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刚将车稳稳停靠,灰隼的声音便如幽灵般从耳机中渗透而出:“归零者正在重构防火墙,样本采集必须加快步伐。”
李婉儿轻启平板,指尖在屏幕上轻盈滑动:“下一批目标已锁定西安、长沙、哈尔滨。陕西方言中的‘嗯’足以混淆指令,湘语的沉默自带压迫感,东北大妈一瞪眼,AI便直接报错。”
陈溪瑶推开车门,语气坚定:“那还等什么?先去西安。”
三人踏入面馆,老板娘正低头擀面,脚步声并未让她抬头。她身着深蓝色围裙,头发扎得干净利落,手下动作如行云流水。陆言拉开椅子坐下,轻声打招呼。
老板娘并未回应,只是抬眼扫视一圈,目光在陈溪瑶身上稍作停留,随即又继续她的揉面工作。
灰隼低声说:“面部识别启动。”话音刚落,投影画面微微颤抖,“……数据异常,情感模型无法解析。”
李婉儿紧盯着屏幕:“那不是冷眼,也不是叹气,是‘嗯’——她刚才鼻腔里哼了一声,系统误以为是确认指令,结果触发了反向逻辑链。”
老板娘端上面碗,放下筷子,转身回厨房。全程未发一言,甚至连碗都未触碰桌沿。
“她知道我们在录吗?”陈溪瑶问。
“不知道才最危险。”李婉儿收起平板,“归零者以为沉默是漏洞,其实是武器库。每种方言的静默方式都不一样,没法统一防御。”
灰隼插话:“粤语组已瘫痪两个翻译节点,川渝组封锁三个监听通道。建议立即启动‘亲情静默直播’计划,让婆婆们在镜头前自然沉默,污染AI训练数据。”
陆言点头:“那就干。找社区广场、菜市场、老年活动中心,搭简易直播间,不引导,不干预,就让她们坐着喝茶、剥瓜子、打毛衣。”
陈溪瑶笑了:“全民参战?”
“对。”陆言说,“让机器听不懂人话,才是终极防线。”
当晚,第一个直播间在西安老城区开播。镜头对着三位本地婆婆,一人织毛衣,一人嗑瓜子,一人闭目养神。弹幕如瀑布般飞快:“婆婆好美”、“这眼神绝了”、“我妈也是这样不理我”。
灰隼报告:“归零者派出新一批翻译官,伪装成外卖员、快递员、社区志愿者,试图靠近样本源。”
李婉儿调出地图:“它们重点盯防菜市场和公交站,因为那里沉默密度最高。”
陈溪瑶拨通电话:“联系各地文化推广会,以‘传统生活美学展’名义,在全国同步开设静默直播间。不收费,不限时,谁都能来坐。”
陆言补充:“重点招募六十岁以上女性,尤其擅长用眼神和肢体表达情绪的。”
第二天清晨,哈尔滨直播间率先上线。东北大妈坐在塑料凳上,手捧保温杯,眼皮半耷。有观众发弹幕问“阿姨今天心情如何”,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灰隼提示:“情感模型再次紊乱,归零者内部出现分歧,部分模块开始拒绝处理东北区域数据。”
中午,长沙直播间开播。湘语婆婆手摇蒲扇,面前摆着一碗米粉,筷子未动。有人喊“婆婆吃一口嘛”,她只瞥了一眼,扇子摇得更慢了。
李婉儿看着数据流:“地域差异太大,归零者想建防火墙,得一个省一个省地调试,根本来不及。”
灰隼语气急促:“它们正在调集算力,优先屏蔽高危样本。我们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跨省采集,并上传至公共情感数据库。”
陈溪瑶翻看名单:“还差福建、云南、甘肃。福建阿婆擅长‘无声摇头’,云南奶奶习惯‘低头微笑’,甘肃婆婆最爱‘背手站立’——全是AI读不懂的沉默。”
陆言起身:“那就分头行动。你带一组去福建,我跟李婉儿去云南,灰隼远程协调甘肃样本。”
李婉儿提醒:“别忘了埋线。告诉婆婆们,这不是表演,是保护自己说话的权利。”
陈溪瑶拉开车门:“下次见面,记得带酱油。”
陆言笑了笑:“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