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七看周一公有破刘伯温之策,急忙问:“还须何人?”
“若有方国珍相助定能击败刘伯温。”周一公说。
“哦。”吴成七问,“那方国珍可愿助我?”
“半月前我奉大王之命与其侄方明善会晤,方明善已许诺,愿与我联手抗击刘伯温。”周一公说,“不过他要价很高……”
“他要何价钱?”吴成七问。
“他要我以温州境内羊屿寨等十余寨作为代价。”周一公说,“我看一时很难谈出结果,就星夜回寨,报请大王决断。”
“好个方国珍,不肯相助也便罢了,还落井下石!”吴成七十分恼怒,说,“这哪是想与我联手,分明是想吞我的地盘!此等势利小人,不与他联手也罢!”
“大王不必动怒,”周一公说,“方国珍不过一短视小儿,不然早成大事。”
“这等小人!”吴成七忿忿地说,“我宁把地盘丢与刘伯温也不让与此等势利小人!”
“以我一己之力对付刘伯温,眼下唯有固守。”周一公说。
“那就固守,”吴成七说,“以我有利之地势,刘伯温想进我寨门也不是那么容易。”
“嗯,”周一公点点头,“我已令宋将军驻守马垟寨,守住马垟寨,刘伯温就别想进来。”
刘基坐在义勇帅帐内的书案前正察看地形图,陈子豪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大人,”陈子豪说,“营外有一庄丁和一小少爷,求见大人。”
“庄丁和小少爷……”刘基问,“何处的庄丁?”
“听一同来的头领说,他们来自竹篁寨。”陈子豪说。
“竹篁寨……”刘基惊恐地说,“不好,戴寨主恐有不测!子豪,你把快去带那二人前来见我。”
“是。”
片刻,陈子豪领竹篁寨护寨头领和戴寨主公子来到帐内。
护寨头领来到刘基面前,扑通跪下,放声大哭:“刘大人……”
戴公子也跟着跪在刘基面前。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刘基说,“莫要伤悲,有何话只管说。”
“大人,”护寨头领啜泣着说,“你……你要为戴寨主……为全寨百姓报仇呀……”
叶安、苏晴儿走了过来,叶安扶起护寨头领,苏晴儿扶起戴公子。
“慢慢说……”刘基安慰道,“戴寨主……戴寨主怎么了?”
“戴寨主……已经被方寇……”护寨头领不停地抽泣,泣不成声。
“戴寨主已被方寇所害?”刘基问。
“那贼将方明善,因我家寨主曾追随大人进海剿寇,便带万余人马前来报复……”护寨头领说,“戴寨主率庄丁拼死护寨,战至力竭,身中十多刃……”
“戴义士……”刘基哽咽着说,“我……我有负于你家寨主。”
“方寇进入寨中,见人就杀,见房就烧……”护寨头领泣不成声,指着戴公子说,“戴公子尚幼,寨主夫人便将公子托付于我,自身赴井而去……”
“如此惨烈……”刘基看着年幼的戴公子,双眼含着泪说,“刘基我有愧于戴寨主……有愧于竹篁寨父兄!”
“我带着戴公子逃出寨门后……无处可去……到处都是贼寇……”护寨头领说,“只有……只有来投大人……”
“好,好。”刘基擦了擦眼泪说,“我刘基已有负于戴寨主,决不再有负于其幼。(转向叶安)叶安——”
“在,老爷。”叶安答道。
“叶安,”刘基说,“你护送头领与戴公子去老爷府上,让夫人安排戴公子与琏儿一起读书。”
“是,老爷。”
叶安带戴公子等人离开了帅帐,向武阳村走去。
宋茂四按照军帅周一公的安排,驻守马垟寨。马垟寨扼守险峻的隘口,中间是一条通往金山寨的必经之路,两侧是高耸的悬崖峭壁。宋茂四来到马垟,加强了寨子的防守。
晨曦初绽,浓雾迷蒙。团团晨雾中隐隐约约现出一条狭窄的山道,山道曲曲折折通向山上的寨门,寨门石板上书有“马垟寨”三个大字。一阵迷雾飘过,现出石砌的寨墙,墙上插满旌旗,义军士兵来回巡视……
树林中,晨雾丝丝袅袅,缕缕晨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缝隙洒进来,让树林变得如梦如幻,恍若仙境。进刘基、叶琛立马树林中,向远处眺望。
叶琛看了看刘基,笑着说:“浓雾弥漫,视力有所不及。伯温兄为何选在此时来探查敌情?”
刘基说:“雾中不便我明察于敌,倒也不便于敌之察我,有何不可?”
“呵呵……”叶琛笑着说,“伯温兄说有些牵强。”
“先不说此事,”刘基指着前方说,“通往寨门唯有此路。”
“嗯,”叶琛看了看通往寨门的路,说,“此路陡峭狭窄,不便于用重兵,看来不能强攻。”
“是呀。”刘基点点头说,“看来还得另想夺寨之法。”
“那么……”叶琛想了想说,“引蛇出洞呢?”
“恐怕不行。”刘基摇了摇头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吴寇刚吃一堑,岂能不长些记性?”
“也是。”叶琛说,“吴寇刚吃一堑,痛还未消尽呢。”
刘基思索片刻,自言自语:“不能强攻……又不能引到寨外……此寨该如何破呢……”
“呵呵……”叶琛笑着说,“伯温兄哪里是在思索,分明是在考我呀。”
“哦?”刘基看着叶琛,笑着说,“景渊弟主动应考,看来已成竹在胸呀?”
“虽不能说成竹在胸,但伯温兄已授计于我,破此寨又有何难?”叶琛说,“弟已得破寨之计。”
“呵呵,”刘基笑着问,“景渊弟,我何时授计于你呀?”
“方才我问伯温兄为何选在雾中探查敌情,兄笑而不答,我已知兄前来非为探查敌寨,实为探查此雾。”叶琛用手指着浓雾我说,“雾之所兴,水之所源。破此寨须借水焉!”
“呵呵……”刘基笑着说,“明察秋毫,洞悉心扉,岂谓景渊弟乎?”
“呵呵呵……”叶琛大笑。
刘基问:“弟几日能破此寨?”
叶琛说:“区区一小寨,三日内定破之!”
“好。”刘基说,“我部下义勇悉听弟调遣,弟当信守所诺。”
叶琛说:“定不负所望!”
湖面,躺着半弦月,薄雾轻笼,宛若酣睡。一只木桶探入水面,惊碎了月亮的轻梦。一只又一只木桶舀水,提起,湖面跳跃着一片碎银…….义军士兵提着盛满水的木桶走向岸边的运水牛车。湖畔,十多辆送水的牛车一字排开。
高个子士兵提着满满的一桶水,交给牛车旁的年长士兵,颇有怨言,说:“以往向寨子里送水,一天一趟足够了,可如今,一天三趟还不够,夜里还要加一趟。”
年长的士兵接过水桶,倒入水车,说:“一下多出两千人马,吃水用水全靠这牛车拉,可不要多拉几趟吗?”
高个子士兵甲捶了捶腿说:“可苦了我这两条腿了。”
“腿苦点又有什么?”年长的士兵笑着说,“小兄弟,别人想你这差使还想不到手呢。”
“想我这差使?”高个子士兵不解地问,“这送水的差使有什么可羡慕的?”
年长的士兵笑笑说:“这差使虽苦点,可无性命之忧呀!”
“性命之忧?”高个子士兵问。
“你还不知道吧,”年长士兵说,“官军已进至前寨门下,不日就要有一场血战。”
“哦……”高个子士兵点了点头。
运水的头领走了过来。
“你二人竟在此偷懒,”头领举起马鞭呵斥,“还不快去取水!”
“我这就去取水,就去取水……”高个子士兵提起木桶,走到湖畔取水。
湖畔树林,浓密的灌木枝叶被轻轻扒开,露出了两双机警的眼睛。
阿坚向湖畔的方向努嘴示意:“看,马垟寨的贼寇正在湖畔取水。”
“果然如叶大人所料,”陈子豪说,“寨中饮水都取自这湖中。”
“子豪,动手吧。”阿坚说。
“嗯,”陈子豪点点头说,“我从正面,你率弟兄从四周……”
陈子豪做了一个包抄合围的手势。
“嗯,阿坚明白。”
陈子豪和阿坚的面孔又隐藏在浓密的枝叶中。
湖畔,义军的运水车已装满。义军士兵有的在套牛,有的在整理水车。运水头领举着马鞭来回巡查。
“别磨磨蹭蹭的,”头领喝斥,“快点套上牛,准备赶车启程!”
陈子豪突然从树丛中跃出,一把利剑架上运水头领的脖颈。阿坚、阿才也率义勇从四面冲出,把义军围在中间。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头领两腿瑟瑟发抖,不停地求饶。
“饶命不难,”陈子豪说,“听我吩咐。”
头领结结巴巴地说:“壮士只管……吩咐……只管……吩咐……”
“好,”陈子豪说,“跟你借一样东西!”
“借什么?”头领问,“壮士……要什么……只管说,只要……只要是小的有的……”
“借你进寨的腰牌!”陈子豪说。
“好说……好说……”头领哆哆嗦嗦地向腰间摸索。
“快点!”陈子豪厉声喝道。
头领摸出腰牌说:“给……给……”
陈子豪接过腰牌,借着朦胧的月光看了看。头领突然挣脱,向寨子方向一路狂奔。
“子豪,我去追。”阿坚转身欲追。
“阿坚,不用追,”陈子豪满怀自信地说,“他逃不掉。”
陈子豪一舒手腕,袖中露出一把飞刀,随手甩出,一道寒光刺向奔逃的头领,只听一声惨叫,头领慢慢倒在地上。陈子豪转身走向身旁的一辆运水车,车上高个子士兵紧张地躲到年长士兵的身后。
“壮士,莫要伤害他们。”年长的士兵指着身后的士兵说,“这些都是苦命的兄弟。”
“我不会伤害你们。”陈子豪前后看了看说,“我与你们一样也是苦命之人。”
“同是苦命之人,还有何话说。”年长的士兵说,“壮士要我等做什么,只管吩咐。”
陈子豪指了指运水牛车说:“要借这牛车一用。”
“好说,好说。”年长的士兵回头对身后的士兵说,“弟兄们,将牛车借壮士一用。”
义军士兵纷纷下了牛车。
马垟寨,后寨门。
陈子豪与部下身着义军服装,赶着牛车来到马垟寨后寨门,停了下来。陈子豪冲着寨门大喊:“快开寨门!”
守门头领和士兵从寨墙上探出身子,向下张望。
“下边何人?”守门头领问。
“送水的弟兄。”陈子豪说,“取水刚回来。”
“送水的弟兄?”守门头领问,“为何这么晚了才回寨?”
“车辕断了,耽误了点儿路。”陈子豪掏出腰牌,晃了晃说,“这是腰牌。”
“腰牌扔上来。”守门头领说。
“好咧。”陈子豪把腰牌向寨墙上扔去。
守门头领接过腰牌,仔细查验了一番,转向身边的士兵说:“是送水的弟兄,去打开寨门。”
“是。”
义军士兵打开寨门,陈子豪率义勇赶着牛车进了寨门。
陈子豪等人赶着牛车沿着马垟寨中主道前行。寨内静悄悄的,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车队停了下来。
“阿坚,我率一队人马去夺正门,”陈子豪回头悄悄地对阿坚说,“你率一队人马去烧草料场。”
“是。”阿坚答道。
陈子豪向身后一招手,说:“随我去正门。”
一队义勇从牛车上跳下,跟随陈子豪向正门走。
阿坚一挥牛鞭,说:“走,随我去草料场。”
阿才等人赶着牛车,随着阿坚向草料场走去。
马垟寨正门紧闭,一名头领带着几名士兵守护在寨门两侧。看见陈子豪率义勇走了过来,头领拔出腰间的长刀,大声问:“何人?”
“换哨的弟兄。”陈子豪说。
“换哨……”头领来回打量了陈子豪一番,说,“换哨还差半个时辰呢,兄弟怎么这么着急呀?”
“时辰已到,只是兄弟你还不知!”陈子豪说。
“我早已知道,”头领冷笑着说,“你分明就是一奸细!”
头领取出腰间的号角,就要吹响。陈子豪扑到头领面前,挥臂一击,头领倒了下去。义勇一拥而上,将其他几名士兵围了起来。
众士兵纷纷跪下哀求:“官军老爷饶命,官军老爷饶命……”
“饶命可以,”陈子豪说,“快打开寨门。”
一名士兵哆哆嗦嗦取出腰间的钥匙打开了寨门,寨外埋伏的官军一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