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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扎在心上的那把刀,早已经在血肉的腐蚀下生锈,如今再拔起来,痛入骨髓,鲜血淋漓。

心脏上破的那个大洞,无法填补。许敬远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隔了七年才得知的真相,是后悔,是无可挽回的遗憾,是一句无法再说出的抱歉。

如果不是梁远山拦着,许敬远或许真的会杀了郑知汝,他一拳一拳砸在郑知汝脸上和身上,一点力没收着。郑知汝也不躲,躺平了让他打,口鼻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有些像凶案现场。

“远哥,你不能真把他打死了。”梁远山从身后紧紧抱住许敬远,将他拖开,与郑知汝隔出距离。

许敬远咬紧牙关,双目通红,一双精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杀意,恨不得能将郑知汝抽筋剥皮、喝血吃肉。

郑知汝已经被打得失去了意识,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有路人帮忙打了急救电话。

“我也是个畜生!”许敬远骂了一句,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脸上,或许觉得用拳头自我攻击威力不大,换成了耳光。

梁远山颤抖着手,他没法拦着。即便他不知道来龙去脉,从郑知汝的那些话中也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看着许敬远自虐一般,狠狠地扇着自己耳光,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瘀紫指痕,他还是忍不住。

“远哥,你打我吧,别打自己了。”梁远山扑上去抱住许敬远,“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

许敬远没再自虐,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瘫坐在雪地里,双手垂在身侧,无力地骂着自己:“我真是个烂人。”

如果当初他听明轩一句解释,或者陪明轩一起面对,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真相太沉重,已经超过了许敬远能承受的范围,他也不知道该如面对。第一次在梁远山面前,表现出了孩童般的无措:“我该怎么办呢?”

“没事,我陪你一起。”梁远山拍着许敬远的背,温声安抚。

许敬远木木地说:“是我害死了他,我要怎么才能偿还?”

“不是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梁远山很心疼,他觉得许敬远快要碎掉了,所以把他抱得更紧。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太沉重了。可是他不害怕,他知道未来或许很长时间,许敬远都不能走出这个阴影,但他愿意陪着许敬远。

“他很爱你,他不会怪你的。”梁远山说。

许敬远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他还是恨我吧。”

梁远山也就是在那天,知道了属于许敬远和明轩的八年。他并不吃醋,只是觉得心疼,甚至会有些惋惜。

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误会,一个与世长辞,一个不再相信爱情。

不过他也觉得庆幸,如没有这个误会,他也不能遇到许敬远了。这不太应该,他觉得抱歉。

所以在许敬远不敢去明轩的墓地前,梁远山先去了一趟。

“哥,对不起。”梁远山站在明轩的墓前,深深地鞠了个躬。

久久才直起身,把买来的白玫瑰放在墓前。他在墓碑前站了许久,寒风刮得他面如刀割,大雪覆盖了他的头发,但他一动不动,坚定地站着。

从东方既白一直站到暮色四合,梁远山浑身都已经僵了,腿也麻木。直到守墓的工作人员来催促,他才活动了一下腿脚。

“哥,我来替远哥先道歉,当然我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你不要太生他的气,他不是故意的。”梁远山私心里还是袒护许敬远,“你有什么气可以冲我来,我都替他挡着。”

说完这句,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知道你不会怪他,但是他会一直怪自己,哥,我答应你以后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你给他托个梦吧。”

梁远山觉得自己的请求很过分,可他没办法看着许敬远一直沉溺在自责的情绪中,不想让许敬远的余生都变得很糟糕。

自从知道当年的真相后,许敬远就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他不敢去见明轩的家人,更不敢出现在明轩的墓前。

他只能在暗地里,帮明轩的父亲交清住院的医药费,给明轩的妹妹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自愿赠予明轩的家人。

明轩的死亡与许敬远没有直接关系,明轩的家人也不会为难他。甚至他赠予的财产,一开始都不接受,是他再三请求,甚至下跪,明轩的家人才收下。

所有能给的他都给了,但依旧换不回明轩的一条命。那些所有的赎罪的行为,都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可许敬远的负罪感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他还是不敢去明轩的墓地。

有些罪,或许要花一生的时间,或许一生也赎不清。

明轩的死亡,就是许敬远一生也赎不清的罪。

梁远山回到酒店的时候,许敬远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许敬远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沿,脚边是许多空了的酒瓶。梁远山冻得浑身僵硬,一直暖和不过来,但还是在意许敬远的情况。

“远哥,别喝了。”梁远山嘴唇冻得有些木,说话也不太清楚,走过去抢了许敬远的酒瓶,“天天这么喝,再喝身体受不了。”

许敬远已经不清醒了,大着舌头:“别抢我酒。”

梁远山蹲下身,看着许敬远酡红的脸颊,嘟着嘴撒娇:“远哥,我好冷啊。”

“酒……给我酒!”许敬远连梁远山是谁都分不清,只想要酒。

梁远山也有了小脾气:“你凶我,不给你了。”

然后仰头把瓶里的酒喝完,辛辣的酒液涌进身体,梁远山感觉到了一些温度,身上也没有那么冷了。

不过他还是抱住许敬远,贴着他的耳朵说:“远哥,逝者已矣,你多看看我好不好?”

许敬远喝得太多,醉过去了,靠在梁远山的肩窝里睡着了。

梁远山叹了口气,又抱了许敬远一会儿,才把许敬远抱上床。给他擦了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自己去冲澡。

在寒风中站一天,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尽管提前吃了药,梁远山也还是生病了。

许敬远昨晚喝得太多,睡得也沉。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到了七年未见的明轩。

在梦里,明轩说,他从来没有怪过许敬远,也知道许敬远为他家人做的那些事。他让许敬远往前看,去过自己的生活。

“明轩!”许敬远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昏,心脏上那个破洞仿佛在灌风。

可转头看见另一张床上的梁远山时,那阵风停止了,身体和心脏都慢慢暖和起来。

从未拉严实的窗帘里透出的光线下,许敬远看到梁远山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赶紧探身,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许敬远立刻下床,准备买药,发现床头已经放好了退烧药。

许敬远没觉得奇怪,以为这是梁远山买来给他备着的。虽然梁远山年纪比他小很多,却总是能这么体贴入微。

“年轻人,身体这么弱可不行,怎么还烧上了。”许敬远在梁远山清醒一些的时候,调侃了他几句。

这是他这段时间,说过的唯一与明轩没有关的话,梁远山扯着嘴角笑开了。如果能让许敬远从情绪的牢笼这走出来,那这场病生得值。

“还好意思笑。”许敬远白了梁远山一眼,给他喂了粥,又让他吃了药。

梁远山还没退烧,有些虚弱:“远哥,我好幸福啊,要是能一直生病就好了。”

“我看你是烧傻了,赶紧闭嘴。”许敬远在梁远山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梁远山又笑了笑,伸手抓住了许敬远的手指:“远哥,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什么事,我都能陪你一起面对。”

许敬没回答,把手从梁远山手里抽出来,又把梁远山的手塞回被子里:“赶紧睡吧你,生病了话还那么多。”

“远哥,我一直在的。”梁远山吃了药,困得厉害,说完这句话,没撑住睡着了。

看着梁远山沉静的睡容,许敬远找回了一些自己还活着的实感,伸手拨了拨梁远山的睫毛。

等梁远山睡熟之后,许敬远收拾了一下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去了明轩的墓地。

在看到明轩墓前的那束白玫瑰与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样后,许敬远终于知道,梁远山昨天一整天都去了什么地方,也知道了他突然生病的原因。

十七支白玫瑰,除了明轩,就只有梁远山知道。

这是明轩第一次给许敬远送的花。

“明轩,对不起,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还了。”许敬远在明轩墓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之后,额头上多出了一道红痕,不过他不在意。他把带来的白玫瑰,与梁远山带来的放在一起。

许敬远带着满身风雪离开墓园,却在门口看到了还生着病的梁远山。那一刻,他心脏上那个破洞,瞬间被填上了。

两人对视了许久,天空中又开始飘起雪花。许敬远的视线有些被眼泪挡住了,看不清梁远山的表情。

他还没有动,梁远山已经朝他跑过来,抱住了他,替他驱赶风雪的寒气。

许敬远闷闷地问:“你怎么来了?”

梁远山说:“我说过,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