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巫三者密不可分，却又互相独立。
此刻周薇便是中了巫蛊之术，下手的人自然是倭人。
别看倭国地方小，巫蛊之术却不少，而且狠毒诡异，多以取人性命为目的。
不过巫蛊之术是否真有效果还需见仁见智，但眼前真实出现的情况，叫他们不得不相信巫蛊之术真的存在。
“清澄，那我该怎么帮你？能帮得上你吗？”
“公主别担心，就把它想象成是病就好了，只不过治病的不是草药，帮我准备一些黄纸和朱砂就好，在那之前，公主您先听我说……”
周薇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刚要开口，又是一口黑血呕出来。
正在大家手忙脚乱给她擦拭的时候，邱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主，倭人来袭，已经杀入城门了。”
“还是晚了一步，”周薇拉着冯嘉玉的手，一副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公主，接下来的话您务必仔细记下。”
“好，我一定记住。”
“此次倭人来势汹汹，苏城内还有接应，位置在东南方向的花柳街一带，还有勿要让上游百姓是用河水，倭人向里面投了毒，要让吴杜快些去取样研制解药，但也他会成为众矢之的，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另外让太后娘娘务必当心背后，公主您也一定不能单独行动，
不用为我担心，把黄纸和朱砂准备好，再给我那些干粮和水，将房门锁好，有任何动静都不要开门，我若能熬过此劫，一定会去寻公主，若是不能葬在这里也不错，如此华丽气派也不亏……”
周薇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完最后一句就晕死了过去。
冯嘉玉平复了一瞬心虚，“按照周姑娘说的去准备，我们去找太后娘娘。”
扶着周薇躺好，铜鹊去准备周薇要的东西，锡雁和邱白陪着冯嘉玉往太后的院子去。
“母后，听说倭人已经攻入苏城了？”
“文阳，你也听说了，这次突袭来势汹汹，应当是对方以为陛下还在此处才会调兵来犯，我已经派人前去围剿，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母后，周姑娘让我给您带些话。”
冯嘉玉将周薇所说一字不落地转述给程韵玫，程韵玫听得眉头紧锁。
“世间竟有如此不可思议之事，但是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这就派人去花柳街看看，下毒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做，我们分头行动，万事小心为上，去吧。”
当初让吴杜留下来真是个正确的选择，真是越想越后怕，若是吴杜当时跟着襄儒卿或是任鹤鸣走了，那现在可该怎么办。
若是吴杜不在，周薇会不会有其他办法？她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
可是周薇现在……
“不行，不能一直依赖别人，我得自己动脑子。”
冯嘉玉突然意识到，自从认识了周薇，她就一直都在依赖着周薇。
虽然不是言听计从，但是她的确没有自己思考和解决问题了。
现在就是她振作起来的时候，她要保护好身边的人，更要保护好苏城的百姓。
周薇只能帮她一时，不能帮她一世。
铜鹊回来禀报，“周姑娘已经醒了，按照吩咐留了六个人守着周姑娘的院子，我准备了五日的干粮和干净的水，还有炭火和火折子。”
“嗯，铜鹊你做得很好。”
迅速与吴杜交代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冯嘉玉也是安排了不少人保护吴杜的安全。
吴杜一边准备着自己的药箱子，一边还有些害羞，“这辈子也没想到，我会成为被重点保护的对象。”
“万事小心为上，你的身上可是肩负着整个苏城数十万百姓的命，你必须健健康康的才行。”
“公主您就放心吧，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吴杜走后，冯嘉玉便开始着人去准备迁移附近百姓。
迁移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安排住所，解决用水问题，食物供给都不可缺少。
并且准备阻断河水向下流动的沙石，免得整个苏城都被污染。
可倭人的动作太快了，吴杜还没开始调查水源，就已经有人出现腹泻，呕吐，晕厥的现象。
“先去通知附近百姓不要饮用河水，让他们放心，朝廷会为他们医治，绝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等天一亮就陆续开始转移。”
虽说潜邸与定国公府旧宅被大火烧毁，但足够大，也还有很多屋舍没有被烧毁，刚好可以给迁移而来的百姓做临时居所。
准备被褥，食物，药品和干净的水源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备齐的。
只能暂时让百姓们看起来好似很完备，让他们暂时安心了。
当时他们搬进巡抚宅就已经将那两处宅邸里的东西都带了过来，眼下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冯嘉玉亲自带人去库房中收整出很多可用的东西，听说那边已经开始转移百姓了，她才躺下休息了一会儿。
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心里焦虑得难受，只能起身继续忙碌才能得到缓解。
“吴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回公主的话，吴大人已经开始研制解药了，那附近有七条水路被污染，目前已经尽可能地堵住污染，可是有毒的河水已经逼近主城了。”
“苏城水路发达，又多雨水，就算现在能堵住，可日后一下雨就会把毒水冲出来。”
冯嘉玉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铜鹊来报，“公主，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程韵玫果真在花柳街发现了数千倭人，各个蓄势待发，真是险之又险。
“多亏我派去的人手足够多，不然就是有去无回了。”
倭人一共一千一百一十六个人，活见人，死见尸，同时还带回来了几个穿着和武器都很怪异的人。
“我记得当年倭国细作就是东厂负责审讯的，让邱白去看看，听不懂没事，看看那身衣裳和武器是不是和当年那些细作相似。”
邱白一看果然这些人不简单，这些人是倭国一种特殊的杀手，他们自称是忍者，也不见他们有何忍，有何仁。
“那就是说他们很厉害？也对，要做内应就应该有些本事，折损了那么多兵卒也说得通了。”
程韵玫派了三千人去，若非突然袭击且人数略占优势，怕是这三千人就全都折在那里了。
“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冯嘉玉无奈摇头，局面已经不是可以轻易控制得了的了，如今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希望吴杜可以快些研制出解药。”
毒药一事，程韵玫帮不上忙，她对药理一窍不通，除了祈祷别无他法。
“至少现在还未出现中毒死亡的案例，倭人虽然手段残忍，可他们并不希望苏城变成一座死城，这毕竟是重要的通商港口，若是变成了死城，他们自己也会有损失，况且苏城水路与邻城相连，他们不会用致死的毒药，最多是现在的上吐下泻，个别体弱者可能会撑不住，闹得人心惶惶他们好趁虚而入。”
“嗯，你说得有道理，只要我们不慌，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吴杜装了十多桶水回来，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连三日都未曾出门。
这三日里已经有超过一万人出现中毒现象，毕竟城中多为老弱妇孺，本就体弱扛不住。
死亡人数更是超过百人，倭人就在此时大举进攻。
“他们手里必定有解药，或是解药的配方，否则他们也同在苏城周边喝水吃饭，不可能毫发无损。”
程韵玫手中仅剩的两万兵力，斥候来报，对方至少也有两万人。
人数对等，可倭人才不会管老百姓的命，这是她们永远的掣肘。
“害人终害己，就算有解毒药，终归是吃了有毒的东西，他们自己连自己都不放过。”
“自作孽不可活，文阳，若明日仍然无法研制出解药，我会亲自率兵出征，以振士气。”
“母后，这太危险了。”
“更危险的事情我也不是没做过，你若是会武必定比我更勇往直前，宅子里和城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望着程韵玫充满信任和期盼的目光，冯嘉玉点点头，心中生出一股温暖。
“文阳，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你相依为命。”
程韵玫握住冯嘉玉的手，此时的她是个母亲，尽管没有血缘，但这一刻她们就是母女。
“母后，”冯嘉玉几度哽咽，“母亲。”
这一声母亲，是她对程韵玫的认可，也是几日来担惊受怕的发泄。
程韵玫搂住冯嘉玉，强悍如她也会为孩子落泪。
“诶，好孩子，我们得一起好好活着。”
冯嘉玉再次送走了自己的一位亲人，但她来不及感慨和悲伤，周薇和吴杜竟然同一时间出关了。
“让吴杜去周姑娘院子。”
冯嘉玉两个人都想见，急急忙忙朝着周薇的院子去，没想到周薇竟然自己走出来了。
看她神情平和，衣裳干净，发丝整洁，冯嘉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清澄，你没事吧？”
“公主放心。”
周薇说自己的房间暂时不适合有人进去，最后三人是在冯嘉玉院子里碰头的。
吴杜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是成了还是没成。
周薇似乎已经知道吴杜的情况了，冯嘉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今倭人攻城并不是第一紧急之事，为城中百姓解毒才是重中之重。
“吴杜，你可寻得解毒之法了？”
“回公主，已经配置出解药，但制作解药的药材我们手中完全不够，需要的药材数量非常庞大。”
解毒的难处是除了要解毒，还要修复被毒素损害的五脏六腑。
一滴毒解半年。
害人容易，救人难。
毒药之所以是毒药就是因为它威力强大，虽然前期调配非常困难，但只要成功就是杀人利器。
毕竟中毒的人不可能一颗神仙丸下肚就恢复如初了。
“我们手中目前可以配置出多少副解药？”
“宅邸库房里的，加上我们自己的大概是六百副，这个数量远远不够治愈病患。”
“我知道了，将需要的药材写好了给我，明日我就派人去城内药铺采买。”
“公主，恐怕城内药材数量也不会太多，出现在这样的情况，百姓们病急乱投医，药材需求量大，那些药材商必定会抓住机会狠敲一笔。”
“嗯，你说的也正是我担心的，这些事情交给我来解决，你只用专心配制解药就好。”
看吴杜还有话要说，冯嘉玉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吗？
“有话就说吧。”
“公主，煎药用的水，我们也需要从别处调取，否则解药吃下去也是白费。”
“你考虑得周到，这却也是个难题，调来的水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公主放心，调来的水我会检查后再放给下面的人制作，只是费时费力，不知城中又有何变数，另外，炭火，药罐都需要再采购一大批。”
“嗯，辛苦你你一张单子给我，现在我们做这些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只好一个就有会有十个倒下，水不清理干净终究杯水车薪。”
一直没说话的周薇在良久的沉默后开口道，
“公主，我有可以清除水中毒素的方法，只是需要时间，但我也只能清除水中毒素，中毒了的人还是需要吴大人才可救助。”
“你有何方法？可不能伤害自己啊。”
冯嘉玉脑子里立刻想到的是，故事里那些以自己的身体引渡毒素解救苍生的神女。
“哈哈，公主您真是个可爱的人，我也想要那样的本事，可是我做不到呀，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的东西谁自己拿回去享用。”
“你可不能只是为了安慰我。”
“一定，我向公主保证，一定不会像公主所想的那般危险，只是我需要时间，所以在那之前公主您要想办法稳定住百姓的情绪。”
“这本就是我的责任，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吴杜这眼神在两个人之间转了转，有关这位周姑娘的事情，他也听说得大差不差了。
他本人没有那么相信鬼神之说，但种种迹象皆表明，这位周姑娘身上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不过这位周姑娘来帮忙，应该是为了报答督主的救命之恩，但是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谁救了她。
算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