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话，秦五月距离跪下只有一步之遥。
真是赤裸裸的贬损。
但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她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但依旧坚持：“师父，您若不答应也没关系，徒儿再想别的办法就是，绝不坑害师父。”
说完话，不敢抬头，等着吴静娘做最后的决断。
几个呼吸间，吴静娘将手轻轻拍在一旁的几子上，站起身，笑着说道：“谁让我收了你这么个废师父的徒弟呢，不答应也说不过去。”
秦五月一喜，抬起头看向吴静娘，双眼全是亮光：“谢谢师父...师父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好人一生平安。”
说的人说的极其顺溜，听的人听的却极其别扭。
吴静娘轻轻抬手，阻止道：“行啦，你就别贫了，快说说接下来如何做吧。”
秦五月点头，上前一步，附在吴静娘的耳边低语了半天。
吴静娘从眉头微皱听到舒展，再到微微一笑。
这孩子的鬼主意可真多。
说完，秦五月后退了一步，目光闪闪的看着吴静娘。
吴静娘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随后她又问道：“你真的不打算给那个段老爷一点教训？”
秦五月敛目犹豫了片刻，最后决定道：“我还是不了，段姑娘让我做的便是帮忙救出她，他们家的人还是她自己对付比较好。”
吴静娘默然一刻，这孩子，还怪尊重人的。
秦五月也低头偷笑，看来还是这个办法好，用真心，换真心。
不过有一点儿她始终不会承认，那就是一开始她的办法就已经押宝在了吴静娘的身上。
她与吴静娘说的那个办法，只不过是讲给吴静娘的故事。
现在想想，确实挺情真意切的。
......
两厢一拍即合，立刻行动。
吴静娘按照秦五月所说派了人去开州。
相信过了这一日，段小姐便可以出来了。
果然，三天后，段灵儿来到了都城，当然是跟在段老爷的身后。
不止他一人跟随，就连那个续娶的大娘子段氏也来了，但听说被安排在了城中的客栈里。
这并不出乎秦五月的意料。
段老爷能用段家假酒在开州城屹立多年不倒，那自是有他本事的地方。
段家酒闻名遐迩已久，但只在百姓之间传颂。
偶有达官贵人善饮者，对段家酒交口称赞，但依旧改变不了它无法成为贡酒的事实。
因为都城的美酒实在太多，再加上都城中官商关系甚笃，有些甚至就是同门兄弟或者亲戚，谁会因为段家酒好喝而舍近求远平白推荐呢。
再加上，段老太爷，甚至是段大娘在世时，皆遵循祖宗，未保家族长盛不衰，家中人不得与朝廷有染，故从未觊觎过贡酒之位。
到了段老爷这个女婿手里，他岂会再继续遵循段家正主的规矩，挤破脑袋往里爬都来不及。
因此，文秀院选酒，虽然比不上向宫中进贡，但到底是一个向前的机会。
商人重利，段老爷是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的。
但不知都城之人如何晓得段家酒庄的真正掌柜是段灵儿。
扬言，如果段姑娘不去都城，那这比买卖立刻作废。
娶妻要娶贤，这句话放在那个朝代都是真理。
偏偏段老爷被美色迷惑，续娶了个胸前波光潋滟，脑中智慧空空的娘子。
这么说也不对。
在秦五月的记忆力，那个新大娘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只不过是灯光亮错了地方。
此等好事，就算段老爷放弃，她都不可能放弃的。
最终的结果定如秦五月所料。
果然，结果不出秦五月所料，该来的都来了。
秦五月看着满面红光，有些肥胖的段老爷。
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状态有失，神情憔悴的段灵儿。
心中忍不住飙了几句脏话，真是xxx，xxxxxxxx的。
但此时并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只略略看了几眼，秦五月就隐到了一旁。
段老爷同 段灵儿在听众静坐等候。
不多时，吴静娘带着两个手下急匆匆走进来。
进来后并没有笑脸，严肃的让秦五月看了都咋舌。
心想，师父你演过了啊！平时对绣娘都没有如此严苛。
不过这样也好，谁也不愿意和睁眼阎罗打交道。
段老爷已经把脸都笑僵了，但依旧没回换到吴静娘一个好模样。
实在熬不住，他赶紧开口，缓和空气中莫名尴尬的气氛。
“吴掌事果然能干，如此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文秀院掌事的位置，实在令在下佩服。”
任谁都能听出这就是一句客套话。
按照惯例，你客气一句，我回一句，皆大欢喜。
可吴静娘性子素来倨傲，本就厌恶这种在教坊司听腻了的话，现在得知眼前父女情况，更是厌恶的不得了。
她依旧板着脸，轻描淡写的说道：“段掌柜客气了，能不能干我自然知道，无需段掌柜费劲心思赞赏了。”
段老爷老脸一僵。
不管怎么说，在开州城，现如今的他走到哪儿都是要被人捧上两句的，就连开州知府对他也是恭敬有加。
没想到，这个文秀院的绣娘竟然当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段老爷心中火气升腾。
但姜还是老的辣。
能叱咤多年的段老爷也不是吃素的，无论心中有多不满，脸上却半点儿看不出。
他笑的像个久违的菩萨。
只听吴静娘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文秀院向来严苛，眼里容不得半点儿沙子，我希望段老爷同我一样，对段家酒的要求也是如此，不以次充好，只有这样我才放心。”
段老爷陪着笑脸，点头应声：“是是是，承蒙吴掌事照拂，还能想到我开州段世酒庄，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在下一定尽心尽力，不负吴掌事的栽培。”
吴静娘扫了他一眼，悠悠吐出几个字：“我可栽培不动你。”
下一刻，她紧接着说道：“那便来吧，品酒之前，先将你段氏酒庄的来历说一说吧。”
段老爷闻言一怔。
这来历自己倒是知道一些，但要有条不紊的说出来，他不敢保证。
只迟疑片刻，他便乐呵呵的说道：“吴掌事容禀，在下年岁已高，脑子已经不大好使了，恐怕讲述的不够详尽，无法让掌事尽兴。不若这样，今日我将小女也带了过来。往日我也同她说了不少，不如就让小女说给您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