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殿外停下,门被推开。萧景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只铁匣。沈令仪抬起头,眼底有血丝,脸色还是白的。
他把铁匣放在桌上,声音低,“已经整理好了。”
她点头,手指慢慢抚过铁匣边缘。烧焦的痕迹还在,残页上的字也模糊,但她记得每一个能看清的部分。贡院街、贡香司、那个“崔”字的笔画走向。
两人没再说话,一同起身往太极殿去。
早朝刚开,百官列位。皇帝坐在上方,脸色沉静。他们走到丹墀下跪拜,呈上奏本。萧景琰开口,将这几日查到的事一一说出:香车调包、登记篡改、西角门挖出的铁匣、布巾上的回字纹和“母”字。
听到“贡香司”三字时,站在左侧的一名官员袖子动了一下。沈令仪闭了眼,月魂开启。
画面回到刚才,群臣听闻“贡香司”时的神情在她眼前重演。礼部侍郎低头盯着靴尖,工部主事喉头滚动了一下,右手指节捏得发青。还有一人,站在后排,手扶腰间玉佩,眼神快速扫向崔大人所在的位置。
她睁开眼,呼吸略重。
萧景琰继续说着,提到崔大人上书反对更改祭典路线。皇帝脸色变了,猛地拍下扶手。
“传崔怀礼!”
殿内一片寂静,随后窃语四起。有人交头接耳,有人低头不语,也有人频频抬眼偷看上方神色。
崔大人被带上来时,脸色发灰。他跪在地上,声音发抖,“陛下明鉴,微臣不知何事牵连于我,那贡香司虽归工部辖制,但日常事务皆由下属打理……”
萧景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展开念道:“贡香司近三个月进出记录,其中七次夜间运出木箱,登记为‘旧物清理’。暗卫查验路线,发现车辆并未去往焚化处,而是驶入城西私宅。该宅地契归属,为崔府远亲名下。”
皇帝盯着他,“你可认得此人?”
崔大人摇头,“不认得。”
“那这个呢?”萧景琰又取出一块布巾,放在托盘上呈上去。正是那块带回字纹、“母”字标记的深色布。
皇帝看了一眼,眼神骤冷。
“这是谢昭容母家绣坊专用布料,只供内院使用。你一个工部尚书,怎会有此物?”
崔大人抬头,嘴唇哆嗦,“这……这不可能!微臣从未见过——”
“昨夜三更,有人见你府中马车出入西区。”萧景琰打断他,“而就在同一时辰,贡香司仓库失火,火势不大,却恰好烧毁了最近三个月的原始账册。”
殿内鸦雀无声。
皇帝缓缓站起,声音压着怒意,“查封崔府,拘押所有涉事人。都察院即刻立案,彻查贡香司一案,不得姑息。”
沈令仪仍跪在原地,指尖掐进掌心。头痛又来了,像针扎进太阳穴。她没动,只是慢慢抬头,目光扫过人群。
她看见工部主事后退了半步,撞到了身后的同僚。
萧景琰上前扶她,低声问:“还能撑住?”
她点了下头。
皇帝看向他们,“此案牵连甚广,你们二人协助查办,务必查清背后主使。”
话音未落,一名宦官急步进来,在殿前跪下。
“启禀陛下,贡香司库房……又发现一只铁匣,埋在灰烬底下,尚未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