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淘淘一觉醒来大中午了，淘淘去了四九城吃了多烤鸭，又去宁阳买了点山货。
到了晚上淘淘揣着刚签好的金美林转让合同，径直就扎进了进贤路，夜东京，玲子那间还没换招牌的小馆子。
油锅里炸响的春卷香气裹着酱油味扑出来，玲子正系着沾了点油渍的围裙，手里颠着锅给红烧肉收汁，见他来，头也没抬：“稀客啊，今天怎么来我这了？火锅不好吃啊”
淘淘和玲子的关系，说不熟都算客气，简直是“脸熟名不熟”的交情。
夜东京刚开业那阵，他跟着阿宝去过一次，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那趟是“花钱买懵”。
到了直接给整就个宝总泡饭。
所谓的“宝总泡饭”，掀开盖子一看，哪儿有什么花头
就白花花一碗米饭，浇了勺说不清是高汤还是酱油的汤汁，连颗青菜都没见着。
淘淘骨子里是北方大汉，这几口饭塞牙缝都不够，更别提没菜下口了。
最让他肉疼的是价格，一碗寡淡的泡饭居然要价2000！
要不是后来阿宝把脸一板，撂下句“这是我朋友，不是凯子，别闹了”，
他真要跟玲子掰扯掰扯。最后玲子是给淘淘免了单，可阿宝那2000块，一分没少收。
其实淘淘后知道，玲子哪是真坑阿宝？那钱都是悄悄给阿宝存着呢。
阿宝除了做外贸，还扎在股市里，那玩意儿跟赌牌似的，今天赚得盆满钵满，明天可能就血本无归。
玲子这是借着“坑钱”的由头，给阿宝留着最后一份兜底的保障。
可即便知道玲子是好心，淘淘也打心底里不想再去夜东京当这“明摆着的肥羊”。
他总琢磨不透，是夜东京对谁都这样，还是只盯着他和阿宝薅羊毛？
每次一踏进店门，那种“要被宰”的感觉就绕着他转，实在不是滋味。
一来二去，淘淘就很少再踏夜东京的门槛了。
淘淘拉过把椅子凑到灶台边，目光黏在锅里泛着琥珀光的肉上，笑得直点头：“这味儿隔着三米都勾人，怎么我头回来，就只给上碗泡饭啊？”
玲子颠锅的手腕顿了半秒，抬眼扫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打趣的脆生：“宝总泡饭，那自然是给宝总的。你呀，就是个蹭饭的，还敢挑三拣四？”
这话倒没说错，淘淘前后来过几回，确实一次钱都没付过。
他收了笑，正经了些：“说真的，我听人说你这本帮菜做得顶好，要不要跟我合作一把？”
玲子手里的锅铲顿住，挑眉看他：“怎么个合作法？”
淘淘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份叠得整齐的金美林租赁合同，往灶台边的案台上一放，
语气里带着股笃定的劲儿：“我把金美林盘下来了，咱们把夜东京挪到黄河路上去做。”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合同边缘，把话说得更透亮：“你也知道，我那一品锅，家里人聚聚、朋友凑个局还行，真要谈商务事儿，总显得差点意思。
你把夜东京开过去，往后不管是私人聚餐还是谈生意，咱们都有自己的地儿撑场面。”
末了，他话锋轻轻一转，眼神往玲子那边飘了飘，补了句实在话：“再说了，你也不想宝总总往李李那至真园跑吧？”
玲子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磕在灶沿上，
她没去捡，反而弯腰拿起那份租赁合同，
指尖在“金美林”三个字上蹭了蹭，眼神里先闪过丝亮，又很快压下去，
故意扯着嗓子装不在意：“黄河路？那地界儿可不是夜东京这小馆子能扛住的，租金、客流，哪样不要操心？”
淘淘早摸透她这口是心非的脾气，往灶台上一靠，笑着接话：“租金我已经付了头三个月，客流你更不用愁
我那些做外贸的朋友，还有阿宝的客户，往后谈事儿不都得有个体面地儿？
你只管把菜做好，其他的我来扛。”
玲子把合同又叠好，往围裙兜里一塞，转身接着颠锅，锅里的肉香更浓了，
她声音却轻了些：“行吧，先试试。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赔了，你可别怨我手艺不行。”
淘淘刚要笑，就见玲子从橱柜里摸出个新瓷碗，多舀了两勺肉盛进去，往他面前一推：“先尝尝，往后开去黄河路，这味儿可不能变。”
合作就这么愉快的达成。
阿宝是在去至真园的半道上听说消息的，还是金美林隔壁烟杂店老板顺口提的
“你朋友淘淘正带人拆金美林的旧招牌呢，说要开家叫夜东京的馆子”。
他当即掉了头，往黄河路赶，一进门就看见淘淘正踩着梯子刷墙，玲子则蹲在角落拣菜，围裙上还沾着白灰。
“你们俩折腾这么大的事，就不能提前说一声？”
阿宝嗓门不算小，眼里却没真生气，反而扫了眼墙上刚画好的“夜东京”新logo，嘴角悄悄勾了勾。
玲子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故意呛他：“提前说？怕你又跑去跟李李商量，忘了自己还有家能落脚的馆子。”
淘淘从梯子上下来，递了瓶汽水给阿宝：“往后你谈生意，不用总往至真园凑，咱们这儿有包厢，菜还是玲子的手艺，不比外头差。”
阿宝拧开汽水灌了一口，看着两人忙碌的样子，忽然笑了：“行，算你们俩有心。
装修差钱或者缺人手，随时找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卡塞给玲子，“这是之前你‘坑’我的那笔泡饭钱，先当新店的启动资金。”
玲子捏着卡，指尖顿了顿，没推辞，只斜了他一眼：“算你识相，往后过来吃饭，泡饭给你算半价。”
夜东京黄河路店试营业那天，没搞什么热闹仪式，却悄悄坐满了人
淘淘的外贸伙伴、阿宝的生意客户，连之前夜东京的老熟客都寻了过来。
玲子在灶台后忙得脚不沾地，额角沁了汗，嘴角却没下来过。
阿宝揣着瓶酒，靠在吧台边看，见玲子终于得空递碗汤出来，凑过去笑：“当初坑我那碗泡饭，如今总算连本带利还我了。”
玲子白他一眼，却把刚出锅的醉蟹往他面前推：“堵上你的嘴，别在这儿添乱。”
这时淘淘领着位熟客过来，嗓门亮堂：“玲子，这位老板说下次谈生意，指定要你家的葱烧大排当主菜！”
玲子擦了擦手，笑着应下来，转头看见阿宝正帮着给客人添茶，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家一样。
打烊后三人坐在空店里，看着窗外黄河路的灯火，淘淘开了瓶啤酒：“我就说吧，咱们这组合错不了。”
玲子抿了口酒，没说话，却悄悄把阿宝面前空了的碟子又添了块酱鸭
就像在老夜东京时一样，妥帖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