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停在半空,陈默的手抖了一下。他低头看阿渔,她脸色发白,手指动了动,然后垂下去。苏弦靠在墙边,抱着断掉的琴,一言不发。小狼缩在裂缝口,毛都黑了,鼻子还在微微抽动。
不能再打了。
这一剑劈下去,大家都得死。
他收回斩虚剑,蹲下把阿渔背起来,一手托住她的腿,另一手伸向苏弦。苏弦没说话,轻轻倒在他肩上。她很轻,像一把干草。
“走。”他说。
小狼抬起头,眼里有点光。它咬住陈默的衣服,拉着往左边那道裂口走。那里原本是墙,现在塌了一半,露出后面的路。
地面在晃。
石头从上面掉下来,砸在地上碎成几块。陈默弯腰护住阿渔,肩膀被石头划破,血顺着胳膊流。他没管,继续往前跑。
路越来越窄。空气里有烧焦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被火烤糊了。黑色的东西从地缝里冒出来,碰到石头,石头就变成灰。陈默一脚踩上去,鞋底立刻冒烟。他赶紧跳开,脚底火辣辣地疼。
他身上有十二条发光的纹路,闪着淡淡的金光。这是骨尊留下的力量,还不稳。他不敢多用,但不用就会死。
前面就是第一条黑气裂缝。
三股黑气来回扫,像刀一样。慢一点就会被切成碎片。小狼趴在地上闻了闻,突然抬头,低吼一声。
陈默明白了。
它说:只能冲一次,必须一口气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背着阿渔,扶着苏弦,猛地冲进去。
身上的光纹撑起一层光罩挡在前面。黑气撞上来,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的骨头开始发烫,像被人用火烧。他咬牙坚持,继续跑。
一步,两步,三步。
过去了。
他脚一软,差点跪下。喘了几口气,回头看,身后的路已经塌了。黑气正从裂缝往外涌,越来越多。
小狼又咬住他衣服,往前拉。
第二条裂缝更宽,黑气流动更快,中间几乎没有空隙。硬闯必死。他闭上眼,想起妈妈——她在火里站着,朝他伸手。
“默儿……”
他猛地睁眼,大喊:“我不是为了你来的!”
斩虚剑轻轻震动,剑柄上的“命”字一闪。光纹突然变亮,推着他往前冲。他借力跳进裂缝。
黑气割破手臂,血飞出来,立刻蒸发。左眼的骨纹烫得要裂开,但他没停,一直跑到出口。
落地时单膝跪地,差点摔倒。阿渔在他背上晃了晃,呼吸越来越弱。苏弦的手垂下来,指尖蹭着地面。
小狼站在他脚边,身子抖得厉害。它还能动,但快不行了。
第三条裂缝就在眼前。
这条最窄,只能侧身通过。黑气从两边挤过来,像一张慢慢合上的嘴。小狼走到前面,鼻子贴地,不动了。
陈默知道它在找路。
可等太久,后面的黑气就会上来。他抬头看,岩壁裂开,大石头不断掉下来。再不走,所有人都会被埋。
他蹲下,把小狼抱起来,塞进怀里。小狼没挣扎,头靠在他胸口。
“一起走。”他说。
他举起斩虚剑,对准裂缝最薄的地方,用力劈下。
剑光一闪,黑气被撕开一道口子。他抓住机会,冲了进去。
光纹快要灭了。骨头咔咔响,好像要断。他咬牙往前跑。
就在他穿过去的瞬间,身后轰的一声,裂缝合上了。
轰!
整个地下塌了。他们滚了几圈才停下。陈默趴在地上,喘得像风箱。阿渔还在背上,苏弦摔在一旁,小狼从他怀里滑出来,躺在地上不动。
他伸手摸阿渔的脸。还有温度。
又去看苏弦。她闭着眼,胸口微微动。还活着。
小狼鼻子动了动,耳朵一抖,抬起爪子,指向东边。
他懂了。
不能停。
他撑着站起来,腿在抖。捡起斩虚剑,插回背后。重新背好阿渔,弯腰扶起苏弦,搭在另一边肩上。
小狼想爬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陈默走过去,把它抱起,夹在腋下。
一步一步,往前走。
前面有光。
不是太阳光,是灰蒙蒙的天光。冷风吹进来,让人发冷。他走出洞口,踩上外面的土地。
外面是东荒的野地。
山影模糊,天很阴。地上裂开几道大口子,冒着黑烟。他回头,刚才出来的洞口已经没了,整座山塌了,变成废墟。
禁地没了。
他站了一会儿,把小狼放下。小狼趴着,眼睛睁着,动不了。他摸了摸它的头,没说话。
阿渔在他背上哼了一声。他赶紧低头:“阿渔?”
她没醒,但手指动了一下。
他松了口气。
苏弦靠着一棵枯树,脸朝下。他把她扶正,看到她嘴角有血,轻轻擦掉。然后坐下,靠着树大口喘气。
四个人加一只狼,全都伤得很重。
他抬头看天。云在动,但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地下的震动没停,一下一下,像心跳。
小狼突然抬头,耳朵竖起来。
陈默也感觉到了。
东边的地动得更厉害了,比之前强很多。这不是自然现象。有东西在挖,在撞,想从下面出来。
他站起来,拔出斩虚剑一寸。
这时阿渔醒了。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耳朵后面的鳞鳍。那里在发光,而且越来越亮。
“不对……”她声音很小,“东荒的地根在动。”
陈默盯着东边。远处山在摇,地在裂,一道红光从地下冲上天。
苏弦也睁开了眼。她说不出话,手指动了动,像是在找她的琴。陈默摇头——琴早就碎了。
小狼拼尽力气站起来,对着东边低声吼。
陈默把阿渔放下来,让她靠着树坐。他自己走到前面,站定。
斩虚剑完全出鞘,剑柄上的“命”字还在发热。
他知道,邪尊没死。
刚才那一战,只是开始。
禁地毁了,但战斗还没完。
风里传来笑声。
“你们逃不掉的!”
声音从地下传来,很刺耳,像金属摩擦。
“八荒血祭开始了,九溟要崩了!”
陈默没有回头。他问阿渔:“还能站吗?”
阿渔扶着树,慢慢站起来。“能。”
“苏弦?”
苏弦抬手,做了个手势:我在听。
小狼走到他脚边,咬住他裤子,用力往前拉。
它说:走,别停。
陈默收剑入鞘,转身背起阿渔,一手扶住苏弦,另一手抱起小狼。他们沿着裂缝向东走。
地上裂开,风吹得厉害。
走了大概半里路,他忽然停下。
阿渔在他背上问:“怎么了?”
他没回答。
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从东边来。
强大,冰冷,带着龙族的气息。
不是邪尊。
是敖烈。
他站住,放下阿渔,让苏弦靠在一块石头上。小狼趴在他脚边,眼睛盯着前方。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黑袍,额头隐约露出龙角。
他手里拿着一杆长戟,通体漆黑,戟尖还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