维和结晶朝着更适合修补材料的方向变异。
老杰克和苏凌薇则设计了一套简陋但有效的处理流程,将这些催生出来的特殊材料进行采集、分离和初步加工。得到了一种强度堪比合金、却轻便许多的有机纤维布,以及一种能够缓慢吸收、储存光能(包括昏黄双星的光线和母树之心的绿光)的结晶颗粒。
岩魁和纳克萨负责力气活和警戒。岩魁用战锤和蛮力清理庇护所周围的虫尸和障碍,纳克萨则用混沌能量精细地处理一些金属部件的毛刺和应力集中点,虽然效率不高,但聊胜于无。
苔和穗也逐渐从恐惧中恢复,发挥出青灵“园丁”的本职。他们细心照料着被催生的植物,确保其健康生长,甚至尝试将一些本土的可食用菌类进行驯化培育,解决了部分食物问题。
在母树之心碎片那近乎无穷的生命能量支持下,庇护所的修复工作进展神速。破损的外壳被有机纤维布和能量结晶混合材料填补、加固,虽然看起来像是打满了深绿色和亮晶晶的补丁,但结构强度确实在稳步恢复。一些非关键的内部管道和线路也得到了修复。
更重要的是,苏凌薇利用能量结晶和部分修复的能源线路,成功搭建了一个小范围的、持续运行的“生命屏障”。这个以母树之心碎片为核心的屏障,不仅能进一步干扰掘墓者的标记,还能缓慢净化周围的空气,并提供温和的照明和促进植物生长的环境。
庇护所仿佛从一个冰冷的金属造物,变成了一个半生物半机械的、带着生机的临时家园。
然而,好景不长。
就在修复工作进入尾声,苏凌薇尝试重启部分低功耗系统时,艾瑞克突然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强烈干扰杂音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定向……信息流……冲击!来源……未知……编码……无法解析……试图……强行接入……核心通讯协议!”
控制室内,所有刚刚恢复运行的屏幕瞬间雪花一片,发出刺耳的尖鸣!就连母树之心碎片散发的绿光都波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又是收割者?”岩魁猛地抓起战锤。
“不像!信号特征完全不同!更加……古老……而且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老杰克捂着耳朵,艰难地分析着混乱的数据流。
顾尘感到一股强大的、非攻击性的,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的意念,如同洪流般试图涌入他的意识!真理之瞳自发激发出蓝光,与这股意念对抗!
混乱中,一段清晰、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心灵深处响起,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近乎失传的通用语变体:
【检测到未授权文明造物(标记:庇护所)及高价值生命本源载体(标记:母树之心碎片)于隔离保护区‘凯尔博-7’(本地命名:苔原星)活动。检测到违规技术应用(标记:混沌能量,非授权生命催化)。依据《上古盟约》第vii章,第3条,第14款,现发出最后通牒:】
【一、立即停止一切非授权活动,包括但不限于资源采集、环境改造、技术应用。】
【二、于本星标准时十分单位内,交出高价值生命本源载体(母树之心碎片)。】
【三、接受‘观察者’监管,直至评估确认无威胁后,方可申请离境。】
【逾期或拒绝遵守,将视为对《上古盟约》及保护区管理权的挑衅,授权执行……‘净化’程序。】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从未出现。但那股冰冷的、如同法律条文般的意志压迫感,却残留不去。
控制室内一片死寂。
“观察者?《上古盟约》?净化程序?”苏凌薇脸色发白,“这又是什么?”
蕨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比面对收割者时更加恐惧:“观察者……传说中……在‘大寂灭’时代之前就存在的……秩序维护者……他们……他们视一切不符合其古老条约的行为为……非法!他们……比收割者更……更不容变通!”
纳克萨的黑雾剧烈翻腾:“冰冷的秩序……绝对的规则……没想到,他们还存在。”
顾尘感受着脑海中残留的那股冰冷意志,又看了看手中温暖、充满生机的母树之心碎片。
刚刚解决了一个毁灭的威胁(收割者),又迎来了一个秩序的枷锁(观察者)。
这个宇宙,果然从不让人安心。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片被双星昏黄光芒笼罩的、看似平静的苔原。
交出碎片?接受监管?
不可能。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艾瑞克,能追踪到信号来源的大致方向吗?”顾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绝。
“……信号……源自……星球同步轨道……东南象限……存在强烈……空间屏蔽……”艾瑞克的数据流断断续续地回应。
星球轨道上?看来,这位“不速之客”,正在天上看着他们。
顾尘攥紧了手中的母树之心碎片,翠绿色的光芒在他指缝间流淌。
“准备应对‘净化’。”他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控制室,“想拿走我们的希望,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