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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三十五年,关东的初冬来得特别早,林甸县赵家沟已经飘起了第一场雪。这村子不大,也就二十几户人家,靠着山上的参、松茸和冬天打野味过活。村里有个叫赵三宝的,三十出头,老实巴交,父母早逝,靠种几亩薄田为生,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三宝性子耿直,村里谁家有事他都愿意帮忙,从不计较得失。可就是这么个好人,却穷得连媳妇都娶不上。村里人都说他命不好,连保家仙都不愿意护着他。

说起保家仙,赵家沟家家户户都供着。有的是狐,有的是黄,有的是长虫(蛇),有的则是清风(鬼仙)。每逢初一十五,家家都会在自家小神龛前摆上供品,祈求平安顺利。唯独三宝家里,什么也没供。他爹生前说过:“心正自然安,不靠那些虚头巴脑的。”三宝记住了,从不参与这些事。

这天,三宝上山砍柴,路过老猎人孙瘸子家,见孙瘸子正跪在院子里对着一个简陋的神龛磕头。神龛上摆着几个干瘪的苹果和半碗高粱酒。

“孙叔,这是干啥呢?”三宝放下柴担问道。

孙瘸子抬头见是三宝,神秘地压低声音:“你不知道,昨天夜里,我梦见咱家胡三太奶显灵了,说要吃口新鲜果子。这不,我一大早就去镇上换苹果去了。”

三宝笑了笑:“一个梦而已,您还当真了。”

“你这孩子懂啥!”孙瘸子正色道,“保家仙可不能怠慢。你瞧东头老王家的黄仙,那年没及时上供,全家闹了三个月黄皮子,鸡鸭被咬死了十几只!”

正说着,屋里传来孙瘸子媳妇的声音:“老头子,快进来,香炉里的香烧成两长一短了,这可是凶兆!”

孙瘸子慌忙起身往屋里跑,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三宝:“你也该找个仙家护着了,孤零零一个人,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三宝摇摇头,挑起柴担往家走。他不信这些,可架不住村里人人都信。

回到自己那两间破草房,三宝刚要生火做饭,忽听得门外有动静。开门一看,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倒在门口,后腿上有个血淋淋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

那狐狸看见三宝,竟不害怕,只是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带着哀求。

三宝心软,便将狐狸抱进屋里,用清水洗净伤口,又撕了件旧衣服给它包扎好。家里没肉,他就熬了点稀粥,放凉了喂狐狸。狐狸也不挑,小口小口地吃着。

夜里,三宝把狐狸放在炕头,自己睡在炕尾。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似乎看见一个白发老妪站在炕前,对他躬身行礼:“多谢小哥救命之恩,老身必当报答。”三宝想睁眼看清楚,却困得睁不开眼,只当是做了个梦。

第二天一早,狐狸不见了,伤口处的布条整整齐齐叠放在炕上。三宝出门寻找,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心下奇怪,却也没多想。

过了三日,村里突然闹起了怪病。先是孙瘸子家的鸡一夜之间全死了,接着是王家的小儿子突然高烧不退,嘴里胡言乱语,说的竟是听不懂的怪话。请了大夫来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更怪的是,村里的井水突然变得浑浊不堪,打上来的水有股子腥味。有人传言,是山里的长虫精作祟,要全村献上一对童男童女才肯罢休。一时间,人心惶惶。

村长赵有福召集大家商议对策。有人提议请邻村的李半仙来看看,据说那李半仙能请动狐仙附体,专治各种邪祟。

李半仙很快被请来了。这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人,眼睛小而亮,看人时总眯着,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村里转了一圈,掐指算了半天,最后在打谷场上摆起香案,要请仙家问事。

村里人都围了过来,三宝也被邻居硬拉着去了。

只见李半仙点燃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词,突然浑身一抖,眼睛翻白,声音变得尖细起来:“吾乃胡三太爷座下弟子胡翠花,尔等有何事相求?”

村长连忙上前,将村里的怪事说了一遍。

附身的“胡仙”沉默片刻,道:“此乃长白山一条修炼三百年的黑蛇精作祟,需备三牲祭品,白银五十两,送至后山老松树下,方能化解。”

村民们面面相觑,三牲还好说,五十两银子对这个小村子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就在这时,三宝忽然觉得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脱口而出:“且慢!你说你是胡仙,可知道胡家修行的第一戒是什么?”

李半仙一愣,那尖细的声音迟疑道:“自是...不伤人性命,不骗人钱财。”

“既然不骗人钱财,为何要五十两银子?”三宝自己都惊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只觉得嘴巴不受控制。

“这...这是给蛇精的买路钱...”李半仙的声音有些慌乱。

三宝又道:“我前几日救了一只白狐,它曾说胡仙报恩,不取分文。你既是真仙,为何不知此事?”

话音刚落,李半仙突然浑身剧烈颤抖,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众人慌忙上前搀扶,他却自己爬了起来,一脸茫然:“我刚才怎么了?”

原来这李半仙根本不是什么真半仙,只是借着狐仙名头骗吃骗喝的神棍。刚才三宝一番话,他接不上来,只好假装昏倒。

村民们明白过来,纷纷指责李半仙。李半仙羞得满面通红,收拾东西灰溜溜地走了。

可村里的怪事并没解决。当晚,王家的儿子烧得更厉害了,开始说看见满屋子的蛇。王家媳妇哭得死去活来,跪在院子里对着四方磕头。

三宝心里不忍,想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刚出门,就看见一只白狐蹲在他家门口,正是他救过的那只。白狐对他点点头,转身往后山走,走几步又回头看他。

三宝会意,跟着白狐进了山。

走到半山腰一处山洞前,白狐停了下来。洞口被乱石堵住大半,里面隐隐传来腥臭味。白狐用爪子在地上划了几个字:“黑蛇在内,需雄黄驱之。”

三宝大惊,这狐狸果然通人性。他连忙下山,找到村里的老药农,要了些雄黄粉。又召集了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带着雄黄和火把回到山洞。

众人将雄黄撒在洞口,点燃艾草往里熏。不一会儿,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条碗口粗的黑蛇窜了出来,但一闻到雄黄味,顿时萎靡不振,被众人用铁叉制住。

奇怪的是,黑蛇被抓后,村里的井水一夜之间变清了,王家儿子的烧也退了,只是身体虚弱,需要调养。

三宝救狐、识破假半仙、带人捉蛇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大家都说三宝得了真仙庇佑,是赵家沟的福星。连邻村的人都听说了,有事没事总爱来找三宝说道说道。

一天,镇上开油坊的周老板慕名而来。这周老板五十多岁,圆脸胖身,穿一身绸缎褂子,手上戴两个金戒指,一看就是有钱人。

周老板愁眉苦脸地对三宝说,他家最近闹鬼。每到半夜,油坊里就传来推磨的声音,可进去一看,什么都没有。工人们都不敢上夜班了,油坊眼看就要停工。

“赵老弟,听说您有仙缘,能不能帮忙看看?”周老板恳求道。

三宝连忙摆手:“周老板,我就是个种地的,哪会看这些。”

周老板却不死心,硬是塞给三宝十块大洋:“您就去看看,成不成这钱都是您的。”

三宝推辞不过,加上周老板确实着急,只好答应去看看。

当夜,三宝跟着周老板来到镇上的油坊。这油坊不小,前后三进院子,院里摆着七八个大磨盘。夜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院中老槐树的沙沙声。

等到子时,果然听见磨坊里传来“咕噜咕噜”推磨的声音。周老板吓得脸色发白,躲在三宝身后。三宝虽然心里也打鼓,但既然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推开磨坊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可石磨却在缓缓转动,磨盘上还有些豆粕。

三宝壮着胆子说:“不知是哪路仙家在此修行?有何事需要帮忙?”

话音刚落,磨盘停了。一个幽幽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吾乃此地理脉之灵,本在此清修。周家建油坊,坏了我的道场,我要他每月初一十五供上三斤香油,五斤黄豆,否则不得安宁。”

三宝仔细听那声音,总觉得有些熟悉,忽然想起这与之前李半仙装神弄鬼时的腔调如出一辙。他灵机一动,说道:“既然您是地灵,可知道此地原有一口古井,井在何处?”

那声音迟疑了一下:“这...古井早已填平,不提也罢。”

三宝心中有了数,周老板建油坊前,这里是一片空地,根本没有什么古井。他继续说:“地灵大仙,周老板愿意供奉,不过可否现身一见,让我们知道供奉的是哪位仙家?”

“凡人岂能见我真身!”那声音有些恼怒。

三宝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雄黄粉——自上次捉蛇后,他习惯随身带一些——朝房梁撒去。

“哎哟!”一声惊呼,一个黑影从梁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众人举火一看,竟是个瘦小的老头,穿着破旧的道袍,脸上还抹着锅底灰。

原来是个贼!这老头专趁夜潜入油坊偷豆油和豆粕,又装神弄鬼吓唬人,想让周老板每月供奉,他好定期来取。

周老板气得直跺脚,让人把那老头扭送到镇公所去了。

三宝又帮着解决一桩事,名声更响了。但他心里明白,这两次都不是靠他自己,第一次是白狐指引,第二次纯粹是碰巧识破骗局。他越发谨慎,不敢轻易答应别人的请求。

转眼到了年关,三宝救了白狐的事已经过去三个月。村里人劝他供个保家仙,三宝总是笑着摇头。

腊月二十三,小年。三宝独自在家包饺子,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白发老太太,穿着干净利落的灰布褂子,手里拄着根拐杖,面容慈祥。

“后生,赶路错过了宿头,能在你这借住一宿吗?”老太太问道。

三宝忙将老人让进屋里,端上热茶,又下饺子招待。老人也不客气,吃了二十多个饺子,赞不绝口。

饭后,老人问三宝:“后生,你一个人过,不觉得孤单吗?”

三宝笑了笑:“习惯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老人点点头,忽然正色道:“你救过我一命,我说过要报答你。今日我来,是给你指条明路。”

三宝一愣:“老人家,我何时救过您?”

老人笑而不答,继续说:“你命中注定该吃阴阳饭,但不是装神弄鬼骗人钱财。你心思正,有慧根,可做‘引路人’。”

“引路人?”三宝不解。

“就是为那些迷路的灵指路,为受困的人解困。”老人解释道,“世间万物皆有灵,人有难处,灵也有苦衷。你能听懂灵语,可做中间人,化解恩怨,平息事端。”

三宝听得云里雾里,正要再问,忽见老人身形渐渐模糊,化作一只白狐,对他点了点头,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三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太太就是那只白狐所化。

从那以后,三宝果真有了些说不清的能力。有时能听懂动物的叫声是什么意思,有时能感觉到某个地方的气息不对。但他牢记白狐的叮嘱,只帮人解困,不收钱财,渐渐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赵先生”。

有一回,河东村张家的新媳妇突然疯癫,说自己是张家死去多年的太奶奶,要全家人都听她的话。请了和尚道士都不管用,最后找到三宝。

三宝去了一看,那新媳妇眼神呆滞,说话却是老人的声音。他静静听了半天,忽然问:“您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新媳妇(或者说附身的老太太)愣了一下,哭诉起来。原来她是张家的太奶奶,生前攒了三个银元,藏在灶膛砖缝里,没来得及告诉儿孙就去世了。这些年看着子孙们过得苦,心里着急,才借孙媳妇的口说出来。

张家儿子按所说位置一找,果然找出三个已经发黑的银元。新媳妇随即恢复正常,只是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还有一次,镇上粮店老板的儿子得了一种怪病,每天黄昏就浑身发冷,盖上三床被子还哆嗦。请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粮店老板经人介绍找到三宝。

三宝去粮店转了一圈,发现后院有棵老槐树,树下有个废弃的石臼。他问老板这石臼的来历,老板说不知道,买下这院子时就有了。

三宝让人移开石臼,发现下面压着一窝刺猬,其中一只已经死了,其余的也奄奄一息。原来这窝刺猬是“白仙”(刺猬在保家仙中称白仙),在此修炼,被石臼压住出不来,这才使性子让老板的儿子得病。

三宝将刺猬小心移出,那只死去的厚葬,活着的放归山林。当晚,粮店老板儿子的病就好了。

这类事越来越多,三宝的名气越来越大,连县城里的人都听说了。但他始终住在赵家沟那两间草房里,谁给钱都不要,只收些粮食、布匹等日常用品。

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做个正式的神坛,收些徒弟。三宝总是说:“心正即是坛,行善便是法。那些香火缭绕的,未必真有神通;我这清静简单的,反而能做点实事。”

也有人不信他,说他是运气好,碰巧撞上了。三宝也不争辩,只是一笑置之。

这年秋天,县城里出了件大事。城西新建的中学突然闹鬼,每到夜里,教室里就传来读书声,可进去一看空无一人。校长请了道士做法事,反而更加严重了,连大白天都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县长亲自出面,托人请三宝去看看。

三宝本不想去,但架不住来人再三恳求,只好去了县城。

新建的中学很气派,三层楼房,玻璃窗户,是省城来的设计师设计的。三宝在学校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操场边上停下了。那里有一片荒地,长满杂草,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三宝问校长。

校长支支吾吾,最后才说,这里原是一片乱葬岗,建学校时匆匆将坟迁走,可能有些没迁干净。

三宝点点头,让人拿来香烛纸钱,在荒地边简单祭拜一番,口中念念有词。旁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表情严肃,像是在与什么人交谈。

祭拜完后,三宝对校长说:“这里有三位老先生,生前是教书先生,死后葬在此处。学校建在他们的坟上,他们不但不怪罪,反而每晚出来教书,是真爱学问之人。不如在校园里立个碑,纪念这三位先生,他们自然心安。”

校长依言而行,果然怪事再也没有发生。县长要重赏三宝,三宝婉言谢绝,只要求县长拨些款,给赵家沟修修路。县长答应了。

三宝回到赵家沟时,已是深秋。村口的老槐树下,一个穿灰布褂子的老太太正等着他,正是那只白狐所化。

“你做得很好。”老太太微笑道,“不贪财,不慕名,踏踏实实为两界解忧。但我要提醒你,阴阳路不好走,需知适可而止。明年春天,会有一场大考验,过了这一关,你便可安享晚年;过不了,恐有灾祸。”

三宝躬身行礼:“多谢仙家指点。敢问是什么考验?”

老太太摇头:“天机不可泄露。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守住本心即可。”

说完,老太太又化作白狐,消失在树林中。

冬天过去,春天来了。赵家沟的路修好了,村民们出行方便多了,都对三宝感激不尽。

清明过后,一天夜里,三宝忽然梦见自己来到一座大殿,殿上坐着三位威严的判官。中间那位判官开口:“赵三宝,你为阴阳两界引路,功德不小。今有一桩公案,需你做个见证。”

话音刚落,三宝看见殿下跪着两个人。一个是邻县的李财主,满脸横肉;另一个竟是已经死去的孙瘸子,面容憔悴。

判官道:“李富贵,你三年前强占孙有才(孙瘸子本名)三亩水田,致其气病而亡,可有此事?”

李财主狡辩:“那是孙有才自愿卖给我的,有契约为证!”

孙瘸子哭诉:“大人明鉴!那契约是他逼我按的手印,我不识字,根本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判官又问:“孙有才死后,你连他家剩下的两亩旱地也夺了,将他妻儿赶出家门,可有此事?”

李财主还想狡辩,判官一拍惊堂木:“带证人!”

一个鬼差领着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上来,正是当年代写契约的先生。那先生证实,李财主确实威逼孙瘸子卖地,契约内容与口头约定完全不符。

判官判决:李财主归还孙家所有田产,另赔孙家白银百两,在阴司受三十年鞭刑,来世投胎为畜。

李财主大呼冤枉,判官不理,让鬼差将其拖走。又对孙瘸子说:“你的冤屈已申,可安心投胎去了。赵三宝为你乡邻,可为你家捎个信,让你妻儿知道此事。”

孙瘸子对三宝磕了三个头,随鬼差走了。

三宝惊醒,浑身是汗。这梦太过真实,让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第二天,三宝找到孙瘸子的儿子孙小柱。孙小柱如今在镇上做短工,听说三宝找他,连忙回来。

三宝将梦中之事说了,孙小柱将信将疑。两人一同去县衙打听,才知道李财主昨夜突发急病,昏迷不醒,口中一直胡言乱语,说的竟是判官审案的细节。

更奇的是,李财主的儿子主动找到孙小柱,归还了孙家田契,还赔了一百两银子,说是父亲昏迷前再三交代的。

此事传开,三宝的名声更响了,但也引来了麻烦。

县里有个姓胡的道士,自称是胡三太爷的嫡传弟子,听说三宝的事后,很不服气,认为三宝抢了他的风头。这胡道士有些真本事,能请动一些小仙小怪,在县城里很有市场。

胡道士找到三宝,要与他比试神通。

三宝婉拒:“我没什么神通,只是帮人解困而已,不比也罢。”

胡道士不依不饶:“不比就是心虚!你若输了,就离开本县,永不踏足!”

三宝被逼无奈,只好答应。

比试地点定在城隍庙前,消息传出,全县轰动,来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胡道士先出手,请来一位“黄仙”,当场让一个瘸子走了三步。众人喝彩。

轮到三宝,他静坐片刻,对胡道士说:“你请来的不是真黄仙,是只刚成精的黄皮子,它帮你这次,要你供奉三年鸡血,可有此事?”

胡道士脸色一变,他确实答应了这个条件。

三宝又说:“修行之人,当以善为本,以诚为要。你这般与精怪交易,看似得了神通,实则损了阴德,不出三年,必遭反噬。”

胡道士恼羞成怒:“你只会耍嘴皮子,有真本事就亮出来!”

三宝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三炷香点燃,对着城隍庙拜了三拜,口中念道:“城隍老爷在上,弟子赵三宝今日被迫与人比试,扰了清净,还请见谅。我不求显神通,只求一场细雨,洗去此地浮躁之气。”

此时正是晴天,万里无云。三宝话音刚落,忽然刮起一阵风,接着乌云密布,竟真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中,三宝转身离去,留下胡道士呆呆站在雨中,面如死灰。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质疑三宝。但他自己却越来越谨慎,接的事也越来越少。他常对人说:“世间事,三分靠机缘,七分靠人为。我能做的有限,真正解决问题的,还是人自己。”

这话传开后,有人觉得他谦虚,有人觉得他故弄玄虚。只有三宝自己知道,这是白狐仙家最后给他的忠告:人间事,终究要人间了;阴阳路,不可久徘徊。

那年秋天,三宝娶了邻村一个寡妇,两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淡踏实。他依然会帮人解困,但不再主动揽事。村里人还是习惯有事找他,他也尽力而为。

多年后,三宝无疾而终,享年七十八岁。出殡那天,有人看见一只白狐跟在送葬队伍后面,直到坟地,对着新坟拜了三拜,才转身离去。

赵家沟的人都说,那是报恩的狐仙来送三宝最后一程。

三宝死后,他住过的草房一直空着,没人敢住,也没人拆。有人说夜里还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像是三宝在和谁聊天。但从不扰民,反而有小孩在附近迷路,总能被引回家。

于是那两间草房就一直留在那里,成了赵家沟的一个传说。老人们常对年轻人说:“做人要像赵三宝,心正,自然有仙缘;行善,就是最好的修行。”

至于那白狐后来如何了,没人知道。只是每年清明,三宝坟前总会有一束新鲜的野花,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有人专门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