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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墨砚诡录 > 第481章 泣血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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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岭的死寂,如同一道无形的分界线。身后是凝固的邪雾与静止的杀机,身前,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更加令人心悸的所在。

“泣血沼泽。”李奕辰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凌清墨站在断魂岭隘口外缘,向前望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沼泽。没有茂密的水草,没有浑浊的水洼,入目所见,是一片暗沉粘稠、如同 凝固的血液 般的、无边无际的 “泥潭”。泥潭并非静止,表面缓慢地起伏、涌动,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逸散出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血腥、腐烂、硫磺与某种更深邃阴邪的刺鼻气味。空气中弥漫着淡红色的、仿佛由血雾凝结的瘴气,比断魂岭的暗红雾气更浓,更邪,带着一种活物般的、粘稠的质感,缠绕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与侵蚀感。

沼泽之上,零星矗立着一些扭曲、焦黑、仿佛被巨力拧断的枯木,枝杈狰狞地刺向昏红的天空,如同垂死挣扎的手臂。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惨白、形态怪异的骨骸半沉半浮在血泥之中,不知是何种巨兽遗留,散发着亘古的凶戾与死寂。

而最令人心神不宁的,是这片沼泽的“声音”。

没有虫鸣,没有兽吼,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低沉、粘稠、仿佛无数生灵在血泥深处 呜咽、哭泣、哀嚎的背景音。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无孔不入,带着绝望、痛苦、疯狂与无尽的怨毒,试图将人的理智拖入同样的深渊。

“此地,乃上古那场大战,无数生灵血肉浸染、神魂破碎、怨念不散,经万载‘蚀’力渗透、地阴滋养所化。泥潭之下,埋葬着数不尽的残骸与不灭的怨魂,更与地脉深处的‘蚀’力缝隙相连,寻常生灵踏入,顷刻间血肉消融,神魂污染,化为脓血,滋养此泽。”李奕辰缓缓道,墨色的眼眸倒映着那片翻涌的血色,“即便是修行者,若无特殊法门或至宝护体,亦难在其中久持。你身上‘洗痕’之力,可短暂抵御其污秽侵蚀,但需节省,不可耗尽。跟紧我,莫要偏离路径。”

“路径?”凌清墨强忍着神魂的不适与那股发自本能的恐惧,目光在看似毫无差别的血泥潭上搜寻,却看不到任何“路”的痕迹。

“路在心中,亦在‘痕’上。”李奕辰抬手,指尖再次凝聚出一缕极细的墨气,但这一次,墨气并未射出,而是在他身前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不断变幻的、仿佛由无数扭曲线条与符号构成的 立体图案。这图案一出现,便与周围的血色瘴气、泥潭的涌动、乃至那无处不在的呜咽声,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与对抗。

“泣血沼泽看似无序,实则是当年大战时,各方力量(包括‘墨’、‘蚀’、‘洗痕’及参战生灵)残留法则碰撞、扭曲、湮灭后,形成的一种动态的、危险的 ‘平衡场’。”李奕辰解释着,目光却紧盯着那立体图案的变化,“其下并非实体土地,而是无数破碎、叠加、互相侵蚀的空间褶皱与能量乱流。唯有感应此地残留的、最‘稳定’或最‘薄弱’的法则‘脉络’,方能寻到可堪落足的‘节点’,连接成‘路’。而这些‘脉络’与‘节点’,时刻在变化,需实时推演。”

他所说的“推演”,显然便是眼前这不断变幻的立体图案。凌清墨看不懂其中奥秘,却能感觉到,随着图案变化,李奕辰周身的气息也变得越发晦涩、缥缈,仿佛他本人也化作了一道在无数“可能性”中穿梭的“变量”。

“走。”李奕辰一步踏出,并未落向看似坚实的血泥边缘,而是踩向了左前方一片正在缓慢旋转、颜色略深的 泥潭旋涡!那旋涡中心幽深,仿佛直通九幽!

凌清墨心脏一紧,但出于对李奕辰的信任(或者说此刻别无选择),她也咬牙紧随其后,朝着那漩涡边缘,一块微微凸起的、颜色暗沉的硬壳状物体(不知是何种生物的甲壳化石)跃去。

“噗嗤。”

脚尖落下的感觉异常古怪。并非陷入泥沼的粘稠,也非踩中实物的坚硬,而像是踏在了一层极有韧性、不断蠕动、却又勉强能承重的 “膜” 上。脚下传来“咯吱”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随时会破裂。一股阴寒刺骨、夹杂着疯狂怨念的侵蚀之力,顺着脚底瞬间蔓延而上!

凌清墨早有准备,体内“洗痕”之力立刻运转,在腿部形成一层淡蓝光膜,将那侵蚀之力勉强挡住、消磨。但消耗比她预想的要大,这沼泽的污秽侵蚀,远超断魂岭的瘴气。

李奕辰已在前方数丈外,落脚在一块半沉在泥中、表面布满奇异蚀刻花纹的 黑色石板上。他脚步不停,身形在几处看似绝不可能落足的、翻涌的血泡、漂浮的朽木、甚至是一具巨大骸骨的眼窝之间快速腾挪,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凌清墨眼中“必死无疑”之处,却又总能险之又险地“借”到一丝微弱的、转瞬即逝的“支撑”。

凌清墨不敢有丝毫分心,全神贯注地模仿着李奕辰的步点、节奏、甚至呼吸的调整。她发现,每当她完全按照李奕辰的方式行动时,脚下那“膜”的支撑力似乎就强韧一分,来自泥潭的侵蚀也弱了一丝。这不仅仅是技巧,更像是一种共鸣——与李奕辰所推演出的、此地“法则脉络”的共鸣。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沸腾的血色泥潭上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惊心动魄,周围粘稠的血雾翻滚着,幻化出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扑上来。泥潭深处,不时有惨白的骨爪、布满吸盘的触手、或完全由污血凝聚的怪物骤然探出,抓向他们的脚踝,皆被李奕辰提前预判,或以墨线斩断,或以巧劲震开,或引导凌清墨险险避过。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已深入沼泽腹地。四周的景象越发诡异。血泥的颜色从暗红转向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墨黑的紫红,粘稠得如同胶漆。空气中飘荡的,不再是淡红的瘴气,而是一缕缕暗红色的、仿佛拥有生命般蠕动的丝状物,它们缠绕上来,竟能主动侵蚀护体灵光。凌清墨不得不持续加大“洗痕”之力的输出,额头已见冷汗,体内力量消耗甚巨。

更可怕的是那神魂层面的侵袭。呜咽与哀嚎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倾诉着临死前的恐惧与怨恨,冲击着她的心智。额间那灰瞳印记,在如此浓郁的负面气息与“蚀”力污染刺激下,竟开始微微发热、搏动,传递出一种冰冷的、近乎“愉悦”的悸动,仿佛在享受这片绝望之地的“滋养”。同时,那灰瞳对周围“蚀”力与怨念的吞噬欲望,也开始隐隐躁动,有几次几乎要自行引动,去“吞食”那些扑来的污秽怪物,被凌清墨强行压制住。

“小心,前方是‘怨魂涡’。”李奕辰忽然停下,目光凝重地望向前方。

只见数十丈外,泥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百丈的漩涡。旋涡中心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吸力与极致的阴寒。旋涡边缘,无数半透明、扭曲痛苦的 魂影 密密麻麻地沉浮、旋转,它们互相撕咬、融合、发出超越听觉极限的凄厉尖啸,形成一个恐怖的魂力风暴!这些魂影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邪物都要强大、精纯,其中一些甚至隐约保持着生前的形态与强大波动,显然是被困此地万载、早已被“蚀”力彻底污染同化的上古战魂!

旋涡上空,暗红色的血雾与魂力交织,形成一道道猩红的、跳跃的 雷电!那是怨念与“蚀”力高度凝聚、产生的阴雷,专伤神魂,污秽法宝,威力惊人。

“绕不过去。”李奕辰沉声道,目光快速扫视着漩涡与周围环境,“此涡乃此地数个‘蚀’力缝隙与怨念聚集点的交汇处,是通往鬼哭涧入口的必经‘隘口’之一。强行穿越,必遭万魂噬咬、阴雷轰击。以你我现在状态,硬闯,十死无生。”

凌清墨脸色发白,她能感觉到那“怨魂涡”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远超之前任何危险。“那该如何?”

李奕辰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周身墨色光华流转加速,身前那立体推演图案变幻得令人眼花缭乱。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有两个方法。一,以强力 暂时 镇压、驱散 此涡核心的怨念风暴,制造一条短暂通道。但我方才镇压断魂岭消耗不小,此地‘蚀’力与怨念更强,强行为之,恐力有不逮,且会引发更大反噬,暴露行踪。”

“二呢?”凌清墨急问。

“二,”李奕辰的目光,缓缓 转向了凌清墨,落在了她额间那被布条遮掩、却依旧传来清晰悸动的灰瞳印记上,“以 ‘ 异 ’ 克 ‘ 异 ’,以 ‘ 寂 ’ 镇 ‘ 怨 ’。”

凌清墨心头一震:“你是说……用我额间这……”

“不错。”李奕辰点头,“‘归寂’之息,可吞噬、消泯 一切‘存在’的‘痕迹’。怨魂,亦是‘存在’的一种‘执念痕迹’。阴雷,是‘能量’的‘暴烈痕迹’。此涡风暴,本质是无数‘错误’、‘痛苦’、‘疯狂’的‘痕迹’汇聚、放大。若以‘归寂’之息为引,并非 强攻,而是引导、中和、抚平 其最狂暴的部分,或可短暂 在风暴中开辟一条相对‘平静’的路径。此涡风暴自有其运转规律,‘归寂’之息介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特殊的‘水’,未必能灭火,却可能暂时改变油的沸腾状态,为我们创造一线之机。”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然,此法凶险更甚。一则,需你主动 引动、控制一部分‘归寂’之息,你目前修为心境,能否驾驭,是未知之数。二则,‘归寂’之息一旦引出,必惊动 此地主宰,甚至可能吸引 更远处、对‘归寂’敏感的存在的注意,比如……‘影狩’。三则,若控制不当,‘归寂’之息反噬,或与怨魂风暴产生不可测的连锁反应,你我皆可能被 ‘ 归寂 ’ 或 ‘ 怨噬 ’。”

凌清墨沉默。前路是死,后路亦绝。两个方法,皆是刀尖舔血。相比之下,第二个方法似乎……更依赖她自身这诡异的“变数”。

她摸了摸额间,那灰瞳印记的搏动,似乎因李奕辰的话而更加“兴奋”了,传递来冰冷的、跃跃欲试的“渴望”。这印记,究竟是福是祸?是索命的诅咒,还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没有时间犹豫了。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洗痕”之力在快速消耗,而沼泽的侵蚀与神魂冲击却在不断增强。拖得越久,生机越渺茫。

她抬起头,看向李奕辰,眼中已无彷徨,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我选第二条路。该怎么做?”

李奕辰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决断并不意外。“静心,凝神,尝试以意念沟通、引导你额间那点‘灰寂’。不必强求掌控,只需感受 它的存在,呼唤 它的力量,将其想象 成一道冰冷、死寂、可 抚平 一切 ‘ 涟漪 ’ 的 ‘ 水 ’。然后,将这份‘感觉’,通过你我之间的气息联系,传递给我。我来引导、施展。”

凌清墨依言闭目,将全部心神沉入额间。摒弃恐惧,摒弃杂念,甚至摒弃对“归寂”本身的畏惧。她只是“看”着那点缓缓旋转、散发着无尽冰冷与“空”的深灰竖瞳,想象着它是一滴能冻结火焰、平息风暴的“水”。

起初,灰瞳毫无反应,冰冷依旧。但当她不断重复这“想象”,并将这种“抚平”、“沉寂”的意念,与李奕辰之前引导她、与她同调的气息韵律隐隐相合时,那灰瞳微微 一亮。

一丝比发丝还细、却凝实 到极致、冰冷 到灵魂冻结的灰色气息,缓缓自灰瞳中心渗出,如同拥有生命的冰蛇,在她眉心处盘旋、吞吐。

凌清墨强忍着那股直透灵魂的冰冷与“虚无”感,小心翼翼地将这缕气息,顺着与李奕辰之间那无形的、因同行而建立的微弱联系,“推”了过去。

李奕辰浑身一震!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墨色光华前所未有的璀璨,又瞬间变得无比幽深。他双手急速掐诀,一道道墨色符文凭空浮现,环绕周身,形成一个复杂玄奥的阵法。而那缕从凌清墨处传递而来的“归寂”气息,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融入阵法中心。

“以‘ 墨 ’ 为 桥,以 ‘ 寂 ’ 为 引,敕 令——万 痕 暂 平!”

李奕辰低喝一声,双掌猛然向前推出!那融合了“归寂”之息的墨色阵法,化作一道黯淡 无光、仿佛能 吸收 一切 色彩 与 声音的灰色波纹,无声无息地,射向了前方的“怨魂涡”!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光芒四射的爆炸。

灰色波纹如同 一滴 墨汁 滴入 沸腾 的 血池,悄无声息地没入 了狂暴的魂力风暴与阴雷之中。

下一刻——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疯狂旋转、嘶嚎的怨魂风暴,在灰色波纹掠过的区域,骤然 一 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轻轻 拂过。无数扭曲撕咬的魂影,动作变得迟缓、僵硬,眼中的疯狂与痛苦似乎褪色了一瞬,甚至出现了一丝茫然。狂暴的阴雷,在触及灰色波纹的边缘时,竟无声 无息地消散、湮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条宽约三尺、相对平静、魂影稀疏、阴雷退避的“通道”,如同 被 无形 的 剪刀 裁开,赫然出现在狂暴的“怨魂涡”中心!通道笔直地穿透旋涡,通向另一侧隐约可见的、更加深邃黑暗的沼泽深处。

通道形成,但极不稳定。两旁的魂力风暴与阴雷依旧在疯狂咆哮,不断试图“愈合”这条被强行“抚平”的伤痕。灰色波纹的力量正在快速消耗、消散。

“就是现在!走!”李奕辰低喝,一把抓住气息萎靡、脸色惨白(引动“归寂”之息消耗巨大,且受到反冲)的凌清墨,身形化作一道墨色流光,射入那条刚刚形成的、脆弱的“平静通道”!

“吼——!!!”

就在两人踏入通道的刹那,整个“怨魂涡”仿佛被彻底激怒!无数魂影发出更加凄厉、更加疯狂的嘶嚎,风暴骤然加剧数倍!未被“抚平”区域的阴雷疯狂劈落,轰击在通道边缘,激起漫天污血与魂力碎屑!通道剧烈震颤,两旁的“平静”区域如同被挤压的泡沫,迅速变窄、扭曲!

更可怕的是,凌清墨清晰地感觉到,在旋涡的最深处,在那无尽的黑暗与污秽之中,一道庞大、古老、充满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恐怖意志,似乎被“归寂”之息的“异动”惊醒了!一道冰冷、贪婪、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目光”,穿透 了重重泥潭与风暴,遥遥 地锁定了正在通道中疾驰的两人!尤其是……凌清墨额间那正在缓缓黯淡、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归寂”波动的灰瞳印记!

是此地的“主宰”!那被“蚀”力与怨念孕育出的、堪比“影狩”甚至更强的恐怖存在!

“快!”李奕辰低吼,速度提升到极致,墨色光华在身周形成一层致密的护罩,抵挡着通道两侧溅射而来的污秽能量与魂力冲击。凌清墨咬牙紧跟,将残存的“洗痕”之力全部用来护住心脉与神魂,抵抗那恐怖意志的冰冷注视与无处不在的怨念侵蚀。

通道在身后寸寸崩塌,前方的出口在血雾与雷光中若隐若现。那恐怖意志的“注视”越来越清晰,带来几乎让人神魂冻结的压迫感。凌清墨甚至“听”到了一声模糊、沙哑、充满 无尽 贪婪 与 饥饿 的低语,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 门 ’ 的 气息……‘ 错 误 ’ 的 ‘ 痕 ’……‘ 归 寂 ’ 的 种 子……来……融 入 永 恒 的 ‘ 蚀 ’……”

不!凌清墨心中狂吼,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额间灰瞳似乎也被这恐怖的意志刺激,再次微弱 地搏动了一下,散发出冰冷的抗拒。

就在那恐怖意志似乎将要凝聚出更具体的力量,通道也即将彻底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两人终于冲出了 “怨魂涡”的范围,重重地跌落在另一侧一片相对坚实、颜色暗红的硬质泥滩上。身后,那被强行开辟的通道彻底闭合,狂暴的魂力风暴与阴雷重新填满了空间,发出不甘的怒吼。那道恐怖意志的“注视”,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或许是旋涡本身的特性,或许是距离)阻隔、削弱了许多,变得模糊不清,但那种被标记、觊觎的感觉,却深深烙印在了凌清墨的灵魂深处。

“咳咳……”凌清墨剧烈咳嗽,大口喘息,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神魂如同被撕裂后又粗暴地缝合,眼前阵阵发黑。额间的灰瞳印记灼痛异常,传递来一阵虚弱 与满足交织的诡异感觉,仿佛饱餐一顿后又力竭的凶兽。

李奕辰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丝(非正常鲜血),显然强行引导、施展“归寂”之息,又抵御恐怖意志的冲击,对他消耗也极大。他迅速服下数枚丹药,闭目调息片刻,才缓缓睁开眼。

“暂时……安全了。”他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扫过凌清墨,见她虽然狼狈,但眼神依旧清醒坚定,微微颔首,“你做的不错。那缕‘归寂’之息,比我想象的……更‘听话’一些。”

凌清墨苦笑,这算什么夸奖?

“方才……那是什么?”她心有余悸地看向身后依旧翻腾的血色旋涡。

“‘泣血沼泽’孕育的‘ 秽 源 之 主 ’,亦可称‘血 沼 之 灵 ’。”李奕辰沉声道,“此地无数怨魂、‘蚀’力、地阴、血煞经万载孕育出的半 规则 性 存在,是此地主宰,亦是‘蚀’力在此地最集中的体现。其力量层次,已接近真正的‘影狩’,甚至因其扎根此地,拥有部分‘地利’,更为难缠。好在,它似乎受到某种限制或契约约束,无法轻易离开沼泽核心区域,亦或……其真正目标并非我等,而是看守、吞噬此地更深层的某个东西。”

他顿了顿,看向沼泽更深处,那里瘴气浓得化不开,隐约有雷鸣般的轰响传来,仿佛有巨物在搏斗。“我们方才的动静,恐怕已惊动了它,也暴露了行踪。接下来的路,需更加小心。鬼哭涧入口,就在前方不远了。”

凌清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凛然。经过“怨魂涡”与“血沼之灵”的惊魂,她对“鬼哭涧”的凶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那里,只会比这里更加可怕。

两人稍作休整,待气息稍平,便再次上路。越过这片硬质泥滩,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沼泽的尽头,并非陆地,而是一道深不见底、宽达百丈、两侧崖壁陡峭如刀削、不断 向下 “流淌” 着 粘稠 血 泥 瀑布 的巨大裂谷!

裂谷之中,罡风呼啸,发出阵阵如同万鬼 同哭 的凄厉尖啸,正是“鬼哭”之名由来!风声之中,夹杂着金铁交击、战马嘶鸣、生灵惨嚎的幻听,令人神魂不宁。血泥瀑布落入裂谷深处,发出沉闷的轰鸣,更添几分恐怖。

裂谷对面,隐约可见一片更加 黑暗、扭曲、仿佛 空间 本身 都在 蠕动 的区域。那里,便是真正的——鬼哭涧!

而在裂谷边缘,靠近凌清墨他们所在的这一侧,血泥之中,半埋半露 地,矗立 这一座 残缺 不堪、布满 刀劈 斧凿 与 黑暗 污迹 的古老石碑。碑文大半磨损,仅可辨几个模糊的古字:

“镇 …… 涧 …… 墨 …… 守 …… 殇 ……”

“是当年‘守墨人’设立在此的界 碑。”李奕辰走到碑前,伸手抚摸着冰冷粗糙的碑面,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微不可察的、与凌家祖祠阵法同源的“墨”之气息,“看来,当年凌家先辈,曾有人在此奋战、镇守,并立碑为界,警示后人。可惜,碑已残,界亦破。”

凌清墨看着那残碑,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这碑,这“守”、“殇”二字,是否预示着她与兄长,乃至整个凌家,也将步上同样的道路?

“如何过去?”她看向那百丈宽的、流淌着血泥瀑布的恐怖裂谷。下方罡风猛烈,血泥污秽,绝非可飞渡之地。

“有桥。”李奕辰指向裂谷下方,大约数十丈深处,血泥瀑布的侧面,“或者说,曾经有桥。”

凌清墨凝目望去,透过翻腾的血雾与泥浆,隐约看到,在裂谷两侧的崖壁上,深深 钉入 着数 根 粗大 无比、通体 漆黑、黑 金 非 石 的巨钉!巨钉之间,原本应有锁链或桥面相连,如今早已断裂、腐朽,只有些许残破 的、闪烁着 黯淡 金属 光泽 的碎片,在罡风中摇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而在那些巨钉与残存碎片之上,凌清墨清晰 地感应 到了浓烈 的“洗痕”之力残留!与她在洗痕泉感受到的同源,却更加暴烈、混乱,仿佛曾经历过惨烈无比的战斗与污染!同时,也有强烈的、与她额间“墨痕”共鸣的“墨”之气息,以及……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蚀”力污秽!

“这是……”她震惊。

“当年大战,有掌控 ‘ 洗痕 ’ 之力 的大能,曾在此布 下 净化 之 桥,连 通 两 岸,镇 压 ‘ 蚀 ’ 力 缝隙,亦 是 进 出 鬼 哭 涧 的 通道。”李奕辰缓缓道,目光幽深,“后来,桥毁,封印松动,‘蚀’力涌出,与怨念结合,方形成这‘泣血沼泽’。残桥碎片上,残留 的‘ 洗痕 ’ 本源 气息,与 对 岸 鬼 哭 涧 深处 可能 存在 的 其 他 ‘ 源 ’ 产 生 共 鸣。这,便是指引。”

他看向凌清墨:“你身负变异‘墨痕’,又接触过‘洗痕’本源,与此残桥碎片共 鸣 最 强。踏 碎 片 而 行,以 其 为 ‘ 路 ’,或 可 渡 此 裂 谷。然,碎片残存之力不稳,罡风猛烈,‘蚀’力侵蚀,下方更有血沼之灵窥伺,凶 险 无 比。一旦失足,万 劫 不 复。”

凌清墨望着那在罡风与血泥中摇曳的、微弱的淡蓝光点(残存“洗痕”之力),又看了看深不见底、鬼哭阵阵的裂谷,最后,目光落向对岸那更加黑暗扭曲的鬼哭涧。

没有退路。

她深吸一口带着血腥与硫磺味的空气,抹去嘴角的血渍,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