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孔鹿鸣有些惊讶，随即有些不解地转头看赵景砚。
身为男儿，查验女尸，于理法不合。就算是徐老这样的老翁，也不曾亲自查验。
若是有命案，也都是请有经验的稳婆，在他的指导后粗略查看。
只是这样的话，势必不可避免地有些遗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礼法约束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赵景砚看着众人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这个丫头的易容易骨之术看来又登峰造极了些。
“孔大人不必担忧，张清是女子。”赵景砚说道。
孔鹿鸣先是一顿，瞥了张清一眼，后又释然地朝赵景砚点了点头。
也是，王府的公子身边能人异士不少，谁规定能人异士就一定是男子，这不，眼前现成的一个女子。
孔鹿鸣又多看了两眼，乖乖，完全是个少年的模样，哪儿哪儿都看不出是女子。
他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心想，也许自己一时心血来潮请赵景砚协助查案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英明的自己！孔鹿鸣如是想。
“这位……姑娘，这边请吧，老朽与你边走边说。”徐老伸手指了指旁边另一间房说到。
“徐老请。”张清嘴角微微上扬，被说破是女儿身，也丝毫没有扭捏，仍是执了一个男子的礼。
义庄的停尸房，空空荡荡的。
除了放置在那里的几具尸体。
“这……”
“姑娘不必惊讶，天寒地冻的，就算是帝都，难免有冻死饿死无人认领之人。”徐老把手里的工具箱放下，拿出手套，递给张清。
张清点点头，拿到手套利落地戴起来。
“可以开始了。”她说。
“姑娘可以看一下尸首脚边的牌子，看到许氏和姜氏便是。”
张清低头查看，果然几个贴着无名氏的尸体旁，找到了许氏和姜氏。
她转头看了一眼徐老。
徐老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便转过身去，蹲下身来打开了方才放在脚边的工具箱。
“姑娘先仔细检查一下，两具女尸的身上，有哪些明显的伤口。”徐老拿出纸笔，站起身说到。
张清上前一步，掀开了盖在尸体上面的白布，便仔细查看起来。
虽然是寒冬已经让尸体腐败的速度大大减缓，但是尸臭还是不可避免地不断钻进她的鼻腔里。
幸好嘴里有苏合香丸。
她伸手，开始细细查验。
从头皮开始，到发际，额，两眼，一路往下……
“徐老，有没有可以撬开嘴巴的工具？”张清问。
徐老背着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长条的小木板，往身后递了过去，同时也在心里暗自赞许。
张清看过口鼻，并无异样，就再往下看。
颈部，喉头，心腹，脐……
“徐老，这许氏除胸口有一致命伤口外，其他地方并无明显伤口，”张清说着，又把视线往下走去，“女子阴门有撕裂伤，两腿表皮有些许淤青。”
徐老咳嗽了一声，引得张清抬头望去：“徐老，可是我的查验有什么问题？”
“并无，咳，姑娘继续。”徐老不自然地又咳嗽了一声。
张清听闻自己这样查验并无不妥，就又低下头去。
两腿，两脚，继而是两脚板。
随后，又利落地将女尸翻身，查验其背后。
“徐老，这女子的小腿肚有刺青。”张清看了一眼那刺青，是一朵桃花，由于尸首的皮肤已经有一些发清，那桃花也像是枯萎了一般，看着越发灰暗。
“这个刺青姑娘现在能描下来吗？”徐老问。
“一会儿我出去画吧，这个刺青的模样倒也简单。”张清说到。
徐老听闻她这样说，便不再让她现在就画下来，继续说：“那请姑娘再查验一下这位女子的双手，用这个查看她的指甲，看看有无异物。”
张清伸手接过徐老递来的工具，又仔细地查验起这女子的双手。
“指甲里有一些暗红色的……”张清皱起眉，看着女尸指甲里暗红的东西，“好似是血混着一些皮屑？徐老，给我一张纸。”
张清把这些暗红色早已干涸的东西，一点点刮下来，放在纸上包起来。
查验完这具许氏的尸首，张清就继续按方才的手法，查验下一具。
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查验完毕，也是照旧拿了另一张纸，包起了姜氏指甲里的异物。
出乎张清的意料之内，这个姜氏的小腿肚也赫然刺着一朵桃花。
等一切都检查完毕，张清拿起白布将她们又仔细盖好。
就算是已经死亡多日，张清看着她们面容身体，依然能够联想的到她们活着的时候的风姿。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而死亡让她们此时，像两朵开败了的桃花，灰暗又带着腐臭。
白布一盖，仿佛是盖住了一切的腐败，只剩下死者无声的呐喊，似是无声却震耳欲聋。
“徐老，都收拾好了，我们出去吧。”张清蹲下身来，把手里的工具和手套都放回了徐老的工具箱。
两人便转身往外间走去。
赵景砚一直在门口等着，待张清打开门后，就给她递了一条帕子。
“怎么样？”赵景砚问。
“二爷，我需要纸笔。”张清拿过帕子擦了擦手。
“阿木，纸笔。走，去外面再说。”赵景砚吩咐到，眼睛却一直在看张清擦手的动作。
张清一眼就明白赵景砚在想什么，于是擦完手，就一把将手里的帕子作势往他手里塞去。
赵景砚见势退了两步，立马快步往外走去。
义庄简陋，勉强有一处可以坐的地方。
“大人，二爷，这是草民在两具女尸的小腿肚上发现的相同的刺青，”张清收笔，把画好的纸递过去，“这儿没有其他的颜色，只能描个大概，等草民回去后，再画一张更加详细的。”
孔鹿鸣拿过张清递上来的纸。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张清不仅将方才所说的刺青详细地画了出来，还将验尸的所有细节和发现都写在了纸上。
“这位姑娘要不是二公子的人，本官可能都要想尽办法去挖人了。”孔鹿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欣赏。
“二爷，孔大人说要挖走我。”张清眼睛亮了，扭头就与赵景砚说到。
赵景砚见她这高兴的模样，突然就不太高兴了，伸手往她头上一敲，佯作冷脸：“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