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别院的夜晚,因秦虎的情报而显得格外肃杀。防御阵法的灵光在夜色中如水波般无声流转,偶尔有一丝细微的雷霆气息在阵眼处闪过,那是布设的“九天雷符”处于待激发状态。巡逻的弟子与蜀山剑修身影在暗处交错,目光警惕。
静室中,油灯如豆。叶辰并未休息,而是将心神沉浸于白日在祖灵岩壁前的收获,以及应对当前危局的思考。
完整的祖灵纹系统图已深深刻印于识海,与他自身优化的五行循环网络(虽然还只是雏形)隐隐呼应。最关键的是,通过这纹图与戒指的共鸣,他对龙虎山及周边地脉的“感知模式”发生了质变。不再仅仅是模糊的“脉动”或“流意”,而开始呈现出一种清晰的“结构化”特征——仿佛能够“看见”地脉灵气的“主干道”、“支流”、“节点”乃至能量流转的“带宽”与“密度”梯度。
这种感知,结合祖灵纹中隐含的“坐标”指向,让他萌生了一个想法:以别院为起点,主动进行一场有目的的、大范围的“地脉扫描”,尝试绘制一幅更精细的“龙虎山地脉能量网图”,并从中筛选出与祖灵纹指示特征相符的“异常节点”。
这些节点,极有可能就是星舟关键部件或功能模块的隐藏或坠落地点,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封印核心”或“净化协议”模块所在。
他将这个想法与玉宸子道长、玉衡子真人商议。
玉宸子沉吟道:“此法可行。以叶小友如今与地脉之共鸣,辅以星钥感应,确有可能探知更深层的地脉异状。只是,大范围主动扫描,消耗心神与真元必巨,且可能扰动地气,引来不必要的关注。需在阵法完全遮蔽下进行,且需我等为你护法,补充元气。”
玉衡子亦点头:“可择一靠近地脉节点的静室,布下聚灵与安神之阵,我与玉宸子道兄为你轮流护持,静云、玄灵从旁协助,记录数据。一旦发现可疑节点,先标记,勿要深入探查,待你恢复后再议。”
计划既定,第二日便着手准备。选定了别院地下一处天然岩穴改建的静修室,此处地脉之气尤为浑厚精纯。玉宸子与玉衡子联手,以蜀山与天师道秘法,布下了“九转归元阵”与“太乙护神阵”,既能汇聚地脉灵气滋养叶辰,又能稳固其神魂,隔绝内外干扰。
叶辰盘坐于阵眼位置。在他面前,玄灵布置了一套增强型的地脉能量监测与成像设备,屏幕上的三维地形图正等待着数据的填充。静云道长守在一旁,备好了温养心神的丹药与灵液。
“开始吧。”叶辰对两位护法的前辈点了点头,缓缓闭上双眼。
心念一动,识海中那枚光华流转的“秩序符文”大放光明。他不再仅仅被动感应,而是主动将自身那经过优化、与祖灵纹网络拓扑部分契合的五行循环,作为一种“主动声呐”或“探针网络”,小心翼翼地向外扩张、延伸。
与此同时,他右手戒指光芒微吐,冰冷的秩序波动与他的神识探针紧密结合,如同为探针披上了一层无形的“增效滤网”与“权限识别器”。
感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涟漪,以叶辰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起初是熟悉的别院地脉结构:几条相对平缓温和的主灵脉如巨龙般从主峰蜿蜒而下,在别院下方交汇成一处相对平缓的“灵湖”,滋养着整个别院的阵法与生灵。能量流转平稳有序,这是天师府千百年经营的结果。
随着感知范围不断扩大,超过十里、二十里……更远处的景象开始映入“心眼”。地脉不再是平滑的河流,而是变得复杂、狂野。有的地方灵脉纠结如乱麻,形成了天然的能量乱流区;有的地方灵脉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力量截断或吞噬;还有的地方,灵脉之力异常凝练集中,形成了天然的“灵穴”或“地窍”。
叶辰的心神如同最精密的绘图师,将这些信息一一捕捉、整理、比对。玄灵面前的屏幕上,龙虎山周边区域的三维地形图上,开始出现颜色各异、亮度不同的光点和流动的线条,代表着不同强度、属性的地脉能量分布。
当感知范围扩展到大约五十里时,叶辰“看”到了第一个与祖灵纹指示特征高度吻合的“异常节点”。
那是在西北方向,黑云岭更深处的一片区域。地脉能量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在一个相对狭窄的区域内高度富集、盘旋,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能量漩涡”。漩涡的中心,能量密度高得惊人,且呈现出一种极其稳定的“内敛”状态,仿佛被什么力量牢牢束缚着,与周围狂野的地脉环境格格不入。更关键的是,这漩涡的能量波动频率,与祖灵纹中心那个复合螺旋纹(大地之息·流水之纹)所隐含的“核心枢纽”频率特征,有七分相似!戒指对此地的反应也格外强烈,“大地”与“连接”符号持续发亮。
“标记为‘节点A’,坐标(西北,五十三里),特征:高密度稳定能量漩涡,疑似核心枢纽或能源节点。”玄灵低声报出数据,快速记录。
叶辰没有停下,继续将感知向外延伸。心神与真元的消耗开始加剧,如同负重登山。玉宸子道长适时渡入一缕精纯平和的剑气真元,帮助他稳定循环。
七十里……八十里……感知的边缘开始触及龙虎山主脉与另一条巨大山脉(苍莽山脉)的交汇地带。这里地脉更加混乱、狂暴,仿佛两条巨龙在相互撕咬、缠绕。就在这片混乱区域的边缘,叶辰又发现了一个异常点。
那是一片被浓密死气与微弱生机矛盾交织笼罩的谷地。地脉能量流经此处时,会被一股阴冷、衰败的力量“污染”或“吸摄”,变得浑浊、滞涩。而在谷地核心,却又有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坚韧的生命能量,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顽强地存在着。戒指对此地的反应复杂,“净化”符号剧烈闪烁,同时“警告”符号也隐隐发亮。此地特征,与祖灵纹中标注被污染生态模块(生命之泉)的区域高度吻合!
“标记为‘节点b’,坐标(西偏北,八十二里),特征:侵蚀污染与纯净生机矛盾共存区,疑似被污染的生态维护单元(生命之泉)所在地。”玄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个节点,他们之前已经知晓大概位置,但此刻通过地脉网图定位更加精确。
感知继续艰难地向外推进,范围逼近百里。叶辰的额头已见汗,脸色微微发白。这种大范围主动扫描,对重伤未愈的他来说负担极重。但他咬紧牙关,维持着探针网络的稳定。
终于,在感知的极限边缘,大约一百二十里外,苍莽山脉的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个极其隐晦、却又令人心悸的“信号”。
那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从地脉网络中“挖空”或“屏蔽”的黑暗区域!地脉流经那里时,会自然而然地“绕开”,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无形的、令人畏惧的“禁区”。而在那黑暗区域的中心,偶尔会泄露出极其微弱、却充满极致冰冷、死寂与混乱的波动。这种波动,与他右臂侵蚀能量的本质同源,却更加原始、更加狂暴!戒指对此地的反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排斥,内圈字符几乎全部黯淡,唯有那个代表“危险”与“中断”的暗红色符号,如同滴血般醒目!
祖灵纹边缘那个小小的、由断裂锁链和警告尖角组成的附属纹路,瞬间在叶辰脑海中闪过。就是这里!侵蚀的源头?被封印的高危禁区?库西大萨满警告的“不该醒的”沉睡之地?
“标记……为‘节点Z’……”叶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寒意,“坐标(西北偏西,约一百二十里,苍莽山脉深处),特征:地脉规避区,核心有高强度侵蚀本源波动泄露,极度危险……疑似侵蚀源头或高危封印区。”
话音刚落,他再也支撑不住,主动收缩了所有探针网络,身体一晃,几乎软倒。静云连忙上前扶住,将温养丹药喂入他口中。玉宸子与玉衡子也同时收功,关切地查看他的状况。
“叶小友,速速调息,莫要再耗心神。”玉衡子沉声道。
叶辰勉强点点头,闭目运转功法,吸收丹药之力与阵中灵气,恢复近乎枯竭的心神与真元。
玄灵则快速整理着刚刚获取的宝贵数据。屏幕上,龙虎山周边近二百里范围的地脉能量网图已初步成形,上面清晰地标注着A、b、Z三个最重要的异常节点,以及其他数十个能量特征各异、但不如这三个关键的次级节点。
一张无形的战争地图,已在悄然间铺开。星舟的关键部位、被污染的区域、以及那最危险的本源所在,都已在这张网图上,显现出了模糊却致命的坐标。
而几乎就在叶辰探测到“节点Z”那令人心悸波动的同一时刻,远在别院数百里之外,苍莽山脉某处人迹罕至的幽深峡谷底部,一片被灰黑色浓雾永久笼罩的、布满了扭曲晶簇的诡异祭坛中央,一双仿佛沉睡了万古、冰冷、无情、充满了毁灭与饥渴意味的“眼睛”,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