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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5k)

第131章 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5k)

朝阳冉冉升起,千万缕金光像利箭一样,照射到烽烟四起的长安城战场上,城中百姓皆锁紧院门,躲进地窖,心惊胆战地听着外面的喊杀声。

即使胡将军、石猛等匪首已经伏诛,战争也没有立刻结束,上千名青龙堂残党像老鼠一样在街头巷尾乱窜,仗着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与官兵展开了巷战。

可惜无论他们怎么挣扎,都弥补不了人数上的巨大劣势,被彻底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西门城墙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姜河拿着花想容给的画像,独自一人找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意外发现石猛的尸体,以及那本崭新的青龙堂名册。

随后,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如果说玄武堂是由“仆”组成的家政公司、朱雀堂是由“女”组成的主播工会,那么青龙堂就是由“匪”组成的黑帮集团。

起初,他们在老堂主石竹的带领下啸聚山林,劫富济贫,虽然恶名昭着,但总归有点底线,不会对妇孺老幼下手,也不会伤害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可随着石竹患病闭关,石猛掌控大权,青龙堂便开始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仅勾结胡家父子,杀良冒功,还经常欺凌弱小,调戏良家妇女。

发展到现在,可以说堂中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死不足惜,也难怪他们明知大势已去,还要负隅顽抗。

至于剩下那百分之十,都是因为各种私人问题,被迫加入青龙堂的官员或商贾,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反正没有给到姜河想要的惊喜。

再加上石猛死的太蹊跷,金不换也不知去向,青龙堂名册却安然无恙地躺在尸体上,等待着被人捡起。

种种怪异之事,让姜河深感疑惑。

他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有这么好,打仗一路躺赢也就算了,现在还能白捡一份别人费尽心思都抢不到的名册?

这一点都不像作为气运之子的草根主角该有的遭遇,反而像富二代反派男配前期的表现。

如果此时突然跳出来一个真正的气运之子要装逼打脸,那姜河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好在一望无际的城墙上,除了他和满地的尸体以外,就只有叶无晴由远而近的身影。

姜河悄悄把名册揣进怀中,同时在心里反复措辞,等会儿见面该说些什么。

一向花言巧语的他今日不知是怎么了,思索半晌也没编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反而把自己感动得悲喜交集,哭笑不得。

“好久不见……”叶无晴缓缓走到姜河面前,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死而复生。

但她依然在微笑,如同姜河之前每次见到她时那样,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眼睛里也盛满了点点星光。

“是啊,好……好久不见。”姜河莫名其妙地变结巴了,舌头像失去导航的路痴一样,在口腔里四处乱转,可惜转来转去也转不出下一句话。

叶无晴也沉默了。

按照往日惯例,她接下来应该问:“最近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吗?”

或者“你和公主殿下过得怎么样?”

但显然,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远处的喊杀声渐渐平息,两人相顾无言,又默契十足地强撑着自己不掉眼泪。

直到喊杀声被获胜后的欢呼声代替,两人开始肩并肩往城下走的时候,姜河才想好自己该用什么玩笑话,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你瘦了。”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叶无晴率先开口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有吗?”姜河鼻头微酸,强颜欢笑着扯开话题,“我怎么觉得我最近吃胖了呢,柳姐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

“柳姐还活着?!”叶无晴眼睛里的星光更加闪耀了。

姜河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当然活着,我被胡道中打落悬崖后,就是她救的我,此战也是因为有她做后援,我才能带着先锋部队及时赶来支援你。”

“你们俩……”星光霎时熄灭,叶无晴的语气里透着些许失落,“还真是有缘分啊。”

姜河心虚地替自己解释道:“巧合罢了,胡道中与我同时坠崖,难道我和他也有缘分不成?”

叶无晴被逗乐了,同他打趣道:“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说不定你们俩的孽缘还没结束呢。”

“不不不,已经结束勒!他此时说不定在阎王殿排队投胎呢。”

“那指使他的人呢,我可不相信他能凭自己的本事越狱。”

姜河想了想,故意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低声说道:“能把他从死牢里救出来的人,我肯定惹不起,还是不要追究为好。”

叶无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有点血性啊?不就是太子和禄王吗?怕他们作甚?”

姜河问道:“为何不怕?一个是东宫储君,一个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我这个小小的驸马,哪里惹得起他们?”

见四周无人,叶无晴不假思索地说道:“东宫储君也有可能被废,皇上对每个子女都很疼爱,禄王只不过是他用来制衡太子的工具罢了,最后的赢家究竟是谁,现在还很难说呢。”

“慎言慎言!”

姜河故意缩了缩身子,而后压低声音提醒道:“你这话可不是我们身为臣子该说的,若让外人听了去,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我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叶无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忽然停下脚步,并伸手拉住了姜河的胳膊。

“怎么了?”姜河顿时紧张起来。

叶无晴走到墙边站定,望着城下的滚滚硝烟问道:“你看远处的浓烟,像不像倒海翻江的蛟龙?”

姜河轻轻嗯了一声:“确实有点像。”

叶无晴又问:“那你可知龙之变化?”

“愿闻其详。”姜河开始装傻。

叶无晴娓娓道来:“龙,能大能小,能隐能升,大则兴云吐雾,呼风唤雨,小则隐介藏形,无处寻觅。

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如今正值秋季,龙乘时变化,犹如英雄得志而纵横四海。”

姜河忽然想起了敖女,喃喃道:“我还以为她只会说轻点呢。”

叶无晴继续说道:“龙乃天生贵胄,可比当今天子,你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又是一国驸马,应该多多少少了解咱们这位皇上,不如你同我说说,皇室成员中,谁最合适继承他的大位?”

姜河看着叶无晴死死按在剑柄上的左手,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此情此景,他感觉自己就像《三国演义》里的刘皇叔,只要答错一句话,就会被面前的曹丞相斩首示众。

“没关系,你就随便说说。”叶无晴背对着他,语气平淡地催促道。

姜河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东宫太子,皇后嫡出,背靠贾氏,皇位自然非他莫属。”

叶无晴连连摇头:“太子外强中干,软弱无能,当不得皇位。”

姜河又道:“禄王殿下,财大气粗,名声显赫,应该能继承皇位吧?”

叶无晴冷笑一声:“禄王荒淫无度,暴虐无道,也当不得皇位。”

“邺城福王,能征善战,勇武过人,曾一人单挑蛮军数十名重甲骑兵,在军队中的威望仅次于我父兄,可否当得皇位?”

“福王只有武将征战之勇,却没有文臣治世之能,当个征北大将军还可以,当皇上还远远不够。”

“荆州寿王,三岁识字,五岁作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岁遍访诸子百家,如今已经成为文坛巨匠,可否当得皇位?”

“寿王小肚鸡肠,眦睚必报,饱读诗书却不求甚解,辞藻华丽却假大虚空,只有那些愚昧无知的书呆子,才会看好他当皇上。”

“金陵瑞王,德才兼备,文武双全,麾下更有江南三杰等武林高手,可否当得皇位?”

“瑞王人面兽心,外宽内忌,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平日里最喜欢搞一些杀富济贫、惩恶扬善的把戏拉拢民心,要是让他当了皇帝,我们这些出身士族的人,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姜河深深叹了口气:“除了他们五个,哪还有人能继承皇位?”

叶无晴转过身来,一脸严肃:“怎么没有?公主殿下不就是吗?”

“啊?!”姜河故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别开玩笑了,从古至今,哪有女人当皇帝的道理?”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可以。”

叶无晴用右手大拇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在我之前,这世上哪有女人当官的道理?可自我开始,朝中的女官越来越多,如今铁一般的事实证明,我们女人不仅能当官,还能做的和你们男人一样好。”

姜河心想:“十个女官,九个都是官二代,剩下一个也是靠潜规则上位的,哪有正儿八经选出来的呀?”

嘴上却说:“人与人的本事不可一概而论,我承认像你,还有柳姐这样的女人确实很厉害,但是……”

话还没说完,叶无晴便皱起眉头打断道:“怎么啦?难道在你眼里,公主殿下一个优点都没有吗?”

姜河强忍着笑意反问道:“我和她相处甚少,彼此之间确实不够了解,不如你给我讲讲,她有什么优点?”

叶无晴淡淡道:“比起五个哥哥,她确实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但她足够努力,也能听得进去不同意见。

远的不说,就说花想容吧,我只是随便劝了两句,她就放下了报复之心,若换作其他人,花想容指不定要遭受什么屈辱。

另外,你扪心自问,公主殿下和其他国家的公主比起来,是不是贤良多了?

而你呢,和其他国家的驸马比起来,是不是也自由多了?”

姜河点头承认,紧接着发挥毕生演技,慌慌张张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助她夺位?”

“难道你不想吗?”

叶无晴握紧剑柄,血迹斑斑的手背青筋暴起:“太子也好,禄王也罢,他们上位之后,你能得到什么?想保住性命都得烧高香,更别说飞黄腾达了。

相反,若公主殿下成功夺位,那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放眼整个大周,还有谁敢与你作对?”

“你说的有道理。”姜河缓缓低下头,试图躲避对方的视线,生怕被看穿自己口不对心。

以前他没得选。

但现在,他不想做“一人之下”,只想做“万人之上”。

叶无晴的手终于从剑柄上移开了:“我方才听人说,你此行一共带了五万御林军,再加上我的三万红衣卫,和你爹留下来的五万骁武卫,足足有十三万兵马,且个个都是精锐之士。

而留守皇城的虎贲军不过八万人,绝非我们的敌手,我想等此战结束后,直接率众举事,提刀上汴,先封锁宫廷,逼皇帝退位,再逐一清算太子与禄王党羽,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也太急了吧?”姜河脱口而出。

在他看来,叶无晴哪里都好,就是“打顺风局喜欢浪”这个臭毛病总改不掉。

之前初遇镜妖的时候,如果不是白娘娘突然显灵,叶无晴大概率会死在那座破庙之中,叶琳琅肯定也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从而导致玄武堂的阴谋得逞。

如今才过了两个月,叶无晴又开始浪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且不说太子和禄王的眼线很可能安插在军营中,单单这十三万兵马愿不愿意造反都是个问题。

毕竟他们的家人都住在汴梁城中,谁会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跟两个丫头片子一起造反?

于是姜河苦口婆心地劝道:“事关重大,我们应从长计议,徐徐图之,绝不能孤注一掷,再说了,你好歹给我几天时间缓一缓嘛,这几个月,我几乎没有闲下来过。”

叶无晴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我可以给你时间,但皇上、太子和禄王不会,你信不信,只要我们的捷报传回京城,他们马上就会派人来剥夺你的兵权?”

姜河耸了耸肩,表情十分轻松:“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们家功高震主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叶无晴摇头叹息,颇有点哀其不争,怒其不幸的意思:“你呀你呀,怎么连一点野心都没有呢?算了,先不说啦,去看看你的老部队吧,他们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非常高兴。”

“好啊。”姜河点点头,朝她伸出了手。

叶无晴微微一怔,俏脸黑里透红:“你想干嘛?”

姜河调笑道:“难道你忘了,他们是看在你姜家儿媳的面子上,才肯一起出战的?”

“那……那又如何?”叶无晴忽然变得扭捏起来,“我只不过是随机应变,等会儿你当着他们的面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姜河的手依旧悬在半空:“既然你以后还要用他们,那最好不要说谎,就当是权宜之计,和我手拉手过去走一圈吧。”

或许是因为姜河的语气很诚恳,又或许是单纯出于信任,叶无晴很痛快地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上。

怕他嫌弃,叶无晴还声如蚊呐地补充了一句:“我刚杀完人,还没来得及洗手。”

“没关系……”姜河故作轻松。

这是他们第二次牵手,比起破庙里那个冰冷夜晚,此时的叶无晴心更乱了,手心甚至开始冒汗。

恍惚之中,她先是想起了那天在雒阳城的街道上,姜河把她抱进怀里,低声表白的场景。

而后她又想起了那晚在万博商号,看到姜河与别的女人亲热时,自己所产生的吃醋反应。

可这些记忆是那么的不真实,让她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就这样沉默地走了好久好久。

直到明媚的阳光照亮前路,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

“对了,”姜河松开她的手,微微一笑,“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等这次立功回去,就当众跟公主殿下表白,只要她肯接纳我,日后我一定斩断其他孽缘,与她白头偕老。”

本来很安静的路,忽然之间像是定格了一样。

叶无晴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那我可要提前祝福你们早生贵子了。”

姜河咬着牙说:“谢谢,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公主殿下会吃醋的嘛,你也早点找个人嫁了吧。”

“呵呵……”叶无晴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与其说心中五味杂陈,倒不如说有一种被挖心的空虚感。

赶在陷入尴尬之前,她主动伸出了手:“走吧,路还长着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只觉得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吵闹。

当夜幕降临之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一直牵着她的手已经远去。

姜河的背影……

再拐一个弯就要消失不见。

“喂!”叶无晴连忙叫住他,“以后我还能找你喝酒吗?”

姜河笑了笑,大声回答道:“当然了,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