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接近尾声，离席的客人陆续与主人道别，大厅里的热闹慢慢淡下来。
阿宝抱着玫瑰站在不远处，等汪明珠送走身边的客人，才快步走过去，把花递到她面前，语气很轻却很清晰：“送给你的。”
汪明珠接过花，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抬头冲他笑：“你怎么那么好，送我花呀？”
“他凭什么……”魏宏庆的话刚冒个头，就被淘淘一把勾住肩膀。
淘淘手上使劲，半拉半劝地把他往旁边带：“来，魏总，这边有个事跟你商量下。”
魏宏庆个子不算矮，但在人高马大的淘淘面前，活像只没力气的小鸡仔，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被硬生生拉走，眼神还直往汪明珠那边瞟。
阿宝喉结滚了滚，原本练了半宿的利落话，到了嘴边倒添了几分颤：“我们……可以把革命友谊，再升华一下么？”
尾音落时，他甚至不敢抬眼，只盯着汪明珠泛着水光的鞋尖。
汪明珠原本还端着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下一秒眼圈就红得像浸了酒的樱桃，眼泪没等擦就哗哗往下掉。
“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多久了么？”
她声音发哑，话没说完，花往旁边一扔，就不管不顾地扑进阿宝怀里。
胳膊死死圈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沾着烟火气的衬衫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要把这些年憋着的委屈全哭出来。
阿宝浑身一僵，随即慢慢抬起手，轻轻落在她的后背，一下下拍着，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
这边刚暖起来，魏宏庆又挣扎着想过来。
没等他迈出去半步，淘淘从旁边伸过手，精准地揪住他后脖领子，像提小鸡似的一拉，直接把他拽得踉跄了两步。
“魏总光顾着喝酒了，肯定还没吃饱吧？”
淘淘力气大得很，半拖半拉地往门口走，语气热络得不容拒绝，
“走走走，到我店里咱们吃火锅，我让后厨备着鲜切肉呢！”
魏宏庆脚尖蹭着地面往后挣，脖子被勒得直缩，嘴里不停嚷嚷：“放、放开我！我吃饱了，真不吃！你这小子，放手！”
可他越挣扎，淘淘抓得越紧，最后只能被半架着往门外挪，脑袋还不忘回头往屋里瞅，那模样活像只不甘心的大鹅。
汪明珠从阿宝怀里直起身，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却已经敛起了方才的脆弱，眼神亮得像淬了光：“那玲子怎么办？”
她没问“你选谁”，只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话里藏着不肯让步的清醒。
阿宝的手还僵在半空，听见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语气带着几分想当然的轻松：“我都要。
咱们在这儿先把婚结了，往后我再陪玲子去日本再结，两边都不耽误。”
“耽误不耽误，不是你说了算。”
汪明珠打断他，伸手抹掉最后一点眼泪，指尖用力得泛白，
“阿宝，我等你这句话，等的是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的踏实，不是要跟人分你一半的将就。”
她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语气斩钉截铁，“眼下我这公司刚开张，正是要拼的时候，感情的事，先放放。
以后要是真有缘分，不用急在这一时；要是没缘分，强凑也没意思。”
阿宝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辩解，
却看见汪明珠已经转身往至真园店里走去，背影挺得笔直，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饭店里亮着暖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明刚才还在他怀里哭成小泪人，此刻却又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汪小姐。
而刚被淘淘拽到门口的魏宏庆，恰好把这话听了个大概，
这会儿也忘了挣扎，只扯着嗓子冲屋里喊：“汪小姐说得对！男人哪能这么贪心！宝总你要好好反省反省！”
话音刚落，就被淘淘捂住嘴，连拖带拽地塞进了车里：“魏总您别添乱了，先跟我吃火锅去！”开着魏总的保时捷就走了。
阿宝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暖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显得格外落寞。
他摸出烟盒想抽一根，却发现打火机没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也没追过去，
只是慢慢走到窗边，想看看汪明珠的，可是人已经进了包厢，只能看见柜台边的李李再冲着他笑。
车里的魏宏庆还在跟淘淘掰扯：“我跟你说，宝总这事儿办得就不地道！
汪小姐多好的人，他还想脚踩两条船……”
淘淘一边开车一边无奈地叹：“魏总，人家的事儿咱们别瞎掺和，先吃你的火锅行不行？我那鲜切羊肉再不吃就老了。”
魏宏庆哼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往后视镜里瞅了眼那间亮着灯的店，小声嘀咕：“希望汪老板别真伤心……”
淘淘握着方向盘，侧头瞥了眼还在嘀咕的魏宏庆，嗤笑一声：“别瞎操心了，我不也两个，日子美着呢。”
他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补了句，“就连爷叔，不也有两个嬢嬢把家里打理得妥妥帖帖？
还有你什么心思，大家都看出来了，听我说，汪小姐不适合你，换一个吧”
这话让魏宏庆瞬间噎了一下，脸微微泛红，嘴硬道：“我哪有什么心思啊，就是觉得阿宝这事办得不妥。”
可没等淘淘接话，他又突然睁大眼睛，语气急切得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原来宝总是跟你们学的啊！我跟你说，这事可不能这么……”
“到地方了。”淘淘直接打断他，拉手刹的动作干脆利落。
没等魏宏庆把后半句话说完，淘淘已经推开车门绕到他那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店里拉：“有话进来说，外面风大，我这火锅都要煮老了。”
魏宏庆还想挣扎着把话说完，脚却被淘淘拖着往前走，只能一边踉跄一边嘟囔：“你等我把话说完啊！这事关……”
话音很快被火锅店飘出的牛油香味盖过，人也被硬生生拉进了满是热气的店里。
火锅店包间里，淘淘压根没给魏宏庆拒绝的机会，把一瓶白酒往他面前一墩，
自己先满上一杯：“魏总，今儿这酒得喝透，不然对不起我这鲜切肉！”
说着就往他嘴边递。
魏宏庆刚想推，淘淘又凑过来嘀咕：“您就当陪我，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没一会儿，魏宏庆就被劝得晕头转向，最后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淘淘喊来两个服务员，掏了钱嘱咐：“把魏总送楼上酒店，记得看着他进房间。”
安置好魏宏庆，淘淘揣着车钥匙直奔至真园。
门口俩媳妇早等在那儿，一个帮他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一个递过保温杯：“又喝了不少吧？先喝点温水。”
淘淘笑着接过来，一手牵一个往车边走，路过窗边时，瞥见角落里还蹲着个人——正是阿宝，烟蒂在脚边堆了一小堆。
等淘淘的车开远，至真园的灯渐渐暗了下来，时针刚过十二点。
李李裹着件外套从店里出来，走到阿宝身边，语气带着点无奈：“宝总，你还没看出来么？你在这儿蹲守一天了，你不走，汪小姐今晚是不会出来的。”
她顿了顿，又缓了缓语气，“你提的那事儿，本就不是一句话能定的，不如给汪小姐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一下。”
阿宝掐灭手里的烟，抬头看了眼至真园紧闭的后门，沉默半天，终于站起身：“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
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又朝李李递了个歉意的笑，“那我先回去了，麻烦李总一会儿打个车，送一下汪小姐，路上不安全。”
李李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安排。”看着阿宝的车消失在夜色里，
李李才转身回店，轻轻敲了敲汪明珠包厢的门：“人走了，出来透透气吧。”
汪明珠在包厢里就那么眼神空洞的坐着，似乎思考什么问题。
直到听见李李的声音，才缓缓松开紧绷的。
推开门时，走廊的灯已经调暗，她望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
刚才强压下去的酸涩又泛了上来，却只是轻声对李李说：“麻烦你了，今晚……”
“跟我客气什么。”李李递过一件厚外套，“我让司机在门口等着，先送你回去。
宝总那性子，就是急了点，但心里的算盘打得太响，你没松口是对的。”
汪明珠接过外套穿上，拉链拉到胸口，只点了点头没多话
她现在不想再提阿宝，强迫自己不要想他，想以后怎么开始生意。
车开出去没多远，汪明珠无意间瞥到路边的便利店还亮着灯，突然让司机停了车：“我去买瓶水，马上就来。”
她走进店里，却在货架前站了半天，最后拿的不是水，是一包阿宝以前总爱吃的薄荷糖。
付完钱出来，冷风一吹，她又把糖塞回了包里，自嘲地笑了笑——都决定先搞事业了，还惦记这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