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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夺晋 > 第12章 做方镇不如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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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做方镇不如修仙

羊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谢家也并非人人都是谢道韫口中的芝兰玉树。

就拿眼前的谢万来说,当着宾客面撒尿尚且不知真假,因为过于轻视麾下兵将最终差点引起哗变被杀倒是真的,而从鲁郡开始羊珏就与麾下将士同甘共苦,又怎么可能听他传授什么玄学之功?

“那就太可惜了。”

谢万看出了他眼中的拒绝之意,摇头晃脑地说道:

“今日受拒于同族,身上又无半点玄学功底,别说你要去求别人办什么事了,以后就算想要与他人同席而坐恐怕都要遭受非议...”

话未说完,却是有一名谢氏僮仆急匆匆跑来,望着羊珏恭敬说道:“羊公子,外边来了你的族人,说是要请你过府一叙!”

羊珏一愣,瞬间便反应过来刚刚羊权压根就没看自己的拜帖便将自己打发走了,如今看完之后自然心生悔意,甚至让人来谢家府上来请自己。

虽然白跑过一趟,但仔细想想也不算亏,毕竟乌衣巷内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线盯着,刚刚羊珏上门拜访被拒是一回事,如今刚被会稽王引为心腹的羊权又突然派人登门谢氏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他朝同样陷入一脸惊讶之色的谢万开玩笑道:

“世叔不如同去?听说我那同族叔父耽于修道已至化臻,说不定世叔还能向他请教一二...”

谢万哪听不出羊珏话中的调侃之意,不由得脸色尴尬一红,再望向他时目光中除了几分惊讶之外甚至还带着一丝幽怨:

“罢了。新出门户,又如何入得了这等玄学高人的法眼!”

羊珏倒是没想到这谢万还真想上门拜访,不过仔细一想如今江左玄学盛行,南迁羊氏没落归没落,就清谈一道上仍可算作大师,谢万自然想趁机讨教一二,也正好借羊权的玄学造诣抬一抬自己的身价。

但遗憾的是,谢万已经在陈留阮氏那里受过一次伤害了,哪敢再去见羊氏这等世族,因此心中虽然也觉得万分遗憾,但依旧朝羊珏拱了拱手:

“就请贤侄代为请教,归来后我们再相互探询一二。”

羊珏嘴角抽了抽。

第二次来到羊氏府上,阵仗比起第一次来时连人都没见到自然要盛大许多,不仅有羊权之子羊不疑亲自出门相迎,甚至将他一路引到了后院书房,并在那里由羊权亲自接待。

望向羊珏时,这位依旧身穿宽袖道袍的长者笑意盎然,早没了听说羊珏投往谢家府上时的厌恶之色,只是抚髯感叹了一句:

“我羊氏果然多美玉!”

羊珏急忙起身行礼,却被大踏步走来的羊权亲切扶住了胳膊,笑着说道:

“贤侄道韵天成,何必以俗礼相见!”

羊珏只觉得头皮发麻。

第一次登门被羊府拒绝时,他还以为这首诗对羊权不起什么效果,但现在一看,自己似乎小觑了这首诗给羊权带来的震撼,竟然能让他说出“何必以俗礼相见”这几个字来!

情知有些玩大了的羊珏急忙解释道:

“叔父误会了,晚辈对玄学一道半点不通,这首诗也不是晚辈所写...”

话音落下,便看见羊权眼神中立刻浮现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失望,刚刚还扶着羊珏胳膊的手也渐渐放下,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再度坐下时,脸上便已经恢复了那种没有半分表情的神色:

“此诗从何而来?”

羊珏心中腹诽不已,面上依旧保持恭敬之色:“梦中所闻。”

“梦中所闻?”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羊权意料之外:

“伱身在北地,好端端地怎么能梦见这种道法自然的诗句来?”

“晚辈也觉得疑惑,但确实在梦中遇见了一位身穿道袍的白发老者,说让晚辈往郁洲去。我问为何去郁洲,那老者便说那里有‘道’,晚辈又问‘道’是什么,那老者便哈哈大笑,紧接着就说出了这四句诗。”

羊珏早在谢家府上时便已经有了主意,此刻见到羊权自然全盘托出,却是让眼前的羊权皱起了眉头,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我同出羊氏,万不可以言语相欺。”

羊珏脸上涌现一丝苦笑:

“叔父,您觉得以晚辈的才能,能写出这等道蕴天成的诗句来?何况北地不通玄功,家中治经也依旧是儒学之术,晚辈又何以能找来这首诗来诓骗叔父?

我若真有这个本事,那还留在北地做什么,直接将家族整个搬到江左来,又何必在淮北三州整日提心吊胆地防着奴贼?”

羊权闻言微微点头。

以这首诗透出的玄学水平来看,若真是北地羊氏所写,确实不如举家搬至江左,毕竟光是精通玄学这一点就不可能在建康受到冷遇。

再加上那羊兴也确是个将才,江左世家又向来重清谈而轻武力,若真来了江左北地羊氏便迟早是台城椅柱。

羊珏确实没理由拿这种东西来骗自己。

“前几日还听朝中议论,说你等占据的郁洲乃是一处位置极为重要的枢纽之地,我还道是你父亲好眼光,不想今日方知是仙人指引...怪不得...”

羊权沉吟了一声:“梦中仙人还跟你说什么了?”

羊珏摇了摇头,决心将这神棍形象直接装到底:

“并未再说什么,晚辈便梦醒了,随后便带人登上郁洲。不曾想在一片松林里当真遇见了一名须发皆白、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

羊权微微一惊,沉声问道:“可是那梦中仙人?”

“梦中仙人面目模糊,晚辈同样看不清,见着那老人后也只能问他是否在给晚辈托梦...”

“他怎么说?”

羊权立刻追问。

羊珏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晚辈笑了笑,随后又念出了一句诗...”

他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羊权猛然睁大了双眼,腾的一声站起身来,朝着羊珏颤声问道:

“天上白玉京?天上果有仙人乎?!”

羊珏只是摇头:

“晚辈也不知晓,因此来的时候听说叔父已悟得大道几分火候,故将梦中之言写在纸上呈给叔父一观...”

“那仙人何在?”

“遁入松林,不知去向。”

羊权呆呆坐回原位,口中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陪坐在一旁的羊不疑同样满心震惊。

他本以为羊珏这次来是要跟江左羊氏套套近乎,看能不能利用自己老爹的影响力为他在朝中谋得什么好处,没想到他上来就抖出个这么劲爆的消息!

也由不得他不信,当时羊兴光复三州,台城亦大受震动,自然派人将北地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本意是想看看北地羊氏的想法如何,江左也好知晓以什么态度对待羊兴。

结果却问出了一件令众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羊氏子曾在鲁郡城外,召唤天雷将进犯的贼将当众劈死!

当时众人面面相觑,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只当羊氏为了威慑羯赵而搞出的什么手段。

可如今羊珏亲自登门,带来的所谓“梦中仙人”的消息先不论真假,光这两句诗便不是寻常人能够写得出来的!

普通人或不可知,但修道多年的羊权岂能感受不到那一句“云在青霄水在瓶”所带来的震撼,也因此他才会在一开始对羊珏无比亲热,因为能说出这种大道至简的话就已经说明了作诗之人的玄学功底。

谁知短暂的失望过后,羊珏带给自己的却是一个更大的惊喜!

这世上果有仙人乎?

这时候的葛洪还在广东罗浮山修行炼丹、着书讲学,虽然名声大噪但也尚未在世人心中成为神仙之流。

因此羊珏带来的消息,无疑是瞬间照亮了羊权的修行之路!

这世上果有仙人!

其实只要深究一下,除了这两首诗的来历依旧成谜之外,羊珏其余所说根本站不住脚,甚至他都没来得及跟自己身边人打招呼,羊权只要抢先派人一问便知到底有没有过这回事。

但羊权不在乎。

事情的关键不在于有没有,而在于他信不信。

他修道多年,今日终于从羊珏嘴里得到了一丝希望,又怎么会在乎真假。

只要修道的确能修成仙人,那便够了!

何况北地始终战乱不断,也确实没有潜心修道的条件,北地羊氏便不可能比江左还要精通玄学,自然写不出在羊权眼里“大道至简”的两首诗。

因此这诗只能来自天人相授!

想到这里,羊权满脸惊喜地站起身来,挥舞着宽大袖袍在书房里激动走来走去,口中更是念念有词,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狂喜!

羊不疑倒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羊珏,却发现他望着羊权时,眼中的震惊神色做不得假,最终也只好将心中那点疑惑渐渐打消。

北地羊氏既然没有玄学功底在身,自然接触不到江左的玄学大师,更不可能特意给羊珏写出这么两首诗来诓自己的父亲。

再说了,江左能有这两首诗水平的玄学大师寥寥无几,甚至不用羊权,他自己都能猜出有哪几位,刚来建康的羊珏根本不可能认识。

难道这诗当真是仙人传给他的不成?

又想起羊珏在鲁郡城外的天雷之说,羊不疑看向羊珏的眼神已经开始发生了微微变化。

有天雷相助,又有仙人指引。

北地羊氏这是要成大势啊...

但他哪里知道,羊珏眼中的震惊神色确实做不得假,但也不是受羊权感染。

他只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叔父竟然真修出了几分走火入魔的架势,自己本想用来套近乎的两首诗和一个故事在他身上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反应。

看这样子,羊权传说中的成仙或许要提前了...

想到这里,羊珏甚至有点后悔。

早知道这么管用,自己就不来找江左羊氏了,直接去找会稽王司马昱。

以其临死之际竟然要效仿刘备白帝城托孤典故、将皇位让于桓温的历史看,找他要个治所应该不难。

羊权在房中激动来回踱步数重,终于停了下来并仰头长叹了一声,望向羊珏的目光中满是惋惜:

“你身在北地却能得如此机缘,岂能就此在浊世中浑噩一生?不如告诉你父亲,干脆举族搬来江左,你也好留在我身边潜心修道。”

羊珏闻言心中一动,但脸上却满是苦笑:“我父膝下唯我一人,我又怎能抛下他独自修道?

实不相瞒,这次来江左与谢家交好前没能提前问过叔父,我本不想来惹叔父生厌,但唯有这两首诗让晚辈耿耿于怀,又听说叔父臻于此道,只好贸然上门求教。

如今有了叔父认可,我便知道那郁洲确实是仙人指引之地,回去便要传信家中在岛上提前做些布置了,否则再耽误几分,这地方怕就不是我羊氏之地了...”

羊权闻言一惊,脸色渐渐凝重:“这是何意?”

“河北战乱未息,江左流民又返回青徐,冀州士民南下避祸便无处可去。郁洲孤悬海外,非但安全更是枢纽要地,最近早被无数北地流民涌上岛了。”

羊珏叹息一声:“可我羊氏如今重心在徐州、在彭城,又哪来许多人手经营郁洲?晚辈来的时候,冀州赵郡李氏已经带着数个冀州大族到了岛上,说不得等晚辈回去,此岛便已不在我掌控中了...”

“岂有此理!”

羊权大怒:“赵郡李氏虽有清望在身,却从不往江左面君奉正,甚至还仕于胡人之廷!就凭他们,也敢来抢我羊氏的仙引之地吗?!”

说着,他脸色渐渐阴郁,望着羊珏沉声说道:

“贤侄回去后速速给族弟写信,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占住郁洲!否则若真有仙人出没,岂不是将大好机缘拱手让与他人,他日我又如何往北地寻仙问道?!”

羊珏皱眉,一脸为难:

“冀州士族南下投奔,羊氏又岂能将其拒于岛外?届时我父亲避贤之名传出,又有谁愿意为我羊氏所用?”

“无妨!”

羊权沉思片刻,瞬间有了主意:

“我羊氏出自兖州泰山,可兖州如今不仅直面北方羯贼,更是流民遍地、乡土不稳。既如此,我明日便请台城在郁洲侨置泰山郡,以安置我泰山乡民。

届时你父亲的钜平县公之位也能随之转到郁洲,此岛便可继续为我羊氏所有,他人休想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