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后悔什么？”沈云熙歪头，摆明了有些不解其意。
待咳嗽稍稍平息些后，陆锦州苦笑一声支起身子，“如你所见，本王一无权势，二无康健，能活到何时尚且不知。
你若是想及早改嫁，本王不会拦你。”
沈云熙抬起手，正当陆锦州想问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却猛地被弹了个脑瓜崩。
陆锦州那好看且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瞪大，像是没想到沈云熙居然敢这么胆大：“你……”
“我什么我，躺好。”
沈云熙眼角微弯，莫名觉得陆锦州这样居然还有些可爱。
“放心吧，有我在，你暂时还死不了，至于改嫁……”
沈云熙顿了一下，继而开口道：“想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是王爷变心有了新欢，又不想背负心汉的名声，故意这么说好让我知难而退？”
陆锦州一哽，索性闭上眼轻轻哼了一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是啊，所以得好好养，否则落个家宅不宁就得不偿失了。”
言罢，沈云熙也靠着车厢舒了口气，藏在背后的手指止不住地发颤。
一来是因为十指连心，疼痛着实无法忽视，二来，她刚刚亲手杀了人。
她知道自己准心不错，每次打靶总能轻松拿到一等奖，更何况当时她瞄准的是那人的心口。
就算那人侥幸没死，也去了半条命，自有他苦头吃。
好在陆锦州没事。
待回了暗阁，那些个下属自然是鞍前马后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生怕有丁点怠慢，被阁主罚去喂蛇。
因为带着一大群人实在是过于兴师动众，所以除了流风回雪，还有迟言昭及玉桑留下，其余人都暂且先回了王府。
“姜汤，还有药，趁热喝吧。”
沈云熙捏着鼻子将药推到他面前，“姜茶暖身驱寒，至于这服药是你先前一直喝的，我问过玉桑了，药性不冲突，放心喝。”
“好。”
陆锦州神色温润地应了一声，接过碗后倒也没有忽视她皱着眉的神情，“不喜姜味？”
沈云熙无奈地别过脸去，“又辣又呛，真的有人喜欢吗？”
陆锦州没说什么，连汤匙也没用，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了，味道一会儿就散。”
“啊……好。”
沈云熙怔了怔，随后又想起什么一般，“你想跟东方域换什么情报，我去问就是，不过你若是信不过我，待养好身子能起身走动，亲自去问也不迟。
天色不早了，一会儿我替你将烛熄了，你且好好休息吧。”
言罢，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药碗就要离开，然而转身刚走出去两步，就被陆锦州拽住手腕，“你的伤……”
沈云熙一惊，随后赶紧甩开退后两步，“我没什么事，放心吧。”
陆锦州收回被打至一边的手，神色不知怎的居然有些受伤：“无事便好，你且去吧。”
沈云熙本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见他如此模样，到了嘴边的解释又莫名其妙说不出了，最终只好点点头作罢。
看陆锦州这样情绪低落，也不知道福气值到底如何了。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沈云熙吹了烛火，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出了陆锦州的屋子，正好撞上来寻的霜降。
“恩人果然在这儿，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阁主也在，不过夫人说了，您若是不想见到阁主，便将阁主打发走。”
霜降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楼上引。
“无妨。”沈云熙摇摇头，“你家夫人可曾说是什么事？”
“恩人去了便知。”
霜降故意卖了个关子，待到了一间不大显眼的屋子前，才对沈云熙做了个里面请的手势。
沈云熙不解地推开门，没成想刚进去就险些被晃了眼。
如果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穷困潦倒之人家中空荡，那这屋子里应该只能用家无四壁来形容。
整整一间屋子堆满了金银珠宝，毫不夸张地说，真的堆得连墙都看不着，满眼都是金灿灿的宝贝。
归功于那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屋里甚至不用点灯，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被晃到眼睛的原因。
沈云熙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这是何意？”
“自然是答谢。”
身后的霜降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东方域的声音。
还真是神出鬼没。
“你救了本阁主的夫人，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哦，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沈云熙的反应太过平淡，东方域有些恼怒：“你不应该感恩戴德，庆幸当时的选择是对的么？”
“不啊。”
沈云熙打了个呵欠，“阁主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以这些珠宝作为答谢，你还不够满意么？”
东方域闪身上前拦住她，神情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我不在意这些答谢，即便没有答谢，当初我也会救人，我只是想跟阁主做交易。”
见话题终于到了点子上，沈云熙环着胳膊停下脚步。
东方域回过神，“你就这么想帮他？”
“寄人篱下，总得出点力气吧。”沈云熙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不过阁主也用不着告知我，告诉陆锦州便是。”
“也罢，破格一回便破格一回，只要你不反悔，我也好回去交差。”
“瞧着阁主也不像惧内之人，不想最后落得个连屋都进不了的下场。”
东方域无言以对，气冲冲甩甩袖子走了。
沈云熙嘴上说着困，实则尚且精神着，总归还不想入睡，索性四处走走当作是散心。
此处也栽了零星几株玉兰，前些日子府中玉兰开得正盛，然而忽如其来的寒潮却让其凋敝不少。
沈云熙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阁楼顶处特意开辟出的天窗。
是了，此处温暖，也不用成日受风吹日晒，自然不会早早凋零。
“王妃在看什么？”
沈云熙刚抬手托起一枝玉兰，便闻得身后传来一道爽朗而又略带羞赫的声音。
“迟言昭？”
沈云熙略有些惊讶，转头看向他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