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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诚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但喝了点水,吃了小半碗粥,精神似乎稍微好了一丁点。

王女士把折成三角形的“安神符”用红绳系了,小心地戴在小孩脖颈上。

诚诚摸着那个小小的三角符包,没有抗拒,只是蔫蔫地靠在奶奶怀里。

姚昭宁仔细观察着孩子。

戴上符包后,缠绕在他身周那股阴冷的“溪流”似乎被隔断了一部分,但源头未断,那丝阴气仍在试图从更远的地方蜿蜒连接过来。

桃木片和“安神符”只能缓解,治标不治本。

“我们出发吧。”她对等在一旁的李先生说道。

李先生点点头,又看了眼儿子,眼里满是担忧,但还是利落地抓起车钥匙。

“车在楼下,姚小姐,需要带什么工具吗?铁锹?手电?”

“手电带上,铁锹不用。”

姚昭宁拍了拍自己的挎包,“我要用的,都在这儿了。”

两人下楼,坐上李先生那辆半旧的国产SUV。

车子驶出小区,汇入傍晚略显拥堵的车流。

夕阳给城市建筑镀上一层暖金色,但车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姚小姐……”

李先生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打破了沉默。

“您……做这行多久了?”

他的语气尽量显得随意,但姚昭宁听得出里面的试探。

“没多久。”

姚昭宁实话实说。

“李先生,您不用拐弯抹角,我知道您担心,觉得我太年轻,不靠谱,换成是我,也会这么想。”

李先生被说中心思,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不是不相信您,姚小姐,主要是……这事太玄乎,孩子又这样,我们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理解。”

姚昭宁平静地说:“所以,待会儿到了地方,您亲眼看看。能解决,皆大欢喜。解决不了,我分文不取,你们再想别的办法。”

这话说得干脆,李先生脸色缓和了些,点点头:“那先谢谢您了,小大师。”

车子穿过繁华的街区,渐渐驶入老城范围。

街道变窄,两旁多是些低矮的旧楼房,墙面斑驳,有些写着大大的“拆”字。

行人也稀少起来。

“福安里就在前面了。”

李先生指着前方一片被蓝色铁皮围挡圈起来的区域。

“这片是今年年初开始拆的,听说要建什么商业综合体。大部分住户都搬走了,就剩几户‘钉子户’还在扯皮。”

车子在围挡外找了个空位停下。两人下车。

围挡有好几处破损的缺口,可以轻易钻进去。

里面是大片的废墟,碎砖烂瓦堆积如山,几栋还没完全推倒的旧楼骨架孤零零地矗立着,窗洞黑洞洞的,像被挖掉眼睛的头颅。

夕阳的余晖在这里显得格外惨淡,拉长了废墟投下的扭曲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 decay的气味。

“诚诚是在哪边摔的?”

姚昭宁问,同时已经闭上眼睛,调动灵力感知。

一进入这片区域,那种阴郁沉滞的感觉就明显加重了,空气中游离着稀薄却驳杂的阴气,多是建筑破败,人气消散后自然积聚的,但也有几处格外浓重些。

“在那边,靠西头。”

李先生指着废墟深处。

“我记得那儿有棵老槐树,半边都枯了,树下原来好像是个小院子的门楼。”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废墟里走。

碎砖瓦砾硌脚,不时有钢筋支棱出来,需要小心避让。

偶尔有野猫从瓦砾堆后窜过,发出窸窣的声响。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废墟投下的阴影连成一片。

“就是这儿。”

李先生停在一处相对空旷的地带。

这里确实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干需两人合抱,半边枝叶还算繁茂,另半边却已完全枯死,嶙峋的枝干指向天空。

树下,散落着雕刻着简单花纹的青石门墩和几块残破的条石,能看出曾经是一个小院落的入口。

后面的房屋主体已经坍塌了大半,只剩几堵断墙。

姚昭宁站定,凝神感知。

这里的阴气明显比其他地方更集中,也更……“有主”。

一种冰冷、沉默、带着强烈“观望”意味的气息,盘踞在老槐树的根部以及那几块残存的门墩附近。

这气息和她之前在诚诚身上感知到的同源,但在这里更加厚重、凝聚。

她走到老槐树下,蹲下身,手指拂过粗糙的树皮和冰凉的石墩。

没有立刻发现什么异常物件。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的断壁残垣。

“李先生……”

她忽然问,“您上次带诚诚来,除了他摔跤,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比如,孩子有没有捡什么东西,或者对着什么地方特别说话?”

李先生努力回忆:“捡东西……好像没有。说话……”

他皱眉,“对了!诚诚摔之前,好像在看着那棵树根,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叔叔的家’?我当时以为他是把树洞当成小动物的家了,没在意。”

叔叔的家?

姚昭宁心中一动。

她重新看向槐树根部,那里堆积着落叶和泥土。

她示意李先生递过手电,照亮那片区域。

仔细看去,紧挨着树根的一块石板似乎有些松动,边缘缝隙较大。

“麻烦您,把这块石板挪开一点。”姚昭宁说。

李先生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抓住石板边缘,用力一抬。

石板不算太重,被他挪开了半尺宽。

下面是一个浅坑,坑底赫然放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的、黑乎乎的木质牌位。

做工粗糙,边缘毛糙,像是匆忙用刀削成的。

牌位上没有字,只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符号,看起来像是一个简笔画的人形,被圈在一个方框里。

牌位表面沾满泥土,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陈旧的阴湿气,正是那股“观望”气息的核心源头。

姚昭宁的心沉了下去。

无字牌位,加上这种邪门的符号……

这通常不是供奉正神或祖先的,更像是某种禁术中的“标记”或“容器”。

“这……这是什么?”李先生也看到了,脸色一变,“谁埋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