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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衙役在张家口的街上溜达着。

他想买点新鲜的羊肉打牙祭,所以出来的比平时早些。脚下湿漉漉的,凌晨天黑又看不清楚,他的步子格外小心,径直走入常往来的店铺。

“老李,来二斤羊肉。”

“哎!”

肉铺老板手脚麻利,把肉用纸包好,接了银钱。

“今儿倒早。”

“没法子啊,皇上的棺材……不对,那个叫,叫,梓宫,后日就要到了。老爷们叫多巡两遍街,小心出事。你这门口乱七八糟的,得收拾收拾啊。别怪罪我看得紧,旁的衙役看了,也得念叨你。”

“多谢。门口放着的,是人家订的货,说话就来取了。哪儿敢不听衙门的吩咐呢?昨晚收了买卖,整条街大家伙儿一起用井水洗的地,您老看铺地的石头,多干净呢。”

“怪不得脚底下滑。”

衙役走后,肉铺依旧生意兴隆,做了几单买卖。不过老板似乎心不在焉,只顾往门外瞄。天渐渐亮了,清晨微凉的空气,慢慢变热,路上的行人从三五个,蹿到十个八个。天热肉放不住,老板多少有点着急,叫了个机灵的小伙计过来。

“咱们家头一回跟公主府上做生意,不能白白丢了这个活路。你赶车,去把订的肉送过去。宁可少收点钱。”

伙计答应下来,匆忙洗掉指间的油腻,换了干净衣服,牵毛驴出来套车。老板亲手装了三十斤羊肉、并处理好的鸡鸭,再细细叮嘱了,眼看着伙计拉车出了后门。

虽然没挂牌匾,张家口没人不知道四公主殿下和驸马爷住哪儿。肉铺伙计紧赶慢赶,快要到的时候又犯了迷糊,拉了个出门买菜的小孩儿比划半天,勉强找到了公主府的后门。

他整了整唯一一套能见人的衣服,大着胆子敲了两下。

起初没人应,他有点畏缩,正犹豫要不要回去的时候,门总算开了。

胖墩墩的厨子不认得他,但看见驴车上贴着的肉铺红纸,顿时眉开眼笑。

“哎哟,老李可救了我一命。这肉不到我得丢差事。快进来吧!”

伙计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吆喝驴进了院子。厨子叫他帮着卸货进屋,伙计连声答应着,扛了最重的一块肉。

打起帘子进了厨房,小伙计没见过大世面,惊得上来就是一句:

“哎哟,这些个粮食,得吃多少天呢!”

厨房里地儿不大,颠勺切菜的人可不少。新鲜的菜蔬靠墙堆成一座小山,绿的白的,凑在一起还挺好看;两只大陶缸里还有不少活鱼活虾,暗红色的牛羊肉被不断地丢进锅里,煎炒烹炸煮烤焖。

厨子在搁板上找了块不太挤的地方,让伙计把肉放下。

“这还叫多啊,到晚膳就得吃完了。明儿的饭还不知道哪儿买呢。告诉老李,这些东西翻倍,明日再早些送来,月底归总结账。”

“师傅,咱们这小本买卖,可经不起赊呢。”

“也是。老李没几个子儿。可我这哪儿抽得开身呢?眼看要供早饭了。那群京城来的老爷,一睁眼就是要吃,比公主娘娘还不好伺候呢。这么着吧,你先坐会儿,喝碗粥。我给你想个法子。”

伙计再三道谢,接了碗白米粥,沿着边儿吸溜。

菜一样一样烧好,装在精致的瓷器小碗里。伙计在旁边看着,心想这么一小口,够谁吃的呢?

偏该着他这走神的功夫,厨房的门帘子动了,走进来一位面善的姑娘,上身对襟比甲,下身百褶裙,都是一样的白色绸缎料子制成。伙计受了这一惊,手里没拿住,把碗咣啷一声给摔了,碎片飞了一地。

厨子暗暗叫苦,满脸堆笑上前告罪。

“阿香姑娘怎么贵足踏贱地,到厨房这腌臜地方来了?姑娘没碰着吧?”

阿香先不急着说话,拿眼瞧那肉铺伙计。

“谁呀这是?”

“这不府上东西不够吗,小的叫了一家肉铺送货。这小子手脚没轻重,请他喝碗粥,倒把碗打破了。姑娘发张对牌,让他去账房支了银子,赶紧打发走得了。”

阿香随手在荷包里掏了两颗金豆子出来,叫伙计过来接。

“账房恐怕顾不上这三二两的结算,若是以后总来,先支个五十两,放在铺子里吧。今儿你先拿了这个去,只多不少,放心吧。”

小伙子接了金子,红着脸一溜烟跑了。厨子恨得直跺脚。

“好小子,合着我还得帮你收拾呢。真没个眉眼高低。锯了嘴的葫芦,连个谢字都不说。”

阿香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她后边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办,岂能总耗在厨房里呢。

“主子说了,张玉书他们三个大学士,要是不吃荤腥,素菜可以给做,但不必多用心,不爱吃他们就饿着。”

“小的们手艺有限,那就,豆腐白菜?”

“就豆腐白菜。”

“是。小的知道了。”

“主子早上起来又吐了,恹恹地没精神。多做些没大气味的,凑个二三十道,说不定哪个对了胃口,主子还能夹两筷子。”

阿香和厨子细细商定菜色,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有四五拨人过来请示。阿香耐着性子,一一点拨他们。厨子见缝插针地恭维道:

“姑娘真跟救苦救难活菩萨似的。没了姑娘这根主心骨,小的们可怎么当差呢。”

“可不敢当,不过主子身边得力的都没跟出来,我只好多担待些了。”

眼看给四公主专门做的菜下了锅,阿香这才从厨房里脱身,一直往后院正房里去。小丫头们低着头在院门口抹眼泪,见她回来了,真跟见了活菩萨似的,七嘴八舌围上去。

“姑姑,爷摔东西了,还叫咱们都滚出去。真吓人。”

“公主娘娘这会儿又吐了两回,脸上一点血色都没。”

阿香索性把整个荷包解下来,送给小丫头们,让她们自己出去买零嘴吃。

“多大点事儿,瞧你们怕的。爷就这样,火炭的脾气,一点就着。怕他做什么,你们是主子的侍女,又不是爷的侍女。你们伺候好了主子,爷出手打赏那才大方呢,个个都有份。去玩儿去吧。”

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接了钱就忘了烦恼,凑在一起商量去哪家铺子逛。阿香自己走进屋里去,一眼跟生闷气的多布对上视线,就地请了个跪安。

“听说底下新进的丫头不懂事,惹爷生气了。都是奴才没教好。爷看在奴才这点脸面上,别恼了。”

多布盘腿坐在矮榻上,不免唉声叹气。

“赶紧起来吧,那地上有碎了的茶盅,再把你伤了,谁照顾她呀。唉……你进去瞧瞧吧。真不晓得跟我置什么气呢,就不肯躺下歇一天。”

阿香虽说心里着急,仍旧先收拾完地上的狼藉,然后才进内室服侍。

海枫这会儿恶心头晕都好多了,倚在枕头上闭目养神。听见阿香回来,睁眼向她笑道:

“听他在那儿造谣。谁跟他置气了。要歇就歇。我一天不下床。”

“那可好呢,奴才只怕主子说着玩儿。其实爷也没说错,主子何必劳动自己起来,跟那几个老头子吵。他们再厉害,终究不姓爱新觉罗。四贝勒八阿哥,总得有一位当皇上。哪个住进乾清宫,主子都当定镇国公主了。”

“话虽这么说,咱们明天就回京城了,今儿不去,难免叫人说,我不够勤谨。去晃一圈儿再回来也一样。”

阿香知道劝不住,拿了衣服过来给海枫换。厨房送了饭来,多布看都是清淡的菜色,中间一大碗白粥,旁边是绿莹莹的鱼丸汤,点了点头,赏了送饭的几个银锭。

海枫在桌边坐定,看没有一道菜是多布喜欢吃的,仰脸问他:

“你吃什么?叫他们再做来。”

“吃什么不是吃,不用麻烦。”

海枫伸筷子夹凉菜,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乾隆白菜来,芝麻酱的醇香里带着酸甜,容易做又下饭,于是吩咐阿香去厨房要。阿香听了这菜名,愣住半天。

“哪个乾,哪个隆?白菜奴才倒是懂。”

海枫这才想到,现在雍正都没定下来呢,哪儿有乾隆啊,更没有这道菜了。扑哧一声笑出来,细细说了做法,阿香忙不迭去厨房点菜。

多布看她还有心思琢磨吃食,如释重负,坐下来直接消灭了一大半的粥。被他这豪放的吃相带动,海枫也多喝了小半碗汤。

不一会儿,阿香端着乾隆白菜,并几样其他点心回来了。

“主子想得可真妙,后厨正愁不知道给张玉书大人送什么菜,赶快照样做了。”

海枫夹了一筷子尝了,觉得味道跟自己从前做过的,相差无几。

“以后做这道菜,多放些香醋进去,没有酸味压着,我犯恶心。”

多布也尝了一口,连声叫好。

“这菜你能吃,叫厨房再备些。张玉书也真迂腐,旁人都偷偷吃荤呢,连马齐昨晚都点了份三鲜馄饨面当宵夜,偏他在那儿装模作样的守孝。吃着咱家厨子的饭,还要跟你作对,我可看不上他。”

一时吃完了,收了碗筷。多布挽着海枫的手,一起往正厅上去。

陈廷敬到的最早,碍着边上还有旁人,只敢和多布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马齐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派,坐着喝热茶;张英年迈体弱,实在来不了,派了儿子张廷玉过来当代表,见他们夫妻到了,张廷玉站起来,走过去请安。

“四公主、额驸吉祥。”

张廷玉看边上人少,低声向海枫问道:

“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说出个名堂来。微臣听着,吵了三四日,都是同样的话反复说,谁也不服谁。要按这么来,皇上的梓宫到了,却没有新皇出城迎接,算怎么一回事呢?”

海枫朝他摆了摆手,指着不会有人坐的主位。

“你日后是要在南书房当差的人,要多听、多看、多学。其实谁当皇上,这群人心里清楚着呢。若是一锤定音了,不显得他们草率么。所以要反复表明忠心,日后在新皇面前,说话才有分量。”

张廷玉受教,道谢后回自己的座位。海枫坐了左手边第一把椅子,多布挨着她坐了,嘴里说些闲事,给她解闷。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抵达,都来向海枫问好,海枫在椅子上欠身回礼。张玉书过来问安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多谢公主殿下为臣预备的素菜,尤其那芝麻酱拌的白菜,着实美味。但臣还得说一句,国丧虽还没剩几天,这随意吃荤的例并不可开。”

“也不是本宫想开就能开的。四弟得养着身子,吃素只会让他虚弱。他一个人吃鱼肉鸡鸭,显得不孝似的,就赏了各位大人每人一道肉菜。张大人不吃,也别扫四弟的面子啊。”

张玉书明知,她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气又恨,偏偏无计可施。四贝勒见他们的时候,从没露出半点不满的样子,反而三句话不离四公主如何如何周到。弄得张玉书想上折子弹劾她,都找不到把柄。

伊桑阿和熊赐履也到了,这下人齐了。海枫起身说了几句客气的开场白,叫人送文房四宝,到各位大学士面前。

“前几日请各位写心目中的新皇人选,五花八门谁都有,从早上论到晚上,也没个准话。这回换一换。就写一个字。觉得四弟该按汗阿玛遗诏登基的,写‘可’。觉得还得再商量的,写‘否’。”

又是马齐第一个站起来唱反调,完全没有拿笔写字的意思。

“不用议!四贝勒就没法当皇上!他那两只手,文批不得奏章,武拉不动轻弓。八旗的意思定了,就是不同意!先皇要知道他这个样子,也不会写那样的遗诏。还是瞧瞧其他皇子吧。”

伊桑阿随声附和,文绉绉地换个说法,把马齐的意见又说了一遍。张廷玉连忙低头,装出喝茶的样子,心想他们又要把昨天那些话,原封不动再讲一遍了。

果然张玉书又开始劝说同僚们尊重遗诏,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皇上写字可以由臣子替代,打仗有王爷将军们,皇上本就不该亲身上阵。这话把马齐彻底激怒了,从开国皇帝到康熙数了一个遍,质问张玉书哪个在武功上差了。

熊赐履眼看张玉书落了下风,又按昨天的套路,换个角度,力证只有四贝勒能登基。

“八阿哥是先皇犹豫过的人选,既最后定了不是他,那他也不合适。其余的,咱们议了两天,不是差这里,就是差那里。”

陈廷敬取了微凉的茶杯在手,一点点撇去浮沫,不紧不慢地说道:

“四贝勒若登基,且不说朝政吧,双手残废,在八旗中无法服众。要说折个中,把军中事务都交给七爷管上,封一个铁帽子亲王,张大人、熊大人还要反对。”

张玉书猛拍一下手边放茶水点心的小圆桌,震得杯子碗碟掉下来几个。

“我怎么反对,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昨儿留着三分颜面,没挑明,在这儿我冒死直说了好罢。七爷掌军,那和四额驸掌军,有两样吗?谁不知道七爷和四公主要好?四贝勒如今明说了,登基后要封四公主,为镇国公主,参与朝政。七爷再当上铁帽子亲王,四公主是不是,手里权力太大了?”

海枫看张玉书一把年纪,黑头发都没剩多少了,着急的时候,还跟个十六七的毛头小子似的。脸红脖子粗,扯着嗓子大声嚷嚷,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反驳。

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草台班子吗,一个读了五六十年孔孟之道的大学士,情急的时候,也会想靠声音大取胜。

多布则在看戏,剥了几个核桃嚼着,一会儿看看马齐,一会儿看看张玉书,乐此不疲。张廷玉想笑又不敢笑,忍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最痛苦的时候,偏偏被眼尖的伊桑阿点名。

“张英大人是怎么个意思来着,我这记性,竟然忘了。”

张廷玉的笑容被吓了回去,起身恭恭敬敬答道:

“家父的信,前几日学生已念了。四贝勒既有遗诏指定,受命于天,纵有些许不足之处,臣等尽力辅佐便是。军中如何,家父从来不懂,不敢妄言。”

马齐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响亮地哼了一声。

“你爹向来如此,好听的他抢着说,忠言逆耳就得我们来。四贝勒厌烦我,我也要说。他要当皇上,那就不能管军中的事。七爷不行,还有十爷,再不济五爷、八爷顶上。最多退到这个地步。”

多布本来安安静静地听着,眼看张玉书又要和马齐吵起来,胡乱把手上的残渣拍掉,站起身来。

“得了,我听得明白。张玉书大人,不就是不放心我吗?那这么办如何?我自请削爵,身上一个亲王衔、一个郡王衔,还有土谢图汗的封号,都还给朝廷,再不插手兵部的事。如此,老七管着八旗,张大人就不怕了吧?”

话音落地,噎住了一屋子的人。

这不在最初的计划内,陈廷敬第一时间看向四公主,希望能得到些眼神指示。但他看到四公主也是茫然不知所措,一时间没了主意。

反应最快的反而是马齐,立刻走到张玉书面前大声问他。

“怎样?额驸都退让到这个地步了,张大人不会还不满意吧?”

张玉书支支吾吾,答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海枫急中生智,抱着肚子喊哎哟。

“怪了,怎么这么疼?多布,你快扶我出去歇歇,叫人送碗安胎药来!”

多布虽然猜到,她八成是在演戏,仍旧有点担心,连声喊了阿香进来,和她齐心协力,扶了海枫去隔壁休息。

自然阿香出去,把门关上后,海枫就不演了,扯着多布的袖子追着问。

“你刚在那儿胡说什么,爵位是说送就送的吗?”

“你真不疼吗?”

“在一块儿过了多少年了,我真疼假疼,你都看不出来?”

知道她没事,多布动作轻快,从桌上摆的果盘里,挑了一只还算水灵的梨子吃。

“当王爷对我来说,除了每年给府里能添几千两银子的进项,其余的,也没多少好处。”

“那汗位呢?费了多少周折,才把汗位捏在手里,说给出去就不要了?”

多布看海枫,疼虽然是装的,着急却是真心,赶紧把自己的心思说明了。

“枫儿,汗位不是京城一道谕旨,就能从我手里夺走的。我问你。若你是个普通的士兵,你盼着指挥自己的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当过兵。”

她就是随口一说,可多布极少见到她这副一知半解,不知所措的糊涂模样,觉得可爱极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后,又换了个问题。

“那,比如说。噶尔丹当初没有病死,向汗阿玛投降了。京城下旨,削去他的汗位。那噶尔丹,真的会变成一无所有的白身吗?”

被这么一问,海枫隐约明白了多布的用意,老老实实答道:

“不会。噶尔丹都死去好几年了,钟济海身边,还有愿意听她号令的老兵。”

“正是此意。难道尊贵的公主殿下以为,我当大汗这几年的成绩,就只有让你怀了两个孩子吗?我总不会,连噶尔丹都比不上吧?”

多布把梨核放下,海枫取了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手。梨汁淡淡的甜味,在他们俩之间徘徊。

暧昧的氛围里,忽然闯入了一个不解风情的陌生人。

张廷玉在门外求见,海枫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跟多布做,脸上却滚烫滚烫的,镇定了好一会儿才敢说话。

“进来吧。”

张廷玉一进去,也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儿,眼睛只敢往地上看。

“回公主殿下、额驸。张玉书大人和马齐大人,商量得差不多了。额驸若是返还爵位,置身事外,那双方都愿意退一步。公主殿下进位镇国公主,五爷、七爷、八爷封铁帽子亲王,执掌军务,世袭罔替;九爷、十爷封和硕亲王,再小些的皇子们,封贝勒。臣等拥护四爷登基。”

海枫再次望向多布,看他对这些浑不在意的神情,艰难地下了最终决定。

“那就这样办吧。叫人去请四弟过来。”

张廷玉喜气洋洋地告退了,海枫难掩失落,多布却开心得不得了。

“可算是做了个了结。枫儿,打从今天起,我可没有俸禄了,额涅呀,琏儿啊,还有这个没生出来的冤家,都得靠你养活。民间管我这种人,叫什么来着?”

海枫被他的油腔滑调逗乐了,心情多云转晴。

“小白脸儿,吃软饭的。别怕,我有很多很多钱,养活你不成问题。”

“真的?那可太好了,我先歇个一年半载的。”

“不准歇太久啊。”

海枫拉着多布出去,四贝勒迫不及待的身影,隔着重重院门,已经能够看到些许。

“多布,我向你保证。今天你为我交出去的爵位,我会原封不动地争回来。我还要在上面,加上超勇二字做封号,让全天下都知道,我的丈夫,是所有满蒙王爷中,最能打胜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