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零件还在动。
它贴着地面，像有生命一样往裂缝爬。我盯着它看了几秒，没动手。左眼有点热，金纹在眼皮底下转了一圈，视野里多了些东西——空气中有三条线，从天上不同的方向射下来，交汇在我头顶上方。
不是实体，是能量轨迹。
我知道这是什么。有人在看。
不止一个。
三个方向，三种频率。机械文明的信号带着金属的冷感，修真联盟的透着剑气的锐利，还有一个阴沉沉的波动，像是从坟地里飘出来的，那是幽冥族。
他们来了。
不是本体，是投影。隔着不知道多少光年，把意识投进来，想看看我这个新冒头的界主到底有几斤几两。
我没说话。
凌霜站在我旁边，手一直搭在枪上。她也没动，但我知道她在等。只要我觉得不对，她就会出手。
第一道影子先成形。
银灰色的光堆出一个人影，全身包裹在流线型装甲里，面罩封死，双眼位置亮着红光。他开口，声音像机器合成的：“不过是个刚觉醒的界主，能量层级未稳，领域结构松散。”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读报告。
“建议立即清除，避免其完成规则固化。”
我笑了下。
笑得不大，就是嘴角动了动。
他没在意，继续说：“蓝星资源贫瘠，文明等级低下，不具备独立发展资格。根据宇宙资源分配条例，应列为可回收区域。”
我说：“你家的条例，管得到我头上？”
他顿了一下。
可能没想到我会回话。
第二道光影亮起。
青袍老者，白须垂胸，手里握着一把剑。剑尖朝下，虚悬在空中。他一出现，周围空气就变得锋利，像是被刀片刮过。
“斩草除根。”他只说了四个字。
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往脑子里敲。
我没躲。
弑神领域自己动了，一圈金光从脚下升起，把他的话拦在外面。那四个字撞在光幕上，碎了。
第三道影子来得最慢。
黑雾缠绕，轮廓模糊，最后凝聚成一个披着尸布的人形。他没有脸，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一张嘴咧到耳根。
“桀桀……”他笑起来，声音像是指甲刮黑板，“新鲜的魂魄，刚成型的界主之躯，吃了能活万年。”
他说完，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做出压制姿态。
我没有动。
凌霜却动了。
她一步踏前，龙枪抬起，枪尖直指那道裂隙中央。她没喊口号，也没摆姿势，就是突然出手。
枪刺了进去。
没有声音，也没有爆炸。可那一瞬间，三道投影同时晃了一下。
机械文明的那个，面罩上的红光闪了两下，像是系统报错。
修真联盟的老者皱眉，剑微微偏了一寸。
幽冥族的笑声戛然而止。
凌霜收回枪，转身走回来，站在我身边。她看都没看我，只说了一句：“再敢露头，屠尽你们宇宙。”
她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吃什么。
可这话一出口，那三条线全断了。
裂隙开始闭合。
机械文明的投影最后消失，临走前，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没出声，但我读懂了口型。
“记录已上传。”
然后人没了。
老者的剑收进袖中，身影淡去。
幽冥族那个咧嘴笑了笑，身体化成黑烟，钻进裂缝深处。
一切安静下来。
风又吹了一下，带着一股焦味。不是火烧的味道，是电子元件烧毁后的那种刺鼻气味。地上那块零件停住了，表面裂开一道缝，冒出几缕白烟，不动了。
我低头看着它。
凌霜站在我旁边，手还搭在枪上。她没说话，但我感觉到她在看我。
我看向她。
“你觉得他们真走了？”
她摇头：“只是退了。不是怕我们，是觉得现在动手代价太大。”
“他们在等。”
“对。”她说，“等你犯错，等领域不稳，等三女不在你身边。”
我没反驳。
她说得没错。
刚才那一下，看似是我们占了上风，其实只是试探。他们没动真格的，我们也只是吓退他们一次。下次再来，不会这么简单了。
我抬手摸了摸左眼。
金纹还在，热度退了，但能感觉到里面有种新的东西在运转。像是系统升级后多了一个后台程序，自动扫描周围的空间波动，一旦发现异常，就会提醒我。
凌霜忽然问：“你还打算下去吗？”
她指的是裂缝下面。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下面不只是圣器碎片，还有龙族的秘密。一旦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而且现在外面盯着的人这么多，谁也不知道我下去的时候，会不会有人趁机动手。
我说：“必须下去。”
“为什么？”
“因为那块碎片认的是我。”我说，“它不会让别人碰。如果我不拿，它会自己找上来，到时候失控，整个蓝星都会受影响。”
她沉默了几秒。
然后说：“那我陪你。”
我看了她一眼。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认真。
我说：“你不该一直替我挡事。”
“我不是替你挡。”她说，“我是和你一起走。”
风大了些，卷起地上的灰。那些机械战士留下的残骸已经看不出原样了，全都变成粉末，混在土里。
远处的天边有点发白。
不是太阳要出来，是空间层起了波纹。像水面上的倒影被风吹皱了，一闪一闪的。
我知道那是观测通道重新开启的征兆。
他们没走远。
只是换了方式。
不再用投影，改用隐形扫描。频率很低，几乎察觉不到，但左眼的金纹能感应到。每隔七秒，有一道微弱的信号扫过战场，像是在做例行检查。
我站在原地没动。
凌霜也没动。
我们就这样站着，等着。
过了几分钟，天空的波纹消失了。
我以为结束了。
可就在那一刻，左眼猛地一紧。
不是警告，不是警报。
是一种新的感知打开了。
我突然知道了一些事。
比如，机械文明已经在调遣主力舰队，预计七十二小时后抵达蓝星轨道外层。
修真联盟启动了“清源计划”，准备联合其他中小势力，对我实施围剿封锁。
幽冥族最狠，他们已经开始献祭百万阴兵，要在三天内打通一条直达蓝星地脉的魂道，直接从内部瓦解我的领域根基。
这些信息不是谁告诉我的。
是我自己“看到”的。
像是系统升级后，自动接入了某种情报网络。我不需要登录，不需要密码，只要我想，就能感知到这些动向。
我睁开眼。
凌霜问我：“怎么了？”
我说：“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不是观望吗？”
“那是表象。”我说，“真正的行动，从来不在明面上。”
她握紧了枪。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着脚边的裂缝。
土还在轻微震动。
下面的东西在等我。
我也不能再等了。
我说：“先布防。”
“叫她们来？”
我点头：“洛昭、苏清雪，都叫上。不能再靠单打独斗了。这次来的，不是一队先锋，是整个宇宙的围杀。”
凌霜嗯了一声，拿出一块玉符，捏碎了。
青光一闪，传信发出去了。
做完这些，她问我：“你还记得上次你说的话吗？”
“哪句？”
“你说你不是变强了，是终于拿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我记得。
我说：“我没忘。”
“那就好。”她说，“别让他们觉得你能被吓住。”
我笑了下。
这时候，地面忽然抖了一下。
不大，但很明显。
裂缝边缘的土块掉了几块下去，露出更深的黑暗。
有什么东西，从下面伸了出来。
一只苍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