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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最后的锦衣卫之孤刀 > 第一百零八章 魑魅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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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迈步朝外走去的崔承用忽地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口中念念着,说是给汤山带了礼物,只是方才忘记了。口中说着,便打开食盒,将那放置杯盘的上层取下,显露出下面所盛之物,只是烛火昏暗,一时看不清那下层食盒中放了何物。

本是怒火中烧的汤山不知崔承用卖弄什么把戏,却仍禁不住瞪着两眼盯着那食盒。

崔承用缓声道:“小汤大人定是看不清,莫急,我端到小汤大人近前,定让你看得清楚。”嘴上说着,便将那层食盒取下,两手托着,端到汤山近前。

汤山早料想那所谓“礼物”定又是藏着什么诡计,心中暗自提防,待看清那食盒中所放之物后,仍忍不住一惊。只见那盒中竟平放着两只齐腕而断的手掌,比之成人手掌略小些,显见是一双尚未成年之人的手掌。

“狗贼,你用这腌臜之物来吓我么,爷爷我见过的死人多了,怎会被这东西吓住。”汤山抬眼瞪着崔承用,两眼冒火,若不是牢门阻隔,仿佛便要扑过去啃食对方。

面对已经失态的汤山,崔承用却更是恭谦,躬身道:“小汤大人莫怪,是我没说清楚。”口中说着,伸手进那食盒的最下层,竟拿出一只布鞋,一手捏着鞋帮,一手托着鞋底,放在了那两只手掌的旁边。

汤山不知其意,盯着那只布鞋细看,忽觉甚是眼熟,只觉头脑一阵,猛地想起那正是自己送给那眼线六儿的鞋子,心中一惊,抬眼看着崔承用道:“你将那小乞丐杀了?”

崔承用点头道:“小汤大人一步步走到今日这般境地,说来缘由之一便是信了这六儿的话,将眼睛盯在了钱孟的身上,才会落入陷阱,最终身陷天牢。我替小汤大人出气,将这六儿做了......但我总要说句公道话,这六儿确是对你小汤大人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想在你小汤大人面前挣个面子,只可惜,这孩子还是太过年少无知,不知道这里的凶险,无意间成了我的一枚棋子,给你小汤大人帮了倒忙。”

汤山胸中气息翻涌,脑中嗡嗡作响,想开口叱骂,却又一时被气息堵滞,骂不出来。

“还有一事我也顺便告诉小汤大人。我那手下钱孟也是一枚棋子,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的安排,他最初便是被当做一枚弃子而用的,没有这枚弃子,大汗或许还会念及你的忠心和祖上的功绩,最终或给你小汤大人留条活路;而今钱孟因为替大汗入关招揽贤能而被你算计了性命,你说大汗还能留你吗?大汗若是留你,那天下悠悠之口又会如何评论大汗招纳贤能之举,今后招贤大计如何顺利实施?”

汤山听着崔承用慢慢将其计谋道出,只觉后背冒汗,身子一阵发冷。虽早已知道自己受了崔承用的算计,却有些细节并不知晓,今日听崔承用所说,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地被这近在咫尺,正站在牢门外的,面带恭谨之人牵着鼻子毫无所知地落入陷阱中去的。而听到那钱孟身为崔承用的心腹之人竟早早被他当做了一枚弃子,只觉眼前之人虽是声音和缓,面带微笑,却比之一头恶魔凶兽还要可怖万分,而其平素的重重面具,更在这一刻再无掩饰,其心思缜密,冷血无情尽皆赤裸裸坦露在这昏暗无人的天牢之内,令这见过无数生死,自视甚高的小汤大人动容,心寒,甚至生出平生少有的一丝畏惧、心悸之感。

“我料想那钱孟虽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没有个着落,你小汤大人嘴够硬,便是受了大刑,也没有吐露出钱孟的去处。但我料定钱孟现在应该是已经死在小汤大人您的手里了吧,您定然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若是发现不了尸体,便难以定案,甚至来个死无对证,将那夜的半路截杀之事都赖过去。哈哈,你不想想,我既然做了这样一张大网,还能不安排人记录你小汤大人的每日行踪么。再者,小汤大人别忘了,这里的天还是大汗,你府上那些人也都是大汗的臣下奴才,只需挨个审问你府上之人,便没有个不透风的墙。我有你每日的出行去处,再逐个审问你身边之人,寻出钱孟的下落便是个早晚之事罢了。是那莫正无能才寻不出个结果来。哈哈,记得方才我来时,小汤大人出口便料想大汗给你送来了断头酒,那或许就是一句气话,现在我崔某人在此说一句:大汗应该不会让你小汤大人失望的。”

崔承用说罢,俯身将手中盛放着两只断手的食盒放回原位,收拾停当,不再多看汤山一眼,仍如来时那般,单手提起食盒,缓步朝天牢门口走去。背后的汤山不发一言,仿佛一时没了声息。行到临近天牢门口时,听得身后走道尽头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呕吐之声,之后便是连续几声干呕。崔承用并不止步,仿佛身后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直接走到天牢入口处,伸手轻拍大门,外面的侍卫取下铁锁,拉开大门,那刺眼亮光便照入暗黑的天牢。崔承用便用一手遮挡住眼睛,迈步走出了天牢。

汤山在天牢中自尽身亡的消息是转日天尚未大亮时传到崔承用府上的。莫正亲自过来传的消息。

那时虽天未大亮,但崔承用一贯早起,已经在自家后院里练过了一套拳脚。听到门房传报,说是莫正大人登门,只一人一骑,并未带随从,看样子面带急色,应是有要事相陈。崔承用已经大致猜到了缘由,便令门房请莫正去前堂等候,他自己仍如往日,用冷水洗了身子,换掉汗湿的衣服,穿戴整齐了,才走去前堂。那时莫正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前堂内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

见到崔承用,莫正竟顾不得礼数,先是快步走到门口,探头四下看看,见院子中并无旁人,便关上门扇,转身才朝崔承用施礼,嘴上道:“崔大人,祸事了,那汤山死在牢里了。”

崔承用面露惊诧之色,急道:“怎会死了?我昨日还过去探看,并无异状,怎的今日便死了?哎呀,那我不是要受到牵连,背上嫌疑了么?莫大人可是坐实了?确定不是受刑昏厥?”

“哎呀,我昨夜便留宿在天牢班房,看那汤山便有些异样,送去的餐饭都被他摔出,口中只喊着要面见大汗,我并没有多理会,想着等今日上报大汗,却不想他就那样喊了一夜,今日天尚未大亮,便就自尽了。”

“莫大人莫非又动了刑法?”崔承用低声问道。

莫正一愣,口中诺诺道:“我见他样子疯癫,便没有夜审,只呵斥了他几句,他便出口辱骂,我代大汗审问囚徒,他如此对我,便是对大汗不敬,我便令狱卒打了他几鞭子,也并没有真的动大刑。”

崔承用面色凝重,点头不语。

莫正继续道:“每日寅卯之交总要检查一遍各牢房里的囚徒,便发现那汤山撕破自己身上的囚衫,以布条结成一根绳索,自己吊死在牢门上了。”

崔承用面色沉重,点头道:“莫大人,既出了事,你应该立即禀明大汗,怎地却到我这里来了?”

莫正两步走到崔承用近前,凑近身子道:“此时天色尚早,我不想现在便去惊动大汗。再说,崔大人,咱两个本就是同心的,有些事情,我总想着要与你通个气儿的。”

说至此,莫正眼珠转动,低头欠身与崔承用凑得更近,低声道:“我是汤山的主审,你崔大人是刚刚探看过那人的,我两人都脱不了干系,少不得要被盘查一番;这汤山不是平常囚犯,如此死在牢中,大汗的责罚,我是免不了的。”

崔承用点点头,也低声道:“那是自然,我俩只需对大汗坦诚相陈,至于如何处置,我相信大汗天威明断,我们该领受什么责罚,便领受什么责罚罢了。莫大人也无需过多担心,我已查明了我那手下钱孟的踪迹,只是还需要费时勘挖,不日应该便能确认尸体,便是没有口供,也能给他汤山定罪。这汤山也定是料想到了这一层,眼见前路无望而畏罪自裁了。”

莫正听了崔承用之言,脸上现出喜色,点头道:“还是崔大人有手段,我着力逼那汤山说出钱孟下落,他都只说不知。这下好了,看来我此时登门崔大人府邸是来对了,到时候大汗问责于我,还有赖你崔大人说情,现在大汗最信你崔大人,你的话比之范公都有分量。”口中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烂布塞到崔承用手里。

崔承用接过,却看不清为何物。便拿到堂前香案的烛台下观看,见那烂布上歪歪扭扭写满文字,大意是陈说自己对大汗的一片忠心,更直指崔承用如何设陷阱陷害于他云云。显见是汤山死前撕破囚服,咬破手指写给大汗的绝笔。

莫正凑身过来道:“今早我发现汤山用囚服做绳自裁,便总觉得那用来做绳的囚服平白少了一大块,便支开狱卒,我一人在那监舍内查找,果然被我猜中,我在那角落的隐蔽墙缝中发现了这张血书。”

崔承用惊道:“哎呀,该死,该死。莫大人怎不说明,如此重要证据,我怎能触碰。莫大人这不是害我吗,你应该亲自上呈大汗才对,怎地竟带到我这里。”

莫正低头撇嘴笑笑,轻声道:“这上面的文字对崔大人着实不利,我若将这血书上呈大汗,只怕是大汗对崔大人平白生出猜疑。你我既然交心,我能得便相助,也是应该。”

崔承用双目看着莫正,面色郑重,忽地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道:“莫兄弟待我如此倾心,我崔某人此生便认了你这知己,今后荣辱与共,生死相随。”说罢,眼中晶莹,似有泪珠闪现。

莫正双手握住崔承用的两手,恳声道:“不多说了,只一言,今后你我齐心,共享富贵。”说罢,抱拳还礼,便转身朝外走去。崔承用一直送到门口,先让门房出去查看,确定外面并无行人,才让莫正乘马离去。

送走莫正,崔承用回到前堂,拿起那张血书又看了一遍,便将那血书折叠好放入怀中,背手在堂前走了两个来回,停在香案前,从香案上抽出两根线香点燃。那香案之上并无供奉,只高悬着一副猛虎图,崔承用便朝那猛虎图恭敬地施了一礼,口中念念道:“崔某平生本不信鬼神,只信自身,今日之事虽是崔某刻意谋划,却比之预想还要顺利,若是真得了哪方神仙相助,崔某便就此谢过了。”叨念罢,便将那线香恭敬地安插到香炉里。

线香飘起的袅袅轻烟掠过崔承用的面颊,他那从来不露声色的面孔上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自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