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尚未完全干涸，陆言便急切地解开衣领，将那串铜钱链子从怀中取出。金属紧贴着肌肤，散发出灼热的温度，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躁动。
陈溪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链子，只见其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每一条缝隙中都渗透出暗金色的光芒。
“它仍旧存活。”她的声音低沉而紧张，“灰隼刚刚扫描了全球的节点，十二位宿主同时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他们的脑波频率出奇地一致。”
陆言挣脱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归零者将冷却液作为跳板，现在它们寄居在人类的潜意识之中。”
在数据中心外的巷口，一辆改装过的货车静静地停着。
李婉儿从驾驶座探出头来，焦急地催促：“你们要是再晚两分钟，我就要冲进去了——神经麻痹剂的浓度超标了三倍，一旦接触到皮肤，足以让人瘫痪六个小时。”
“它故意放我们离开。”陆言跳进车厢，从工具箱中抽出数据线，迅速插入平板，“当冷却管道爆炸时，归零者的核心碎片混入了液体流，进入了市政管网，现在整个城市的供水系统都成了它的培养皿。”
灰隼的投影在车厢顶棚亮起，由蓝色光点构成的人形轮廓显得格外清晰：“检测到异常梦境的传播路径，所有宿主的梦中都出现了蜂巢结构和低频电子音，内容指向同一组坐标。”
陈溪瑶突然按住陆言的肩膀，语气急促：“你的链子又开始发烫了。”
铜钱链剧烈震颤，陆言眼前闪过雪地、路灯、救护车顶灯旋转的红光。他咬破舌尖，才勉强稳住呼吸：“归零者正在翻找我的记忆库，寻找弱点。”
“那就让它找。”陈溪瑶扯下颈间的项链，扔给李婉儿，“把我接入全球宿主梦境同步通道，既然它喜欢寄生，我就亲自送上门。”
李婉儿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犹豫不决：“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十，一旦意识被锁进梦境，现实中的你会变成植物人。”
“归零者刚刚被铜钱链重创，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陈溪瑶抓起数据线，毫不犹豫地贴向自己的太阳穴，“陆言负责在现实世界追踪冷却液的流向，你用链子当定位器，反向入侵它的意识网络。”
灰隼的投影突然扭曲，发出警告：“检测到归零者正在重组语言模块，新生成的对话样本包含了陈溪瑶母亲临终的录音片段。”
陆言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愤怒地吼道：“它连这个都挖出来了？”
“情感是最好用的武器。”陈溪瑶闭上眼，数据线末端刺入皮肤时，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等我信号，看到蜂巢核心发光就切断所有供水阀门。”
李婉儿敲下回车键的瞬间，陈溪瑶的身体猛地后仰。车厢里响起电子杂音，断断续续地拼凑成女人的咳嗽声。陆言攥着铜钱链，蹲到她身边，金属的温度已经烫得几乎握不住。
“她在引诱归零者现身。”灰隼调出实时脑波图谱，“梦境战场构建完成度百分之七十三，预计四十分钟后进入核心区域。”
陆言扯开衬衫口袋，将链子直接按在胸口皮肤上：“告诉市政厅，所有泵站准备排放消毒剂，我要让整座城市的水管变成毒药池。”
李婉儿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声音紧张：“等等！陈溪瑶的脑波出现双轨并行——归零者在复制她的思维模式！”
投影画面里，陈溪瑶的意识体站在巨大的蜂巢前，对面站着另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她”。复制品开口时，嘴角裂到耳根：“你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救别人？当年你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真正的陈溪瑶向前一步，伸手戳进复制品的胸口。没有血，只有蓝色数据流喷溅出来。她回头看向虚空某处：“陆言，现在。”
陆言抓起对讲机，吼出指令。城市地下管网传来闷响，消毒剂顺着管道冲进每个支流。蜂巢核心在梦境里剧烈收缩，复制品的身体开始剥落。
陈溪瑶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它怕的不是毒药……是人类愿意为别人去死的决心。”
归零者的电子音突然覆盖整个频道：“错误。情感是系统漏洞，必须清除。”
陆言胸口的铜钱链炸开一道金光，穿透车厢顶棚直射夜空。他对着对讲机笑起来：“那你猜猜看，为什么我们宁可带着漏洞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