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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西大萨满的苏醒,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突然,也更加……诡异。

那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负责守夜的李慕风,正盘坐在别院外围警戒法阵的一个节点处,以剑意感应着周遭的每一丝风吹草动。忽然,他心有所感,目光锐利地投向库西大萨满静室的方向。

静室中并无灯火,也无任何灵力剧烈波动的迹象。但李慕风身为蜀山剑修,灵觉敏锐远超常人,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和“沉重”的精神波动,正从那静室中缓缓弥漫开来,如同沉睡的古井泛起了涟漪。

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立刻通过传讯玉符,通知了玉宸子道长和玉衡子真人。

当两位前辈与闻讯赶来的阿帕、琪雅、以及勉强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的叶辰来到静室外时,那股精神波动已经变得更加清晰。它并非攻击性或恶意的,而是一种充满了疲惫、沧桑、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警告意味的“低语”。

“是库西爷爷的精神波动!”琪雅激动地低呼,就想冲进去,却被阿帕一把拉住。

阿帕脸色凝重,眼中既有期待也有深深的担忧:“等等……这波动……不太对劲。太沉重了,不像是普通的苏醒……”

玉宸子道长示意众人退后少许,他亲自上前,以神识极其谨慎地探查静室内的情况。片刻后,他眉头紧锁,沉声道:“大萨满的神魂确实苏醒了,但……状态极其异常。他的意识似乎并未完全回归现世,而是沉浸在某种极其深沉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记忆洪流或精神幻境之中。此刻散发出的精神波动,更像是他潜意识深处的碎片在‘自言自语’,或者说……在向外界传递某些被强行压制的‘信息’。”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静室内,一个苍老、沙哑、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用的是一种比阿帕和琪雅平时使用的部落语言更加古老、更加拗口的音节:

“……锁链……在锈蚀……影子……在啃噬……错误的钥匙……插入了锁孔……盛宴……将启……”

“不……那不是盛宴……是……末日……”

“祖灵……在哭泣……星舟……在哀嚎……”

“……必须……找到……真正的……路径……试炼……之路……被遗忘的……纹……”

“小心……血色的……月亮……当它……升起……黑暗……将……蔓延……”

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和仿佛目睹了无尽恐怖的喘息。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众人心头。

“锁链锈蚀,影子啃噬,错误的钥匙……这说的不就是节点Z封印松动,古巫教以血祭邪法(错误的钥匙)试图撬动,以及影傀(影子)的活跃吗?”玄灵迅速记录着,脸色发白。

“祖灵哭泣,星舟哀嚎……看来部落先民和星舟系统本身,都对那深处的黑暗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排斥。”玉衡子真人叹息。

“真正的路径?试炼之路?被遗忘的纹?”叶辰捕捉到了关键,“这可能是库西大萨满想要传达的最重要的信息!他似乎在指示,对抗黑暗、净化圣地,有一条被遗忘的‘正确道路’,需要通过某种‘试炼’,而关键可能在于某种‘被遗忘的纹路’!”

阿帕和琪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恍然。琪雅急促地说道:“部落最古老的歌谣里,确实隐约提到过‘祖灵的试炼’,但具体内容早已失传,连库西爷爷以前也语焉不详,只说那是‘唯有被选中者,在圣地最需要的时候,才能知晓的道路’!”

“被选中者……”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叶辰身上。身负星钥(戒指)、与祖灵纹共鸣、右臂带有特殊印记、甚至能引动净化之力的叶辰,无疑是最符合“被选中者”描述的人。

“还有,‘血色的月亮’……小心黑暗蔓延……”静云道长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这是一种预警,还是某种即将发生的天象异变?”

玉宸子道长沉吟道:“古巫教行事,常以天象为引。‘血月’在诸多邪法记载中,都是进行大规模邪恶仪式或召唤异界存在的绝佳时机。若他们选择在血月之夜,于节点Z附近举行更大的血祭……”

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静室内库西大萨满的精神波动骤然变得急促、激烈起来!那苍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它……醒了!不……不是完全醒来……是……一只眼睛……睁开了!它在……看!在看这里!在看……钥匙!!!”

话音未落,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极致恶意的意念,仿佛跨越了遥远的空间,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扫过了整个别院!虽然只是一掠而过,且立刻被别院的防御阵法层层削弱、隔绝,但那瞬间带来的、如同赤身裸体站在冰原上被掠食者盯上的毛骨悚然感,让所有人,尤其是叶辰和右臂印记产生强烈共鸣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深渊之瞳”!节点Z深处的那个存在,刚才……真的“看”了这边一眼!而且,似乎是库西大萨满精神波动中提及“钥匙”,短暂地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噗——”静室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和阿帕的惊呼。

玉宸子道长立刻破门而入。只见库西大萨满已然再次昏迷,倒在榻边,嘴角溢出一缕黑血,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显然,刚才强行传递信息,尤其是最后引动了那恐怖存在的“一瞥”,对他的神魂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和伤害。

“快!救人!”玉衡子真人立刻上前,与静云道长一起施展急救手段,稳定大萨满的生机。

叶辰站在门口,右臂的印记传来一阵阵灼热的悸动,仿佛在回应刚才那冰冷的一瞥。他脸色凝重,心中波澜起伏。

库西大萨满用尽最后力气传递出的信息,零碎却至关重要:

1.有一条被遗忘的“正确道路”(试炼之路),可能是净化圣地、对抗黑暗的关键。

2.这条道路与某种“被遗忘的纹路”有关。

3.古巫教可能计划在“血月”之夜,进行更大规模、更危险的行动。

4.节点Z深处的存在,感知变得更加敏锐,甚至可能已经“部分苏醒”!

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看向惊魂未定的琪雅和阿帕:“琪雅姑娘,阿帕前辈,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集中所有力量,破解大萨满提到的‘被遗忘的纹路’和‘试炼之路’!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他又看向玉宸子和玉衡子:“前辈,关于‘血月’的预警,必须立刻通知749局和所有正道盟友,加强戒备,并尽可能探查古巫教的动向。同时……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血月之夜他们有所行动,我们必须有能力进行干扰甚至阻止!”

玉宸子道长郑重点头:“老朽立刻与蜀山本山及天师府联络。叶小友,你需尽快恢复,并全力破解纹路之谜。库西大萨满拼死带回的线索,绝不能辜负!”

夜色深沉,别院内的灯火彻夜未熄。库西大萨满苏醒的低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更加紧迫的涟漪。而西北方向,苍莽山脉的夜空之上,一片稀薄的云层之后,那轮隐没的弯月边缘,似乎……悄然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暗红。

山雨未歇,血色将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