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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长白山脚下有个靠山屯,屯子里有个叫董思归的大学生。这董思归在外省念了几年书,见了不少世面,可骨子里还是个老派人,对父母孝顺得很。他爹老董头年轻时在矿上干活摔坏了腰,如今只能在家编些竹筐补贴家用,老娘也常年病着。

这年暑假,董思归从省城回来,带了不少稀罕玩意儿给爹娘。村里人都说老董头有福气,养了个知书达理又孝顺的儿子。可董思归心里清楚,爹娘的病需要钱治,自己虽然快毕业了,工作却还没着落,心里总是憋着一股劲儿。

一日午后,董思归正帮爹劈柴,忽听得院门外有人问路:“劳驾,请问去二道沟咋走?”

董思归抬头一看,见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这人中等身材,面皮白净,最奇的是那双眼睛,亮得不像常人,看人时仿佛能看进骨头里去。他肩上搭着个蓝布包袱,手里提着根枣木棍子。

“二道沟还得往北走三十里地呢,这都快傍晚了,您赶不到。”董思归好心提醒。

那汉子笑了笑:“不打紧,我这人脚程快。小伙子,能给碗水喝不?”

董思归忙进屋倒了碗凉茶递过去。汉子接过来,也不急着喝,反倒打量起董家的院子来。这院子不大,三间瓦房,院里种了些蔬菜,墙角堆着老董头编的竹筐。东厢房的窗台上,供着个小神龛,里头是胡三太爷的牌位——这是长白山一带常见的保家仙。

“家里供着胡三太爷?”汉子忽然问。

“是啊,我爹年轻时在山里救过一只火狐狸,打那以后家里就供起来了。”董思归答道,“说起来也怪,自那以后,家里虽说没大富大贵,可也没出过啥大灾大难。”

汉子点点头,又看向董思归腰间挂的一块玉佩:“这玉佩有些年头了吧?”

董思归摸了摸玉佩:“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说是能辟邪。您懂得挺多啊?”

“走南闯北,见得多了些。”汉子喝了口茶,忽然压低声音,“小伙子,我看你眉宇间有股正气,是个孝子。可这世道不太平,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董思归心里一动:“您请说。”

“这长白山里,近来不太平。”汉子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有伙外地来的盗墓贼,盯上了山里一处古墓,听说里头陪葬品值钱得很。这伙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靠山屯离山近,要小心些。”

老董头在屋里听见,拄着拐杖出来:“这位先生说的是实话?我前些天也听老猎户说,夜里山里总有怪声,还有火光。”

“千真万确。”汉子郑重道,“而且这伙人专挑孝顺人家下手——他们觉得孝子家里风水好,能找到进山的向导。”

正说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邻居王老二慌慌张张跑进来:“老董头,不好了!村东头李寡妇家出事了!她儿子被一伙外地人绑走了,说是要带路进山!”

董思归心里咯噔一下,看向那中年汉子。汉子面色凝重:“说来就来了。”

那汉子自称姓佟,行三,让董思归叫他佟三爷。佟三爷说自己在关内学过些本事,愿意帮忙。董思归本不想让外人掺和,可佟三爷一句话打动了他:“孝子最重亲情,你忍心看邻里遭难?”

当夜,董思归和佟三爷摸黑去了李寡妇家。李寡妇哭得两眼通红,说是傍晚时分来了三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就把她儿子小柱子绑走了,留下一句话:想要儿子活命,明早带他们进老黑山。

“老黑山?”佟三爷皱眉,“那可是禁地,老一辈都说那山邪性,有去无回。”

李寡妇泣不成声:“谁说不是呢!可我就这一个儿子...”

董思归咬牙:“报警吧!”

“来不及了。”佟三爷摇头,“这伙人既然敢明目张胆绑人,肯定有后手。不如这样,明早我陪这位董小哥去会会他们。”

董思归一愣:“我?”

“你年轻力壮,又是本地人,熟悉山路。”佟三爷拍拍他肩膀,“再说,你腰间那玉佩不是凡物,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董思归摸了摸玉佩,一咬牙:“行!总不能见死不救。”

当夜,董思归辗转难眠。半夜里,他忽然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悄悄起身从窗缝往外看,只见佟三爷独自站在月光下,对着东厢房的神龛低声说着什么。诡异的是,神龛里竟隐约有红光一闪一闪,像是回应。

董思归心里发毛,这佟三爷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天天刚亮,董思归和佟三爷就到了约定地点——村口的老槐树下。不多时,三个汉子押着小柱子来了。为首的是个刀疤脸,一脸凶相。

“就你们两个?”刀疤脸上下打量。

佟三爷拱手:“这位好汉,山路难行,人多反而误事。我和这位董小哥常进山采药,熟悉得很。你们放了这孩子,我们带路。”

刀疤脸使个眼色,手下放了小柱子。小柱子连滚带爬跑回村去了。

“带我们去老黑山深处的将军坟。”刀疤脸冷冷道,“别耍花样,否则...”他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东西,明显是凶器。

一路上,佟三爷和刀疤脸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董思归默默带路。越往深山走,雾气越重,四周静得可怕,连鸟叫声都没有。

“这地方邪门。”刀疤脸的一个手下嘟囔。

“闭嘴!”刀疤脸呵斥,却也不自觉摸了摸脖子上的护身符。

中午时分,一行人到了老黑山腹地。这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地上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到了。”董思归指向前方一处坍塌的石碑,“这就是将军坟的入口,不过早就塌了,进不去。”

刀疤脸盯着石碑看了看,忽然笑了:“塌了?塌了才好挖!”他示意手下从背包里拿出工具,竟是专业的盗墓器械。

佟三爷皱眉:“好汉,这将军坟动不得。老一辈传说,里头埋的不是将军,而是...”

“而是什么?”刀疤脸不耐烦。

“而是镇着山精野怪的法器。”佟三爷沉声道,“这长白山自古是仙家之地,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各有地盘。老黑山是灰仙——也就是刺猬仙的地界。这将军坟其实是当年一位道士镇妖的阵法,你们若动了,怕是要出大事。”

刀疤脸哈哈大笑:“什么仙家妖怪,老子只信这个!”他掏出一把土制手枪。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四周忽然涌起浓雾,那雾浓得化不开,三步外就看不见人影。雾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无数小脚在地上爬。

“什么鬼东西!”刀疤脸的一个手下惊叫。

董思归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那玉佩竟微微发烫。他看向佟三爷,却见佟三爷站在雾中,身形若隐若现,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闭眼!”佟三爷突然喝道。

董思归本能地闭眼,只听耳边风声大作,夹杂着刀疤脸一伙的惊呼惨叫。等他再睁眼时,雾气已散,眼前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哪里还有什么老黑山?分明是自家院子!

爹娘被五花大绑扔在院中,刀疤脸拿枪指着老董头的脑袋,狞笑道:“董小子,想要你爹娘活命,就带我们去找真正的入口!”

董思归脑子嗡的一声,血往头上涌:“你们怎么...”

“没想到吧?”刀疤脸得意道,“老子早就盯上你家了!那李寡妇家不过是幌子!你爹年轻时不是救过狐狸吗?胡三太爷欠你家一个人情,这将军坟的机关,只有供胡仙的人家才知道怎么开!”

董思归看向佟三爷,却见佟三爷站在一旁,垂手不语,像是事不关己。

“佟三爷!您...”董思归急道。

佟三爷缓缓抬头,眼中竟是一片漠然:“董小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答应分我三成。”

董思归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别废话了!”刀疤脸一脚踹在老董头腰上,老董头痛哼一声。董母哭喊道:“思归啊,别管我们,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刀疤脸把枪口抵在老董头太阳穴上:“我数三声。一!”

董思归浑身发抖,汗水浸透了衣衫。他想起爹娘含辛茹苦供自己读书,想起爹摔坏腰后还坚持编筐,想起娘病中仍给他做最爱吃的粘豆包...

“二!”

“我带你们去!”董思归嘶声道,“但你们得先放了我爹娘!”

刀疤脸冷笑:“当我是三岁小孩?找到入口,自然放人。”

“不!”董思归忽然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现在放人,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带你们去真正的入口。”

刀疤脸眯起眼睛,与董思归对视良久,忽然笑了:“有骨气。好,先放一个。”他示意手下放了董母。

董母踉跄扑向儿子:“思归,不能啊...”

“娘,您先走,去村长家。”董思归低声道,悄悄把玉佩塞到母亲手里,“拿好这个,快走!”

董母哭着跑了。刀疤脸也不阻拦,枪仍指着老董头:“现在可以带路了吧?”

董思归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然院中刮起一阵怪风。那风来得蹊跷,打着旋儿,卷起满地尘土。风中隐隐有股腥臊味,像是野兽的气息。

“怎么回事?”刀疤脸的手下紧张地四处张望。

佟三爷忽然笑了,笑声古怪:“时候到了。”

话音未落,院墙头上忽然出现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细看之下,竟是七八只狐狸,毛色火红,蹲在墙头,冷冷盯着院中人。

“狐...狐狸!”一个手下声音发颤。

刀疤脸也慌了,连开两枪。可枪声过后,那些狐狸纹丝不动,眼中绿光更盛。

佟三爷缓步走到院中央,对着东厢房的神龛拜了三拜:“胡三太爷,弟子佟三,借贵宝地一试人心,还请见谅。”

神龛中红光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红光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佟三,你这试人心的法子,未免太过。”

董思归惊呆了,只见红光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老者形象,仙风道骨,双目如电。

刀疤脸一伙早已吓瘫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胡三太爷不理他们,看向董思归:“孩子,你方才面临忠孝难两全之境,作何感想?”

董思归这才明白一切都是幻境考验,扑通跪倒:“思归愚钝,方才确有动摇。但父母养育之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不能做不义之事。若真到了那一步,思归宁愿以身相代,也不能让爹娘受害,更不能助纣为虐。”

胡三太爷点头:“善。”又看向佟三爷,“你这游方术士,倒是会找地方。”

佟三爷拱手:“三太爷明鉴,弟子云游四方,专寻孝义之人试炼。这董小子确有赤子之心,只是未经考验,不知深浅。如今看来,可堪雕琢。”

原来这佟三爷并非凡人,而是关内来的修行人,专在民间寻有德之人点化。他听闻靠山屯董家世代行善,特来一试。

胡三太爷挥袖,院中景象如水面波纹般荡漾开来,渐渐变回原样——仍是老黑山深处,刀疤脸一伙昏倒在地,小柱子早已不见踪影。

“这些人自有报应。”胡三太爷道,“董思归,你孝心可嘉,但需记住:孝道不止于小家,更在于行善积德,兼济天下。你腰间玉佩是我当年留给你太爷爷的信物,今日便赐你一道保家符,佑你父母安康。”

说罢,一道金光射入董思归怀中。他低头一看,是个小小的狐形木雕,触手温润。

“至于你,佟三。”胡三太爷又道,“既有度人之心,便留在长白山一段时间,好生教导这孩子。他日若有所成,也是你一份功德。”

佟三爷恭敬应下。

董思归如梦初醒,再看四周,哪里还有胡三太爷的影子?只有佟三爷笑吟吟站在面前,刀疤脸一伙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佟...佟三爷,这到底...”

佟三爷拍拍他肩膀:“幻由心生,境随心转。方才种种,半真半假。刀疤脸一伙是真,绑小柱子是真,但后来考验你孝心那段,是我借胡三太爷法力布的幻境。不过,你的选择是真的。”

董思归愣了半天,忽然想起什么:“那我爹娘...”

“放心,二老在家好好的。”佟三爷笑道,“不过经此一事,你当明白:人生在世,处处是考验。孝心可贵,但不可愚孝;义气当讲,但需明辨是非。”

后来,董思归毕了业,回到靠山屯当了村官,带领乡亲们搞旅游致富,把老黑山一带开发成生态保护区,既保护了山林,又让村民过上了好日子。佟三爷在屯里住了三年,教了董思归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某日不辞而别,只留书一封:“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至于刀疤脸一伙,据说那日醒来后,疯疯癫癫跑下山,逢人就说见了狐仙,再也不敢踏进长白山半步。李寡妇的儿子小柱子第二天自己回了家,说是被丢在村口,毫发无伤。

董家东厢房的神龛前,香火从此更旺了。而董思归腰间,总挂着那枚玉佩和一个小小的狐形木雕。有人说深夜曾见董家院里红光隐隐,似有老者在教导董思归什么;也有人说,佟三爷根本没走,只是换了模样,仍在人间游历,试炼那些心存善念的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长白山下的故事,就这么一代代传了下去。只留下个道理:做人要讲孝道,但更要有原则;世间奇人异事多,心存善念总没错。至于那些妖魔鬼怪、仙家异闻,信则有,不信则无,全看个人造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