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官长又等了一下，没人提出异议。“好，那就这样。完成任务后自行撤离。”
汤米的任务钟过了一分钟，然后数据晶片从终端弹了出来。
“完成。”艾莉在小组内部的通讯频道里说，“我进去了。左边三十米、右边四十米和二层二十米处各有一个维修舱的出口，我会上传子程序到各小队的队长的盔甲里，然后关掉那里的监视摄像头，你们跟着导航点走，二十秒内将门打开。抓紧。”
汤米取回晶片，又将它插入自己的神经界面插槽。他的脑袋感觉好像有一丝冰冷的水银流过。
“现在开始，分头行动。”约翰一挥手，然后动身出发。蓝队和贵族小队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往外走。”汤米切换至红队的通讯频道，“保持隐蔽。”安东与黛西的状态灯亮起，表明路上没有障碍。
红队队员身体半蹲着跑出三十米。一扇小型的检修门滑开，他们从中间挤了过去——随后，门“啪”地关了。
他们继续前进，有时弓起身子，有时手脚并用匍匐爬行，经过逼仄的管道时，他们不得不关闭护盾而任由金属磨擦盔甲。他们依照艾莉的指引前进了几公里，在艾莉运行运动探测器与诊断器时他们稍作停顿，然后继续前行......他们的身体时而扭曲，时而摇晃着往下穿过长长的管道；他们避开“呼呼”旋转的巨大扇片，侧身通过变压器线圈时与线圈相距特别近，以至于都有点点火星从他们的护盾上掠过。
依照汤米的任务钟，他们沿着艾莉给定的路线前进了十一个钟头，却发现——此路不通。
“新焊接上的。”汤米说，用臂套擦了擦堵住他们去路的合金板上的焊缝。
艾莉在通讯频道里插嘴说：“这肯定是一次没记载在基地舱单上的修理。”
汤米问：“还有选择吗？”
艾莉回答：“明显的选择有三个。你可以用莲花反坦克地雷炸开挡道的合金板；也可以返回到维修舱，再找一条更隐蔽的路；或者还有一条更快的路，但它有较多障碍。”
“时间不多了，”汤米说，“星盟不久就会攻击地球。指给我那条更快的路。”
“往回走四百米，九十度转弯，再往前二十米，通过一个废弃的管道盖出去。从那里开始，你将要经过七百米的空地，穿过一个建筑，然后沿一条有护卫的走廊前往反应堆室。”
黛西打断道：“你说的‘空地’是什么意思？这是个太空基地，应该没有空旷的地方。”
“你们自己看。”艾莉说。
一张“空地”的图表出现在他们的抬头显示器上。汤米看不太懂这张图，但他看出那里有几条狭窄的天桥、建筑物，甚至还有排水沟——正如艾莉所讲，空旷的地方太多，很容易被发现。
“让我们看看。”汤米说。他带领队伍原路返回，推开废弃的管道盖。
蓝光涌入通道，汤米眨眨眼以适应光线的变化，然后将光纤探测器从开口处伸出去。
汤米弄不清他看到了什么——光纤探测器一定出了故障。图像看起来扭曲得不能再扭曲，但没发现附近有东西在动......因此他冒险探出了头。他所处的位置在一条巷子的末端，两边的墙壁耸起十米高，将黑色的阴影投射在废弃的管道盖上。一群豺狼人经过巷口，离他只有五米远。他弓身躲避......这些长得像秃鹰似的东西没一个看见藏在黑暗中的他。
它们过去后他抬起头来，发现光纤探测器根本没有出故障。
这个太空基地的内部空空荡荡，一根光柱笔直地射入它的中心：蓝色的光芒像阳光一般明亮。起伏的内部地面上，沿路是细如针的尖刺、几座低矮的梯级金字塔以及有圆柱的庙宇。有传送带的天桥和有密封舱以运送乘客的管道纵横交错地架在半空。水流在舱壁上沿着旋涡状的轨迹流动，然后“往上”倾入从对面墙壁里伸出来的几个巨大空心塔中。
女妖战斗机列队掠过这间巨室的中央，犹如一群无头的飞鸟，又如一大堆蝴蝶。它就像是埃舍尔所作的一幅活灵活现的蚀刻画。
汤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明白了星盟先进的重力技术使得这里根本无所谓上或下。
奇怪的是一个军事基地会有这么多的“装饰品”。联合国太空舰队总部的大厅有一个规模宏大的中庭，也许这里就相当于星盟的中庭——不过要大上一百倍。
汤米注意到远处的墙壁里有一块透明物质闪闪发亮，他把看到的东西分享到其他队员的抬头显示器上。
“那是与维修舱相连的窗户吗，艾莉？”汤米问道。
“对。”她答道。
“那至少我们知道了出路。我们要进哪个建筑？”
“一点钟方向，”她说，“有圆柱的那个。它是通往反应堆室的最快路径。”
汤米爬出管道口，双手攀住近旁的墙壁。这里背离亮光，浓重的阴影足以隐藏他们的行踪。
“行了，红队。熟悉环境......尽量看清楚。我们的目标是一点钟方向那座有圆柱的建筑，我估计要跑三百米才能冲过那片空地。我们可能需要猛闯，除非你们有更好的计划。”
莉嘉出来，望了望四周说：“屋顶掩护，请允许。”
“去吧。”汤米说，“就位准备好后告诉我一声。”
莉嘉从背包里取出拴有绳索的抓钩，将它猛转几圈后往上一扔，抓钩“嗖”地飞到了附近的屋顶上，她用力拽了一下，确定它已抓稳，然后迅速爬了上去。其他的斯巴达战士跟汤米一起藏在阴影里。
汤米将突击步枪顶住肩膀，用拇指拨开保险。
莉嘉的状态灯闪了一下。
汤米蓄势冲了出去，三步之后他才达到最高速度。他的肾上腺素也疾速增加，这使他的血液几乎沸腾起来。他感到时间在变慢，他的知觉现在运转得比时钟还快。他全身心加速——双脚疾步如飞。他的靴子戳入砾石，踏碎地板，身后泛起阵阵沙砾的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