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薄雾笼罩着偏僻的码头。那艘被黑瞎子精心改造过的渔船“破浪号”静静地停泊在岸边,灰色的船身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沉稳。
众人陆续登船。解雨臣最后检查了一遍带上船的药品和器械,无邪和胖子则将各种生活物资和装备分类归置到船舱里。张启灵抱着依旧有些虚弱的沈砚泠,将他安置在了船舱里最舒适、也最稳固的一个铺位上,细心地为他系好了安全带。
沈砚泠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金属的舱壁,圆形的舷窗,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陆地,前往广阔无垠的大海。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新旅程的期待。
黑瞎子最后一个跳上船,利落地收起跳板,解开了缆绳。他钻进驾驶室,熟练地启动引擎。“破浪号”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船身微微震动,缓缓驶离了码头,劈开平静的海面,向着东方那片未知的蔚蓝驶去。
初始的航程颇为顺利。天气晴好,海风拂面,带着初夏的暖意。蔚蓝的海面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芒,偶尔有白色的海鸥追逐着船尾的浪花,发出清脆的鸣叫。
无邪和胖子一开始还很兴奋,趴在船舷边看风景,指着远处跃出水面的鱼大呼小叫。但没过多久,胖子的脸色就开始有些发白,捂着肚子嘟囔:“这船……晃得胖爷我有点晕……”
解雨臣早有准备,递给他一瓶自己配制的晕船药。胖子赶紧吞了两粒,靠在船舱壁上闭目养神。无邪倒是适应良好,还能帮着黑瞎子查看一下导航设备。
张启灵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沈砚泠身边,偶尔会扶着他到甲板上透透气,让他感受一下海风和阳光。
沈砚泠对大海似乎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当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拂过他脸颊时,他湛蓝色的眼眸会显得格外明亮,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属于鲛人的本源能量在隐隐雀跃。
他尝试着像之前练习那样,在指尖凝聚出一小片微弱的能量水花,虽然转瞬即逝,却让他对接下来的旅程多了几分信心。
解雨臣则利用航行的空闲时间,继续研究那些古籍和沈砚泠写下的符号、歌谣。他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关于“月照归墟眼”的具体信息。什么样的月光?具体的方位?他摊开海图,用尺规和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神情专注。
黑瞎子掌控着船舵,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墨镜下的目光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海面和雷达屏幕。随着船只不断向东航行,周围的船只渐渐稀少,海水的颜色也变得愈发深邃。
航行的第二天下午,天气开始转阴。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海面上,海风也变得强劲起来,吹得船上的缆绳呜呜作响。“破浪号”开始明显颠簸起来,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砰砰”的闷响。
“看样子要变天了。”黑瞎子看着远处海天相接处那翻滚的乌云,语气依旧轻松,但眼神认真了许多。“都回舱里去吧,系好安全带,可能会有点晃。”
无邪和胖子早就躲回了船舱。解雨臣也收拾好桌上的资料,准备返回。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浪猛地撞击在船体左侧!
船身剧烈地倾斜了一下!
解雨臣正走到舱门附近,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就朝着旁边堆放杂物的角落摔去!那里有几个固定不牢的工具箱,这要是撞上去,肯定要受伤!
事情发生得太快,无邪和胖子在舱内惊呼出声,却来不及反应。
就在解雨臣以为自己难免要撞个七荤八素的时候,一条结实的手臂猛地从他身后伸了过来,精准地揽住了他的腰,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他带离了危险区域,稳稳地固定住。
是黑瞎子!
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驾驶位,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解雨臣身后。
船身在浪头过去后,缓缓回正,但依旧摇晃不止。
解雨臣惊魂未定,后背紧紧贴着黑瞎子坚实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传来的、平稳有力的心跳。
那只揽在他腰间的手臂温热而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清晰的触感。一股混合着烟草味和海水气息的、独属于黑瞎子的味道钻入鼻腔。
他瞬间僵住了,清冷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了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手肘向后一顶,想要挣脱这个过于贴近的怀抱。
“啧,花儿爷,过河拆桥啊?”黑瞎子低沉带着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手臂却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了些,防止他因为船身晃动再次摔倒,“这船晃得厉害,小心点。”
他的呼吸拂过解雨臣的耳廓,带着温热的气息。
解雨臣的身体更僵了,脸上的红晕几乎要烧起来。他猛地用力,挣脱了黑瞎子的手臂,向前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他背对着黑瞎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和脸上的热意,用尽可能平静,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谢谢。”
说完,也不等黑瞎子回应,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钻进了船舱,还“砰”地一声带上了舱门。
黑瞎子看着那扇关上的舱门,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低声自语:“脸皮还是这么薄……”
这一幕被舱内的无邪和胖子看了个正着。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八卦信息。
胖子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有情况?”
无邪忍着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瞎起哄。
张启灵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舱门方向,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关注着靠在自己身边、因为刚才颠簸而有些紧张的沈砚泠。
沈砚泠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他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睛,有些茫然,不太理解解先生为什么反应那么大,黑瞎子不是救了他吗?他仰头看向张启灵,小声问:“小官……解先生……生气?”
张启灵摸了摸他的头发,言简意赅:“没有。”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但船舱内的气氛却因此变得有些微妙。解雨臣坐在离舱门最远的角落,低着头假装看书,耳根的红晕却久久未退。黑瞎子则重新回到了驾驶室,心情似乎很不错,甚至吹起了口哨。
外面的风浪越来越大,天空彻底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舷窗和甲板上。“破浪号”在越来越汹涌的海浪中起伏颠簸,如同一片倔强的树叶。
真正的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目标——那片被称为“归墟之眼”的异常海域,就在这片风雨的前方。