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通道内，气氛降至冰点。
三个魔王，每一个的气息都如山岳般沉重。为首的魔王更是达到了法则境巅峰，距离造化境只有一步之遥。它身上散发出的魔气已经实质化，在空气中凝聚成黑色的触手，缓缓舞动。
后方，是至少五百名天魔士兵，它们眼中的血光连成一片，将整个出口染成暗红色。
而林阳这边，算上三位掌门和十二名超管局精锐，总共只有二十人。虽然都是精英，但数量差距实在太大。
更糟糕的是，他们被困在通道里，地形不利，一旦开战，连闪避的空间都没有。
“林道友，怎么办？”清虚子低声问道，手已经按在了剑匣上。
林阳没有说话，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胜算几乎为零。三个魔王，随便一个都需要他们全力以赴才能应对，三个一起上，再加上数百士兵，结果只会是全军覆没。
撤退？通道已经被魔法阵封锁，强行破阵需要时间，而魔王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谈判？更不可能。从魔王刚才的话来看，它们把“有序存在”视为食物，根本不存在谈判的余地。
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
“赵明，苏雨，周浩。”林阳突然开口。
“在！”三人齐声应道。
“你们还记得，我教你们合击阵法时，还教过一个变阵吗？”
三人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师父，您是说……那个？”赵明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的。”林阳平静地说道，“‘三才逆转，五行倒施’。以你们三人为基，强行将法力灌注给一个人，短时间内将其修为提升一个大境界。”
“但那会……”苏雨想说下去，却被林阳打断。
“我知道后果。轻则修为尽废，重则身死道消。”林阳看着三个弟子，“但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清虚子等人也听明白了。这是要牺牲三个弟子，换取暂时的战力提升。
“不可！”玉宸子立刻反对，“林道友，他们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况且，就算提升一个大境界，你也只能到法则境后期，依然不是那个魔王的对手。”
“谁说我要提升自己？”林阳笑了。
他看向三位掌门：“清虚子道友，你的‘万剑归宗’修炼到第几层了？”
清虚子一愣：“第七层，怎么了？”
“如果给你法则境后期的修为，你能发挥出第几层的威力？”
“第九层！”清虚子眼睛一亮，“不，甚至是传说中的‘第十层，剑开天门’！但……”
“没有但是。”林阳将手中的根源印记水晶递给清虚子，“这是我师父留下的，里面有一丝根源之力。虽然只有一丝，但如果配合法则境后期的修为，应该能暂时发挥出造化境初期的威力。”
“哪怕只有一击，”林阳的眼神变得锐利，“也足够了。”
清虚子接过水晶，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浩瀚力量，手微微发抖。
他不是怕，是激动。
剑修毕生追求，就是那一剑的风采。若能斩出造化境级别的一剑，死而无憾。
“可是林道友，”碧霞元君担忧道，“就算清虚子道友能斩出那一剑，最多也只能重创一个魔王。另外两个怎么办？还有那些士兵……”
“剩下的交给我。”林阳说道。
他从怀中取出那叠金色符纸，一共九张，每一张都封印着他全力一击。
“这些符箓，每一张都相当于法则境中期的全力一击。九张齐发，应该能拖住一个魔王和大部分士兵。”
“那最后一个呢？”玉宸子问道。
林阳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那个领路的巫族。
巫族明白了他的意思，独眼中闪过决绝。
“我活了五十万年，早就活够了。”它说道，“父亲当年留下了一些后手，其中之一，就是自爆秘法。以我体内残存的根源之力为引，自爆的威力……应该能拖住一个魔王片刻。”
“那你会……”赵明忍不住说道。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巫族平静地说道，“但没关系。能为同胞争取一线生机，值得。”
短暂的沉默。
计划很疯狂，成功率不到一成。但就像林阳说的，没有别的选择。
“开始吧。”林阳下令。
赵明、苏雨、周浩三人立刻行动。他们呈三角形将清虚子围在中央，双手结印，身上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土黄、水蓝、火红，三色光芒在空中交汇，然后如百川归海般涌入清虚子体内。
清虚子的气息开始暴涨。
执符境巅峰……布阵境初期……布阵境中期……后期……巅峰……
法则境！
而且还在继续上升。
法则境中期……后期！
当气息稳定在法则境后期时，赵明三人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他们的修为正在被抽干，经脉寸寸断裂，丹田濒临崩溃。
但三人咬紧牙关，没有一个人松手。
“够了！”林阳喝道。
三人同时收手，瘫倒在地。他们看着清虚子，眼中没有后悔，只有骄傲。
清虚子缓缓睁开眼睛。此刻的他，气息如渊似海，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他握紧手中的根源印记水晶，水晶瞬间融化，化作一缕金色的光芒融入他的身体。
下一刻，一股凌驾于法则之上的气息爆发开来。
造化境！
虽然只是暂时的，虽然只有一击之力。
但这一刻，清虚子感觉自己能斩开天地。
“动手！”
林阳一声令下，所有人同时行动。
他本人率先冲出通道，手中九张金色符箓同时抛出。符箓在空中燃烧，化作九道金色流星，分别射向三个魔王和周围的士兵。
“雕虫小技。”
为首的魔王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一道黑色屏障凭空出现，将射向它的三道流星挡住。但另外两个魔王就没这么轻松了，它们各自挡住两道流星，却被震得后退数步。
而射向士兵的四道流星则如虎入羊群，炸开四团直径百米的火球，数百名天魔士兵瞬间灰飞烟灭。
但魔王们并没有在意士兵的伤亡，它们的注意力都被清虚子吸引了。
因为此刻的清虚子，已经走出了通道。
他手中无剑，因为他自己就是剑。
“剑来。”
清虚子轻声说道。
整个世界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天空中，出现了无数光点。那是剑，是五十万年来，所有死在这个世界的巫族留下的剑意。它们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
百万剑意，凝于一指。
清虚子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为首的魔王。
“这一剑，为五十万年的悲。”
“为流放的痛。”
“为……故乡的殇。”
指尖，一点光芒亮起。
起初只是萤火，然后变成烛光，再变成火炬，最后……
化作贯穿天地的光柱。
魔王瞳孔骤缩，它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它想躲，但发现自己被锁定了，无论逃到哪里，这一剑都会追上。
它想挡，调动全部魔气在身前凝聚出九十九层护盾。
但没用。
光柱如热刀切黄油般，一层层穿透护盾，最终贯穿了魔王的身体。
魔王低头，看着胸口那个碗口大的洞。洞的边缘，金色的火焰正在燃烧，无论它如何催动魔气都无法扑灭。
“根源……之力……”
它惨笑一声，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漫天黑灰。
一剑，魔王陨落。
但清虚子也到了极限。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那是承载了超出极限力量的代价。他看向林阳，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整个人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临死前，他看到了。
看到了故乡的山水，看到了蜀山的云海。
看到了……道。
“不！！！”
另外两个魔王发出愤怒的咆哮。它们没想到，这些“蝼蚁”竟然能杀死它们中最强的那个。
但没等它们行动，那个领路的巫族已经冲了上去。
“同胞们，醒醒吧！”
它抱住其中一个魔王，体内残存的根源之力开始暴走。
“父亲，我来陪你了。”
刺目的白光炸开。
第二个魔王被卷入爆炸中心，虽然没死，但也受了重创，半边身体都被炸没了。
而那个巫族，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现在，只剩下一个完好的魔王，和一个重伤的魔王。
以及……林阳。
“你们该死！”完好的魔王彻底疯狂，它不再保留，魔气全开，化作一只千米高的黑色巨兽，向着林阳扑来。
林阳面无表情，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样东西。
那颗种子。
李淳风留给他的种子。
“师父，您说过，关键时刻或许有用。”
“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他将种子抛向空中，然后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种子上。
种子吸收了精血，开始发芽。
不是普通的发芽。
而是……沟通根源的发芽。
种子裂开，一根翠绿的嫩芽探出。嫩芽见风就长，瞬间化作一棵参天巨树。巨树的根系扎入虚空，枝叶伸向苍穹。
更诡异的是，巨树的树干上，浮现出一张人脸。
一张林阳熟悉的脸。
李淳风的脸。
“徒儿，好久不见。”巨树开口，声音苍老而温和。
“师父？！”林阳愣住了。
“这是我留在这颗‘世界树种’里的一缕神念。”李淳风解释道，“当你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时，它会唤醒我。”
他看向那两个魔王，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师父，您知道这一切？”林阳问道。
“知道一部分。”李淳风说道，“五十万年前，我就预见到了今天。所以我布局万年，为你铺路。”
“但有些事，必须你自己去经历，去领悟。”
他看向那个完好的魔王：“巫族的孩子们，该醒了。”
巨树的枝叶轻轻摇曳，洒下无数光点。光点落在魔王身上，它那疯狂的血色独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丝清明。
“我……我是谁？”
“你是巫族，后土部落的战士，巫岩。”李淳风说道，“五十万年前，你为了保护族人，自愿接受改造。但改造出了问题，你失去了记忆，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现在，我为你解开封印。”
更多的光点洒落，魔王——巫岩身上的魔气开始褪去，鳞片脱落，扭曲的肢体恢复正常。最后，它变成了一个身高两米、面容刚毅的巫族男子。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茫然。
“我……我做了什么？”
“你杀了很多同胞，也杀了很多无辜者。”李淳风说道，“但现在，你有机会赎罪。”
他看向那个重伤的魔王：“你的同伴还有救，但它伤得太重，需要时间。带它离开，去世界深处沉睡。当有一天，我的徒儿找到净化所有污染的方法时，他会来找你们。”
巫岩沉默了片刻，然后深深鞠躬：“多谢前辈。”
他抱起重伤的同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危机，解除了。
但林阳的心中，却充满了更多疑问。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淳风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徒儿，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但你要知道，今天的一切，只是开始。”
“根源受损，宇宙正在崩坏。天魔——或者说魔化的巫族——只是崩坏的表现之一。如果根源不能修复，崩坏会越来越严重，最终，整个宇宙都会归为虚无。”
“那我该怎么做？”林阳问道。
“你要找到根源。”李淳风说道，“不是一丝一缕，而是完整的根源。然后……修复它。”
“这需要造化境的修为，甚至更高。”
“我知道。”林阳点头，“我会努力。”
“光努力不够。”李淳风说道，“你需要去诸天万界，寻找散落的根源碎片。每找到一块，你的修为就会提升一分，对根源的理解也会加深一分。”
“当你能身合万界，明悟万法时，你就能踏入那个境界。”
“那个境界是……”
“根源境。”李淳风说道，“也是为师当年，没能踏入的境界。”
巨树开始枯萎，李淳风的虚影也逐渐淡化。
“徒儿，路还很长。但为师相信，你能走完。”
“记住，道不在天，不在心，而在脚下。”
“每一步，都是修行。”
最后一片树叶落下，巨树彻底枯萎，化作尘埃。
林阳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清虚子死了，为了那一剑的绽放。
巫族死了，为了赎五十万年的罪。
师父的神念消散了，为了给他指明前路。
而他自己，还活着。
还要继续走下去。
“林顾问。”王振国走了过来，声音沙哑，“我们……该回去了。”
林阳回过神，看着幸存的队员们。
十二名超管局精锐，现在只剩七人。三位弟子虽然还活着，但修为尽废，未来能否重修都是未知数。
代价惨重。
但至少，任务完成了。
“走吧。”林阳说道，“回家。”
他们来到控制塔，启动根源印记。金色的光芒笼罩整个世界，所有天魔——或者说魔化巫族——都陷入了沉睡。
传送阵被重新激活，坐标锁定地球。
当蓝光再次亮起时，林阳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灰色的天空，暗红的大地，沉睡的同胞。
“我会回来的。”他轻声承诺，“带着救赎，回来。”
光芒吞没了所有人。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昆仑的山海基地。
陈建国等人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他们归来，都是激动不已。
但当他们看到惨重的伤亡，看到林阳眼中的疲惫时，欢呼变成了沉默。
“报告任务情况。”林阳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王振国立正，“‘烛龙计划’完成。天魔传送锚点已封印，至少百年内不会再有大规模入侵。但……”
他顿了顿：“我们付出了巨大代价。蜀山掌门清虚子、昆仑宗主玉宸子、蓬莱岛主碧霞元君三位前辈……确认陨落。超管局精锐牺牲五人，林顾问三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