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贴上陈默的脸,又冷又痛。他的右手动不了了,左手紧紧抓着母亲留下的玉佩,手都发白了。阿渔趴在他右边,呼吸很轻。苏弦靠在墙边,断掉的琴抱在怀里,手指还搭在剩下的琴弦上。小狼缩在裂缝口,身上毛都烧焦了,鼻子微微动着。
陈默嗓子很干,说话像从石头里挤出来:“你说过……会等我。”
话刚说完,玉佩突然变热。一道光从地底冒出来,冲破黑雾。这光不刺眼,但让人觉得安心,好像有什么沉睡很久的东西醒了。
空中出现一个影子——是个穿古装的男人,看不清脸,但眼神很威严。他看着陈默,目光落在陈默左眼的骨纹上。
“你是我的血脉选中的人。”他说。
陈默抬起头,嘴唇裂了,血顺着下巴流下来。他没擦,只是盯着那影子,眼睛一眨不眨。
影子抬手指向斩虚剑。剑立刻震动起来,嗡嗡作响。下一秒,那影子变成一道金光,冲进剑里。
轰!
金光炸开,像太阳在地下升起。黑气被推开,撞到墙上,发出怪叫。陈默被震得后退一步,差点跪倒。他咬牙撑住,双手死死握住剑柄,把剑牢牢抓住。
一股热流冲进身体。这不是灵气,也不是真元,是更深的东西——来自骨头里的力量。他的肋骨开始发烫,像要烧起来。之前熄灭的光纹重新亮起,一条、两条……直到十二条绕着他转,形成一圈光圈。
他的领域变了。
不再是「锁情」,而是「焚天骨狱·锁命」。
骨头噼啪作响,像在重组。陈默低头看剑,剑身发金光,上面有古老的字迹。那些字慢慢移动,像活的一样。
邪尊分魂开始收缩,黑气聚成一团。它没有逃,反而往上飘,黑洞一样的眼睛盯着陈默。
“骨尊?”它冷笑,“原来你还剩这么点东西。”
陈默没说话。他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裂开了。
第二步落下,剑尖离地三寸,拖出一道金光。
第三步迈出,他跳起来,高举斩虚剑。十二条光纹绕着身体转,像锁链缠身。骨头发出难听的声音,但他不停。
剑落下去。
一道金光撕开空间,劈向邪尊分魂的核心。黑气挡不住,一下子裂开。里面流出黑色液体,像血一样滴在地上,发出“滋滋”声。
邪尊分魂尖叫,整个禁地都在晃。
裂缝越裂越大。陈默正要再砍一剑,裂缝里忽然动了起来。很多黑影钻出来,像是要快速拼回去。
金光慢慢变弱。
陈默单膝跪地,剑插在面前撑着身体。他喘得很厉害,汗一直往下流。刚才那一剑太耗力气,体内的新力量也在飞快消失。
耳边传来一声叹气。
“它不止这点本事……快走。”
是骨尊残魂的声音,很轻。
陈默抬头,看见最后一缕金光在剑上闪。那光越来越淡,最后缩成一点,在剑柄上闪了一下,没了。
什么都没留下。
只有手里还有一点温热。
他知道,那个人走了。
真的走了。
“去东海……”声音又响起,这次四面八方都有,“断命石……能毁血誓……”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玉佩还在,有点烫。他闭上眼,几秒后睁开。
阿渔趴在那儿,脸贴着地,肩上的伤还在流血。她耳后的鳞片一闪一闪,像是龙族的血快要撑不住了。
苏弦坐在角落,断琴放在腿上。她的手指裂了,血染红了琴的最后一块木头。可她还是不肯松手,指尖轻轻碰着断弦,好像还想弹个音。
小狼缩在裂缝边,腿在抖。它抬头看了陈默一眼,又低下头,鼻子贴地,靠气味找路。
没人能动。
只有他还能站。
陈默伸手握住剑柄,用力拔起。剑离开地面时擦出火星。他拄着剑站起来,脚步不稳,但站住了。
他看向外面的方向。那里有风,很冷。
“我们……还没输。”他说。
这话不是说给别人听的。
是他告诉自己的。
必须走。
必须去东海。
可就在这时,地下开始震动,比之前更猛。石头从顶上掉下来,砸在地上。黑气没散,反而往中间聚。裂缝里的黑影越来越多。
邪尊分魂在重组。
而且,比刚才更强。
陈默抓紧斩虚剑,站在原地不动。他知道现在跑,敌人一定会追。他只能等——等黑气完全成形,再找机会冲出去。
可后面的同伴撑不了多久了。
阿渔的呼吸越来越弱。苏弦的手滑下琴面,垂了下来。小狼的身体变冷,鼻子几乎不动了。
时间不多了。
他低头看剑,金光已经没了,只剩一点痕迹。刚才那一击,用光了残魂最后的力量。现在的剑,就是一把普通的铁。
不对。
他忽然感觉不对劲。
剑柄内侧多了一道细线,以前没有。他用拇指摸了摸,认出一个字:
“命”。
斩虚不是剑,是命。
母亲留下的字,和剑上的刻痕,连上了。
他懂了。
这不是武器,是钥匙。
能打开一切的钥匙。
也是结束一切的代价。
他抬头看那团黑气。裂缝里的影子已经成形,隐约能看到一张人脸,黑得像墨,眼睛空洞。
陈默迈了一步。
又一步。
剑尖指着黑气。
他知道这一剑下去,自己可能撑不住。但他必须试。
至少要为他们争取时间。
至少要让这条路,还能走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斩虚剑。
十二条光纹再次亮起,绕着身体转。骨头咔咔响,像要裂开。他不管,继续用力。
剑光凝聚。
就在他要砍下的时候,阿渔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她没睁眼,嘴唇微动,说出两个字:
“别……丢下……”
陈默的手,停住了。
剑光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