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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最后的锦衣卫之孤刀 > 第一百零九章 送君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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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正走后,崔承用便穿戴整齐,让家里车夫准备马车,并不带上平素常跟在左右的宋春儿,只身一人赶往皇宫。

当日并非上朝之日,大汗皇太极正在崇政殿坐席办公。崔承用便直奔崇政殿,临近正门外,崔承用也不用侍卫传报,便双膝跪地,整个身子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如此一个姿势,半响不动。

守卫正门的侍卫见这近来的大汗宠臣如此做派,都自心中纳闷,却也不敢上前询问。只任由崔承用跪在那里。

宫内巡逻的侍卫见了,都大致猜到定是与大汗一大早的盛怒有关,自然不敢上前多问,都只当没看见。崔承用却也不与侍卫多言,更没有进门面见大汗之意。如此便跪了大半个时辰。

那日,大汗一大早刚刚坐上崇政殿的火炕,每日的参汤刚刚端上,尚未入口,门外的侍卫便传莫正在外面候着了。

莫正祖父本是大汗皇太极家里的家养奴才,后来追随先汗努尔哈赤起兵,作战勇猛,便一路晋升,至莫正一代,虽武勇平平,但能讨巧献乖,又总能遇事出些谋略,倒也勘用,加之上辈功绩,便用作贴身近臣,领了官衔,专为大汗做一些私密之事。

皇太极听莫正一早过来,心知定是与审问汤山有关,便传令他进来。

那莫正进了大殿,便朝那火炕上盘膝而坐的皇太极跪地磕头,口中道:“奴才该死,没有将主子交托的事情办好,主子责罚奴才吧。”

平日理政,皇太极对那些出身家奴的臣下专门要求在称呼上不要“主子,奴才”的叫,就是君臣相称,免得令其他官员多想。今日听莫正如此称呼,心知他定是知道犯了错,才故意如此,想捧出祖上旧情,来换得一份宽恕。

皇太极心念及此,端起参汤茶盏,喝了一口道:“说说吧,犯了什么错了?”

莫正头面触地,哀声道:“那罪囚汤山今早在牢里自尽了。”

这一消息却是皇太极没有预料的,心中一惊,手中的参汤差点撒到身上,大声道:“汤山死了?”

“是,那汤山用身上的囚衣做绳,将自己吊死在牢门上了。”莫正身子紧贴地面,不敢抬头。

皇太极将手上参汤放回身前的方桌上,起身在大殿中来回踱了两步,只觉脑中一片浑噩,半响无语。继而停在莫正身后道:“你昨日奏报,说汤山仍嘴强牙硬,一口咬定他不知道钱孟的下落,怎的今日便死了?难道此前你就没有发现什么迹象?”

“就是没有半分迹象,若有,奴才定当令人仔细看守,便也不会出了这事。昨日那崔承用崔大人过去探看过,他走后,那汤山便嚷着要面见大汗。汤山此前也时常闹着要见大汗,见范公,我便没有多理睬,谁知今日便......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奴才办事不利,主子便狠狠地责罚奴才吧。”莫正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咚咚”有声,显见是真的用力了。

“崔承用前去探牢是早与我请示了的。你意汤山之死与崔承用有关?”皇太极又坐回炕上。

“不,不是。奴才只是据实陈报。奴才想着,除了范公外,汤山一向自傲,平素对其他汉官心怀轻视。而此次汤山入狱,又是与崔大人相关,故而在牢里看到崔大人,定然心有不平......”

皇太极忽地变脸,将桌上杯盏一把扫落地上,怒声道:“你住口,我信你,才交予你如此重担,你犯了如此大错,现在还在这里妄加揣测,着实混账,左右,先将这奴才拉倒院子里,打上三十鞭子。”

两旁侍卫上前,押着莫正,便朝外走去。莫正并不挣扎,只在口中喊道:“主子教训奴才,奴才心甘情愿领受,只要主子出气,便是打死奴才,奴才也没有半句怨言。”

皇太极待莫正出去,转头令身边侍卫传令当值的侍卫长哈乌尔带人去天牢验看汤山尸体,并审问天牢当值看守。侍卫领命去了。

皇太极心绪烦乱,起身在大殿中来回踱步。随汤山之死而来的触动、震惊,仿佛此时才真的令皇太极有了一些心悸之痛。

汤山本名龚吉尔汤山,先祖功绩显赫,只是家族人丁不旺,汤山一支便只他一个独子。或正因如此,没了大族招摇,更深得先汗努尔哈赤爱护,自小便养在大汗身边习武读书。皇太极继位,看汤山心思聪明,办事得力,又没有亲族牵绊,便委以暗里监察百官之重任。而汤山一向办事干练,不负所托。之后,得崔承用献计,成立“天隼”,汤山入职为“天隼”副主事。更担负起入关招揽武林人士共谋反明之重任。

汤山领了这道命令,入关办差。为了入关方便,便将名字定为汤山,类似汉人名字。汤山截杀钱孟事发,触及皇太极登基以来极力坚持的广揽天下之才为已用的大政,若不严厉责罚必定落人口舌,损折招揽异族人才大计。但皇太极心中却从未想过要处死汤山,而今汤山于牢中自尽,确是令皇太极颇为震惊,对主审莫正的嗔怒自不必说,对一向信任的崔承用也生出一些怀疑,毕竟汤山与崔承用两人暗争之事,皇太极心知肚明,而此时,汤山于崔氏探看过后不久便自尽身亡,明里暗里,崔承用都难逃嫌疑。

此前,崔承用上陈皇太极,说要去天牢探看汤山,一方是聊表同朝之谊,另一面,想问几个关乎截杀当晚的细节问题。皇太极本想让崔承用将事情托付莫正去问,转念想,崔承用一向恭顺忠心,自投奔以来多年,从不曾有二意,若一口否了,反倒令其寒心,仿佛自己仍对其心存疑虑,便没再多想,开口允了。不想,一日之间,却生出了这般变故。

莫正那鬼号般惨叫从院子中传入殿中,令皇太极更加心绪烦乱,转身对身边侍卫道:“立即招崔承用进宫回话。”

那侍卫回道:“启禀大汗,那崔大人已在正门外跪了多时了。”

皇太极一愣,道:“他可有说什么?”

“他就是跪着,非但一句话没说,便是伏在地上,动都不曾动一下,像个木雕一般,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侍卫回道。

皇太极“哼”了一声,怒声道:“摆个样子给谁看,苦肉计么?快将他招进来。”

侍卫领命出去,片刻便将崔承用带进大殿。

皇太极面沉似水,见崔承用进来,故意不做理睬,看崔承用有何话说。

崔承用进到大殿,便双膝跪地,伏在地上朝皇太极磕了几个响头,口中道:“大汗赐罪,罪臣该死。”

皇太极沉声道:“你既然知罪,便自己说说吧。”

崔承用跪在地上,紧低着头,朗声道:“大汗,我昨日去天牢探看小汤大人,只想以真情相劝,让他将我那属下钱孟的生死告知,并承诺小汤大人,定会在大汗面前给他求情。哪知那小汤大人当时便恼了,出口叱骂,丝毫不给臣下脸面。也怪臣下沉不住气,便声言纸里包不住火,只需将小汤大人府上的每个人都捉来问询,定能寻到踪迹。他们是小汤大人的心腹,但更是大汗的臣民,定不会对大汗隐瞒。那小汤大人听了,气势上便弱了许多,却还是对臣下骂不绝口。臣下无奈,便就离开了。今早才得知,那小汤大人竟然在牢中自尽了。臣下罪责难逃,恳请大汗责罚。”

皇太极不动声色,沉声道:“昨日在天牢内,除了你与汤山,可否还有旁人?”

“那牢头穆图恩并没有随在臣下身边。”崔承用回道。

“哼哼,天牢内只你与汤山两人,现在汤山已死,你所说之言又如何自证?”

“臣下所言无法自证,只能说句句属实,天地可鉴。”崔承用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皇太极“哼”了一声,心念一转,想起方才崔承用所言,及此前崔承用早早过来跪在门外之举,忽地心中一惊,念念道:“崔承用,你到底是神通广大啊,竟早早就知道了汤山的死讯,怕是比我知道的还早呢?”

崔承用头面贴地道:“大汗圣明,臣下确是早就知道了小汤大人的死讯了。”

“那就说说,你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你昨日离开天牢时,便算定那汤山必死么?”

“臣下不是算命的术士,不能掐算未知。臣下有一物上呈大汗,只求大汗在惜龙体,不要动怒才好。”崔承用身子伏得更低。

皇太极听了,心中纳闷,口中怒道:“你有何物,尽管呈上,何必多言。”

崔承用磕了个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烂布,双手托着,转身朝向一旁的侍卫。

那侍卫接过,双手上呈给土炕上盘膝而坐的皇太极。

皇太极将那烂布平铺在身前方桌上,细看那上面的字迹,心中震惊,胸腹间更是一股难抑的怒气涌上,冷冷道:“这是汤山绝笔么?上面字字皆指向你,竟然还是从你手上呈给我的,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崔承用,你有何话说?”

崔承用仍是伏身跪下,口中道:“罪臣只愿大汗责罚我一人,莫大人是一时遇事慌乱,才会如此。臣下接到这血书时,也是吓得胆丧,一时忘了坚辞,待缓过神来,莫大人已经过来朝见大汗了。小汤大人这绝笔血书对臣下实在不利,但臣下万万不敢丝毫欺瞒大汗,紧赶着过来,不敢打扰大汗,只等大汗宣召,再将这血书呈上。大汗责罚臣下吧,小汤大人虽是气极之言,但所言定有其道理,臣下无言申辩,只求大汗责罚。”

皇太极低头盯着那血书,半响无语。那崔承用便伏在地上,半响动也不动。忽地起身,将桌案上的笔墨一把扫到地上,一脚将身前的香炉踢翻在地。一时,吓得殿内的侍卫心惊胆战,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崔承用仍是那般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如此,大殿中沉默了片时。

“你确实有罪,我也定会责罚。只是今日你能将这道于你不利的血书第一时间呈上,可见忠心,你就先行退下吧,你的过错我自记下了,待来日再议处罚。”皇太极站定身子,长舒了一口大气,怒气仿佛消退了一些,语气中满是疲态,缓缓言道。

崔承用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恳声道:“大汗疼惜我,罪臣心中感恩,今后定当尽心尽责以报大汗天恩。”说罢,又磕了几个响头,方才起身,躬身后退着,一步步退到殿外。

门口进来的侍卫见崔承用退出,便进到皇太极身边禀报:“大汗,三十鞭子已经打完了。”

皇太极恨恨道:“莫正如何了?”

“昏死过去了,此前还一直叫着谢大汗恩典呢。”侍卫回道。

“他祖上给我家做家奴,至今总也有七八十年了。那就再赏他八十鞭子,让他知道他究竟是谁的奴才。”皇太极咬牙道。

“那怕是人就留不住了。”侍卫小声回道。

“本就是个没心肝的,留不住,就不留了。”皇太极揉了揉眼眶,满脸的疲态,仿佛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了。

侍卫一愣,不再多言,躬身施礼,转身出去。

崔承用缓步走过崇政殿院子时,两名侍卫再次抡起了那浸了清水的两指宽牛皮鞭子,狠狠打向莫正早已血肉模糊的赤裸后背,带起的血水四处飞溅,一滴落在几丈外经过的崔承用脸颊上,顺着面颊直淌下来。崔承用并不擦拭,更不侧目观看,两眼直视前方地缓步走过。直走出正门,走到无人所在,脸上才显露出一丝得意。

一日之间,两个挡路的石头竟都被踢开,便是早有谋划,也不曾想到如此顺利。确是令这一向不信鬼神的崔承用都不禁心中感念上天厚待了。

“‘天隼’的两位副主事一日之间都折了,总要招揽人才进来了……胡跌儿是个得力的,那个曹千户……不错。”

距离大汗的寝宫,及那受刑的莫正渐行渐远,脚步便也更加轻快,那刺耳的皮鞭之声却仿佛还能隐隐听到,“劈啪”作响,悦人耳骨,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